王喬的兒子年紀雖小,心思卻是縝密。


    經曆過雙親亡故的打擊,他沒有一蹶不振,反而很快就迴過神來。父亡子繼,身為王家唯一男丁,他理應接下生活重擔。


    將祖母和妹妹支配到一旁,稚氣未消的王梁卻已然有了一絲老氣。


    “此處沒有外人,晚輩再次誠心請教,敢問先生,我父親真的是死於意外嗎?”


    徐青有些詫異,他想過王喬的老母親或許會過來詢問這事,卻沒想到來的是王家幼子。


    “你父親為尋到能醫治肺癆的神醫,日夜在埠口守候。為了賺取治病銀錢,他一有空便去做力夫與人搬運貨物.”


    “你父親之死,乃是時運不濟,非人力所能挽迴。”


    徐青拿出衙門仵房開具的驗屍結果,還有捕快在埠口記錄的目擊證詞,給王梁抹去了那絲顧慮。


    “我明白了,多謝先生為我父親移送骸骨,這份恩情,我一定銘記在心,莫不敢忘。”王梁說話間,取出一個錢囊,裏麵是王家拚湊出來的銀錢,份量雖不多,但對普通鄉戶而言,卻也不是什麽小數目。


    徐青擺手拒絕。


    “我肯為你父親移送靈柩,乃是因為我要去府城趕考,本就是順路而為,算不得什麽。”


    “至於這些銀錢.若想要當家立事,兜裏沒錢可不行。”


    徐青話音剛落,眼前少年臉色一陣變幻,隨即便噗通一聲跪在他麵前。


    “先生,這筆錢我想作為束脩,懇請先生收我為徒,教我本事。”


    瞅著跪在地上,雙手呈遞束脩的少年,徐青一臉納罕,心說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你莫拜我,我哪來的本事教你?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罷了.”


    “先生莫要自謙,方才先生為晚輩雙親移棺下葬時,村裏無人肯上前扶棺,晚輩親眼看見先生僅憑一人之力,就將棺槨抬起,而且舉重若輕。晚輩鬥膽猜測,先生定然是膂力驚人的武師”


    “晚輩讀書也有幾年,自知愚鈍,考不得功名,如今雙親亡故,若沒本事傍身,怕是會被人吃了絕戶,若是如此我對不起父母事小,就怕苦了祖母,還有我那小妹”


    徐青見王梁談吐清晰,神思明澈,心裏不由一陣嘀咕。


    父母雙亡,家有小妹,少年又異常老成有決斷,這樣的配置.


    怎麽看都像是主角模板。


    更難為可貴的是,這王梁小小年紀,就肯厚著臉皮,下跪求學,且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家中老幼著想,這樣的心性若無意外,將來必然會有一番作為。


    徐青思慮良久,任由王梁跪拜不起,半晌後他才開口道:“我獨處慣了,不愛收徒,你要真想學習本事,我可以傳你一些護身本領,至於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就全憑你自己造化。”


    說罷,他讓王梁來到身前,以掌為尺開始稱量對方的根骨。


    徐青超度過的內煉武者不在少數,對武道一途雖然不如開武館的武師了解透徹,但若是想引領一個人踏入武道,還是綽綽有餘。


    “背過身去,身體放鬆。”


    稱量根骨要看人的腰肩頸胯,還有脊柱筋膜。


    徐青打眼一看,王梁頸粗肩寬,手臂形滿且修長,倒是適合練習弓刀或是拳法掌法。


    思慮間,他伸出一手覆在王梁肩頭,另一隻手則探向對方身上的脊柱。


    “忍著點。”


    隨著徐青手上動作,王梁悶哼一聲,牙關緊咬,不多時額頭便已冒出一層細汗。


    徐青心裏訝異,若是換作常人,莫說十二三歲的少年,就是一個壯漢,也抵不住摸骨抻筋時的痛楚。


    這小子倒是有幾分骨氣。


    等摸完筋骨,徐青取來紙筆,用前幾日剛獲得的丹青技藝,將龍印虎相拳的修行方法和輕身術的習練要點一一描繪出來,旁邊還附帶著一些文字注解。


    除了龍印虎象,他又花費一個時辰的工夫,為王梁講解了武夫外煉到內煉的注意事項。


    少年武道悟性頗高,徐青講解一遍,對方便已牢記於心。


    “弟子還未知曉師父尊諱.”


    “我已經說過,我不收徒,至於名諱,不值一提。”


    聞聽此言,王梁神情有刹那落寞,不過下一瞬就被堅毅代替。


    “先生授業傳道之恩,如父母再生,學生永不敢忘,縱使先生不願留下名諱,學生也會記得先生恩情。”


    說罷,王梁便朝著他深深一拜。


    徐青渾不在意,這些都是旅途中的小插曲,他頂多算個過客,斷不會因此停下腳步。


    晚些時候,陰雲匯聚,一聲春雷驚落無數雨滴。


    王梁目光滿是期冀之色,欲要挽留徐青再住一晚。


    徐青卻沒有停留,接過王家小妹送來的蓑衣,他笑著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七八歲的小丫頭腫著眼睛,鼻子裏還冒著泡,卻已經開始接受與兄長祖母相依為命的生活。


    徐青穿上蓑衣,臨別前又從山河圖裏取出幾粒大力丸和一些增強氣血的丹藥丟給王梁,希望他以後真能保護好眼前的家人吧。


    煙雨迷蒙,身穿棕色蓑衣的徐青坐在車廂前室,任由馬兒沿著官道行進。


    天色逐漸昏暗,眼前的雨幕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頭頂的雷霆聲勢也愈發駭人。


    官道上趕路的行人紛紛拐進一旁小道,徐青探頭打聽,才知道小道那邊有一座小廟,可以用來避雨歇腳。


    眼看那些趕考的書生和行腳貨商都拐進小道,徐青還未抉擇,就聽見天上一道霹靂炸響,驚得他心頭一陣發虛。


    世俗自然之中,常見的雷霆大都至剛至陽,對邪祟陰物極不友善,身為僵屍的徐青可不想脫離人群,獨自麵對雷霆之威。


    荒野小廟,篝火升騰。


    徐青脫下蓑衣放在一旁晾幹,那些趕考的書生與江湖上的各色人等圍在一處,正在閑聊嘮嗑。


    說的無非是春試趕考和一些江湖見聞。


    中途,有個走南闖北的說書人還趁著篝火講起了神異鬼怪之事。


    個別自詡清高的讀書人偶爾還會出言評判,說什麽詞不達意,略顯粗鄙,可真等故事講開了,又一個個的屏息凝神,全然忘了挑刺的事。


    篝火劈啪作響,等說書人講完一篇故事,眾人便起哄讓他再講一出,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了。


    “我要留著嗓子,到府城再講,屆時列位若是得閑,可以到茶樓尋我。”


    這邊說書人閉口不言,人群裏倒是又有一位趕考的白麵青年作為替補,講起了另外一則誌怪傳說。


    這則故事名為屍變。


    “說是陽信縣有一老翁,家住在蔡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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