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憂還未除,城外已經開始攻城了,盛大的暴雨同時遮蔽所有人的視線,難分敵我。


    沒過多久,勝利的天平就開始朝洛蘭傾斜,他們有用檑木破門的,有負責進攻掩護的,分工明確,而兩國聯軍卻要一邊抵禦殘軍的騷擾,一邊守城,忙的兩頭大。


    直至一聲巨響在眾人耳畔炸開,邊軼城門,被正式攻破了。


    人潮衝殺進來,士氣高漲,混戰中,有人再也忍不住:“是仙術啊!洛蘭的人一定用了仙術讓老天降雨!”


    那人抹掉淌進眼中的血,將武器一扔,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嚎著:


    “大家別打了,仙人來了!我們今日要全部葬身於此,就跟曾經的結月國一樣,哈哈哈哈!”


    是了,結月國就曾不自量力的挑戰過洛蘭,而後被一夜蕩平,十萬大軍,無一人生還。


    他的一通話立刻讓許多還在戰鬥的將士們反應過來,不顧對手的進攻,望向江宇陵。


    “什、什麽……”


    “將軍,他說的是真的嗎?!洛蘭真有仙人?”


    “狗屁!”


    江宇陵一槍戳死一個,鷹目怒睜,高舉手中長槍,聲音幾乎蓋過了金戈與雷鳴:


    “我從來不信那勞什子仙人!若這世上真有仙術,真有仙人,就叫他來跟我江宇陵戰上一場吧!”


    他說完又繼續開始殺戮,以一當十,根本無人敢近身。


    染國士兵對視一眼,感覺比起活在傳聞中的仙人,還是自家將軍更可怕,又重燃鬥誌和眼前的對手打起來。


    重重人群之後,溫淺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昂起雪白的脖頸,眸光幽深。


    戰況已經如此明晰,段焱燁還不下來參戰,是該說他心態穩定呢,還是——


    被這個局麵打擊到了呢?


    溫淺悄然勾唇。


    不錯。


    她早就在半年前劫走物資的時候,讓匪堯把東西藏在了邊軼城中,以備不時之需。


    為此,她還挪用了一些鳳溫淺的財產,在城內置辦了一處宅子,表麵上是普通民宅,實際下方開鑿了一大間暗室,果然沒被他們找到。


    沒辦法,任誰見到成噸的糧草和新型武器,都不可能不心動吧?


    在當初知道這些東西的時候,她就在想,本來目的是和段焱燁借點錢花花……結果,好像戳到他大動脈了。


    這馬車裏的物資,可遠不止金銀財寶這麽簡單啊。


    行商販售這麽多糧草跟武器,那和他做交易的對象,定然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再聯係之後宮宴上厲亦褚說的話,答案唿之欲出。


    作為反派,她又怎麽可能不針對這點布下後手呢。


    織星成陣,未雨綢繆。


    別人給不了段焱燁需要的挫折,她溫淺給得起。


    然後,他就會以失敗為養料,完善自身不斷成長。再之後,她就可以結束雙身份去下一個世界。


    本該如此。


    但看著監控中性情大變的段焱燁,她也有些拿不準了。


    溫淺眸中閃過一絲幽深。


    既然這麽將士的死逼不出他,那麽,就再下點狠料吧。


    因為溫淺的心理活動過於危險,被係統一瞬感知到,它聽著心聲,驚訝道:“宿主,你想做什麽?!”


    “宿主三思啊!”見她不答,係統急了,“怎麽能殺掉男主!難道您還想再進一次精神監獄嗎?!”


    “慌什麽。”


    “反正他受小世界的氣運保護,怎麽都不會死,承擔代價的,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係統:“可、可是……”


    溫淺不再理它,遙遙望著遠處混在殘兵隊伍裏戰鬥的蓮鶴。


    她早在一周前就吩咐過他潛入邊軼,藏在宅子下的暗室內,如若爆發戰爭,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救出一部分人,待時機成熟之日和自己裏應外合。


    蓮鶴察覺到鳳溫淺的目光,悄悄從戰場的一方轉移過來。


    “小姐有何吩咐?”他揮了揮手中長刀,眼中興奮一閃而逝:“小姐,這刀真厲害,削鐵如泥,沒想到您在邊城還藏著這麽一處寶藏。”


    怪不得小姐敢隻帶他一人就前往壁落。


    有這麽大一處軍備密室和糧食儲備,不難猜出,小姐的手下肯定早已遍布邊境幾城。


    想他之前還一直以為鳳溫淺隻是個足不出戶的高門小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越接觸,就越覺得她深不可測。


    “你去把那個東西組裝好,對著上頭打。”溫淺問:“從暗室中帶出來了嗎?”


    “當然!”蓮鶴激動的點點頭,他從兵書上看過就一直想試試,但這玩意的威力太巨大,也沒實戰場所,聞言趕忙跑走,“屬下馬上就去!”


    溫淺笑著目送他遠去。


    沒想到蓮鶴還是個武器迷。


    喔,好像之前也是她拿出小白,他才同意和自己做交易,不會是看上小白了吧?


    和溫淺的輕鬆不同,係統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就感到算力發冷:“宿主,你真的是……”瘋了。


    “不,我沒有瘋。”


    溫淺滿不在乎的說。


    “我一向如此。”


    如果段焱燁夠強,那他就能活下來。


    如果他死了,那溫淺隻能為其哀歎,培養失敗的主角不配活著,以他在監控裏幹的那些事來說,死了說不定對大陸上的人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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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樓上。


    段焱燁背靠牆壁,聽著城內不斷傳來叫嚷吼叫的聲音,感受著雨滴打在麵頰的觸感,神情一片恍惚。


    軍心潰散,進退兩難。


    他們已經敗了。


    根本沒有繼續戰鬥的必要,就算他下去救場,也難扶狂瀾於既倒。


    炆勝這次總共出動十三萬人,浪費物資不計,在這裏撤退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要拿江宇陵和染國的人當誘餌。


    “唿——”


    目中重新綻出神采,段焱燁起身,迴首看著下方。


    可惜,還是很不甘心。


    半年前那股鬱氣再現,穿透筋脈與血管,直抵心髒,腦中又迴味起第一次慘敗的經曆。


    自從九歲那年師傅找上他,自己就未嚐一敗。


    可近年來,他又隱隱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麽,都在別人的掌控中。


    就好像背後有股隱形的力量,有一個藏在幕後的棋手,一直注視著自己,與他相對弈。


    原來,並非錯覺。


    這種想法於半年前出現,而那人,果然也在半年前就已經盯上了自己。


    難道就連他現在的一舉一動,也在那人的掌控之內嗎?


    這時,底下傳來巨響,江宇陵煩躁的大喝一聲,“都吵什麽?!不過是城門塌了而已,沒有仙人,這世界上也沒有仙術!”


    “不對,將軍,快看那邊!”


    “我滴娘親嘞,那是什麽東西?!”


    聽到下麵的對話,段焱燁趕忙轉頭,隻見遠處巷道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輛拋車,由四五個人搬上巨石,朝這邊對準起來。


    段焱燁瞳孔一怔。


    這是——


    ‘將軍炮’。


    明明是給洛蘭準備的大殺器,卻被他們用來對付自己,段焱燁氣的咬牙切齒,還未等他再想下去,那投石器已經發動,隻見巨石往下一沉,旋即猛然彈起,在眼前不斷變大。


    塔樓被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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