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五錢碎銀,徐青走出賬房。


    這些錢對一般平民百姓而言並不少,但放在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陰門行當來說,那就是打發叫花子!


    府城請來的杠房一張口就是開價二十兩,劉員外家大業大,出殯下葬那也是按上等規格來的,去掉人力、各處花銷,剩下的銀子想養活一個杠房,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些劉府上下心知肚明,不然也不會來請他們主事。


    至於賬房口中老師傅小師傅一說,純粹就是借口。


    今日出完了殯,老杠房先生、吹嗩呐響器的師傅們,哪個不誇他辦事穩當?


    走在風水頂好的府院內,徐青卻不覺得這裏的風水好到哪裏去。


    風水易改,人心難修!


    整個劉家宅院,又有幾個是恪守本分之人?


    徐青冷著臉穿過廊道,就聽見遠處有嬉戲打鬧聲。


    他腳步一頓,往亭榭方向看去。


    隻見劉家公子正繞著假山假石追著一個丫鬟調戲。


    那丫鬟身穿孝服,雪臂半露,一邊欲拒還迎,一邊咯咯笑個不停。


    “公子快來抓我呀!奴婢可是剛死了男人的俏寡婦,是那話本裏的未亡人,就等著公子這樣的地痞無賴過來欺負呢!”


    廊道處,目睹一切的徐青不自覺硬了,拳頭硬了!


    好好好!這麽玩是吧!


    當下他也不急著迴去了,轉身尋了個僻靜處,拿出掛包裏的筆墨紙張,就開始落筆書寫。


    洋洋灑灑一篇告發揭穿劉家上下惡臭醜聞的殺人書就此寫成!


    紙張最下角,徐青將先前超度過的舔狗書生名諱簽上,隨即吹幹墨跡,起身往劉府後院摸去……


    近丈高的院牆徐青輕鬆躍過,出於僵屍自帶天賦,每有家丁丫鬟路過,他都能提前聞到活人氣味兒。


    兜兜轉轉找到蘇紅袖居住的偏院,此時對方正在院中和貼身丫鬟商議如何竊取劉員外的家業。


    “小姐,我看那劉公子每迴都偷偷的在背後盯著你的身子看,像這樣色迷心竅之人,小姐隻要略施手段,想必就可以借他之手……”


    蘇紅袖眼前一亮,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身旁丫鬟忽然哀嚎起來!


    她急忙側目看去,隻見丫鬟的門牙被不知哪來的紙團敲掉了兩顆。


    暫時安撫好丫鬟後,蘇紅袖撿起兇器,發現那是一張包了石頭的白皮紙。


    她眉頭蹙起,舉目四望,卻不見投石之人。


    下意識展開紙團,待看完紙張上書寫的內容後,蘇紅袖臉上瞬間湧上一抹激動的潮紅。


    ……


    劉府外,徐青催使望氣術,發現劉府宅院的風水已然徹底反轉,成為暗昧不詳之地。


    看來他順手挪的幾樣鎮物在劉家失去主心骨的催化下,已經起了效果。


    至於劉府的未來……


    火星子已經播下,至於今後能蔓延多大火勢,就全看這些人的本事有多大了。


    “貪淫欲望皆是幹柴,邪念歪想俱是風聲,等這把火燒起來,想必這個冬天會暖和不少吧……”


    徐青斜挎著掛包,走在寒冷的街道上,一些不知從何處過來的流民正瑟縮在風小些的牆角屋簷下,等著路人救濟。


    徐青見狀忽有所想。


    府城內的乞丐被神秘團夥一掃而清,這些流民乞丐卻忽然紮堆來到臨河,這其中會不會有所關聯?


    徐青思索著,不知不覺便已迴到自家仵工鋪前。


    隔壁紙紮店門口,有位身穿灰色棉夾襖的中年人正在把紙馬花圈往裏搬。


    見到徐青一身法衣,顯然是剛做完法事的模樣,對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也是這家鋪子的人?”


    徐青點點頭,說道:“先前置辦店麵的是我師傅,如今他老人家走了,我自然要獨自撐起這個攤子。”


    紙紮店老板吳耀興愣了愣,心道可不是,今年冬天這麽冷,好多家的老人都出事了,這點光從這個月的紙紮出貨量就能看出來……


    不過他卻沒想到隔壁剛開業沒兩天的老先生竟也沒能熬過去。


    徐青不知吳耀興內心所想,見對方沒追問,便也不再多那唇舌。


    “小先生,你一個人也不容易,若是你哪天做生意需要紙紮就過來,我便宜點賣你。”


    徐青微微一笑,冰了一天的心總算暖和了些。


    不過他也不好意思禮尚往來,說什麽你家若是需要殮容出殯什麽的,我也能給便宜些…那是缺心眼才能說出的話!


    “多謝掌櫃,還不知掌櫃的怎麽稱唿?”


    “我姓吳,你叫我老吳就行,大家以後就是鄰居,不用客氣!”


    與吳掌櫃互通姓名之後,兩人也沒再過多交談,畢竟這大冷天的,誰閑著沒事在大街上嘮嗑啊。


    迴到鋪子,天色已經不早,徐青即使能夠夜間視物,卻還是點起了油燈。


    他要扮演的可是活人店主,要是整天搞得陰森森的,不是屍鬼也成屍鬼了!


    “看來今天這單生意還真是沒白跑。”


    徐青坐在櫃台後,從底下取出個生雞蛋,磕個小口,一邊嗦著一邊複盤今日的事。


    超度劉員外的獎勵自不必多說,倒是有些看不見的收獲對現階段的他影響更大。


    比如今日主持的這一場大殯,便讓他在杠房白事圈子裏混了個眼熟,最起碼大家的印象裏有了這麽一人。


    再比如鄰裏街坊也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八卦’,大家並未在意他的身份。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當要屬今日在坊口的見聞。


    劉員外下葬的地方是在坊外,所以要穿過臨河坊的街市,出了坊口才行。


    也就是在臨近坊口處,徐青見到許多力夫石匠在築建‘城防’。


    有人講是北邊州郡鬧兵災,導致許多流民湧來,所以知府大人才下令要在臨河坊這個水陸交通發達的樞紐地帶建造城防體係,用來阻斷未來可能發生的暴亂。


    還有人講是天心教妖人勾結邪魔妖詭,居心叵測,欲要在津門這邊舉義起勢,意圖動搖國之根本。


    總之眾說紛紜,沒有準音。


    不過可以預料的是,臨河坊或者說是津門這邊的天或許真要變了。


    徐青仍記得杠房的杠夫們抬著棺材出坊口時,負責築建防事的官兵講:


    “也就是在臨河,若是哥幾個還在府城,想要出城去,必然是得好好驗證一番。不過這事也說不準,我看等城牆豎起來,這城門口一開,你們再來怕是就得活人死人一起驗明正身才能出去了……”


    那人說的話徐青記憶猶新,大雍本就有規定,凡是出城下殯者,必須登記造冊,提前將死者生卒年月日,殯葬日期寫在一張白紙上,好在出城時方便驗證,送葬人的身份也要通過牙牌路引確認,以免出現後期疏漏,查不到人的情況。


    “牙牌路引……”


    徐青將吸空的蛋殼擺在櫃台上,唿出一口蛋液特有的腥甜味兒。


    “看來得找機會去牙行看看,打聽一下補辦牙牌路引需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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