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距離府試考取生員還有五日。


    徐青兩耳不聞窗外事,揮動鐵鍁、鋤頭,在院子裏不停刨坑。


    僵屍若是單純依靠吞食月華陰氣修行,蛻變速度極慢,因此常有僵屍茹毛飲血,殺傷生靈,靠攫取活人生機提升修為。


    徐青對尋找人類血食沒多大興趣,因為那太容易出事,而且還缺德。


    畢竟誰能保證覓食的時候,不會遇見降魔衛道的高人?


    思來想去,也隻有按照養屍經裏的素食法門,尋找各類增快修行進度的材料,最為穩妥。


    這與修行中人收集寶材,煉製靈丹妙藥增進修為並無二致。


    如今養練銀甲遊屍所需要的關鍵陰物中,徐青已經尋到品質最上等的陰靈玉,還有以特殊法門炮製出的老貓煞,這東西是他從貓臉僵屍身上提煉出來的,如今唯一缺少的陰物,便是墳頭三尺鬼麵土。


    所謂鬼麵土,就是墳頭往下挖掘三尺,會有一張形似鬼臉的土層,那層陰土便是所需要的鬼麵土。


    這類陰物往往由陰煞之氣濃鬱的地方催生,最常見的地方就是亂葬崗和陵園古墓中。


    徐青不願往那類地方尋覓,倘若遇見僵屍同類還好說,指不定還能嚶嚶嚶的用僵屍語嘮嘮閑嗑。


    可要是遇見其他陰間玩意,就沒那麽好玩了。


    君子不立危牆,徐青自認實力還沒到出新手村橫行的地步。


    本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原則,既然沒有鬼麵土,那咱就自個培育!


    徐青的宅院裏雖不見墳塋,但在平地之下,卻有三教九流,各行各業的死人屍骸,正靜靜的躺在裏麵吸收兇宅陰煞。


    徐青挨個拋開檢視,遇見沒有催生鬼麵土的屍骨,便將其重新填埋。


    等天光大亮,幾乎把院中土地翻犁一遍的徐青,終於收手。


    此時他身邊裝灰用的灰袋子裏,已經有一袋半的鬼麵土。


    徐青收起農具,望著翻然一新的土地,心中無比充實。


    像這樣收屍種屍,耕耘田園的日子,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接下來幾日,徐青除了白天在仵工鋪看店等業務外,夜裏便會迴轉宅院,為自己‘墊窩’,準備銀甲遊屍進化的一切事宜。


    無論熊狼狗,還是貓鼠兔,在即將生育時,都會外出尋覓各種幹草絨草,運至洞裏。像兔子這種動物,還會動嘴將自己身上的絨毛咬下一撮又一撮,用來給即將出生的幼崽墊窩保暖。


    徐青自不會像這些野畜一般,拔身上的屍毛給自個墊窩,他又不產崽。


    他之所以要做這些準備,卻是因為上次進化鐵甲屍時,足足在棺材裏度過了七個日夜方才出關。


    如今要往銀甲屍養煉,誰知道需要多少日子才能成功化繭?


    所以提前墊窩,做好閉關前的防禦手段,就成了他眼下最操心的事。


    風水寶宅裏的陷阱又多布置了一倍,臥房床鋪底下,徐青挖了個棺材坑,那裏就是他閉關養煉的地方。


    床鋪上麵還有他簡易煉製的偃偶作為障眼法。


    如今唯一欠缺的,就是時機。


    徐青在臨河這些日子,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人生地不熟的野生僵屍了,他若是平白無故消失一陣,不說喪葬一條街的那些街坊,就單是在衙門裏謀事的王陵遠,都會急瘋了似的尋他。


    老王還等著便宜師弟為自個養老送終呢,對王陵遠而言,就是當今皇帝哪天犯了老年癡呆,走丟了,找不著迴宮的路了,都比不上自家師弟走丟的一根毛!


    “真麻煩,看來隻能等府試過去,到時候編一個外出遊學的由頭,中途再偷偷折返迴來閉關突破......”


    拿定主意後,徐青恢複往常作息,鎖好宅院大門後,便迴到鋪子裏繼續打理白事生意。


    在距離府試還有三天的時候,斷供半個月的衙門,終於又和仵工鋪恢複了業務往來。


    這迴送來的是兩具無主男屍。


    不過令徐青意外的是,前來送屍的人裏,居然還有王師兄的身影。


    避開衙役,王陵遠拉著徐青來到櫃台處,壓低聲音道:“師弟,這兩具屍體唐師爺開價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他怎麽不去搶?”


    王陵遠噓聲道:“師弟莫急,不是管你要錢,而是師爺拿銀子給你。但前提是你能處理這兩具屍體,若是不能為之,為兄自會把它們帶走,讓師爺另請高明。”


    徐青聽出了話外音,蹙眉道:“這兩具屍體有問題?”


    王陵遠點了點頭,解釋道:“兩月前衙門收了一具屍體,那屍體生前是個畫匠,仵房的仵作看管屍體時,無意中發現這具屍體每到夜裏就會詐屍尋筆墨作畫,像這種事,一般都會交由緝妖司處置,可那畫匠生前小有聲名,所畫之物均能賣出高價......”


    “莫不會是師爺想賺死人錢,沒有上報緝妖司,反而讓這具屍體為他作畫謀利了吧?”


    徐青聞言立馬就有了猜測。


    “是這麽迴事。”王陵遠歎道:“唐師爺這人就是太貪財,為了讓屍體作畫賣錢,他與仵作私下勾連,將畫匠留在了停屍房。”


    “免費的畫師,還不用吃飯給工錢,這對師爺來說不是好事嗎,怎麽又要花錢處理這具屍體?”


    “哪是好事,若真有這般便宜,為兄也不會來臨河了!”王陵遠無奈道:“唐師爺留下畫匠的第三天,仵作就死在了停屍房裏,你猜他怎麽死的?”


    徐青目光幽幽,他這個師兄哪都好,就是吊人胃口的毛病改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平時茶樓去的多,讓那些說書先生給帶壞的。


    “這我哪能猜的著,師兄接著講便是。”


    王陵遠聞言撫須一笑,以前他這師弟什麽都猜的出,如今倒是讓他扳迴了一局。


    “那仵作被人活生生扒了皮,皮上還畫著一副駿馬圖!”


    “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你師兄我也不會被招來當仵作。”


    徐青瞧著案台上被捆成粽子的兩具屍體,用手指了指另外一人,問:“那它呢?這具屍體又是怎麽迴事?”


    “這具是為兄順手搭的,不收錢,正好給師弟一並送來。”


    徐青聞言頓時眉開眼笑,都說衙門有人好辦事,如今他也算是享受到這種便利了!


    不過未等他高興多久,就聽王陵遠繼續道:


    “此人生前是個扛大包的力夫,搬運貨物時不慎被重物擊中後腦而亡,也沒人知道他是哪裏人士,興許是前些日子湧進坊內的流民。


    這人說起來倒是沒太大問題,就是夜裏偶爾會起屍,把停屍房裏的屍體往外麵背。”


    “得虧為兄跟隨過柳師一段時間,見識多一些,不然怕是會嚇出病來!”


    聽完王陵遠的話,徐青倒不覺得棘手,像這種起屍詐屍的事情,趕屍匠經常遇見,而這類屍體也是最容易煉製成行屍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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