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娓娓道來,陳宣大概明白了什麽情況。


    此地名叫杜家莊,百多戶人家,顧名思義,這裏的人大多數都姓杜,作為村莊來說已經不小了。


    莊上有一杜老爺,乃名副其實的杜家莊首富,這裏的大部分田產都是他家的,之所以有這份家業,是因為杜老爺父親那輩考上了舉人,鄉裏鄉親都將田產掛靠在了其名下。


    杜首富家就是這麽起家的,可惜的是,當初還沒等杜老太爺謀得一官半職就病逝了。


    功名這種東西又不能繼承,隨著杜老太爺的過世,該上的稅依舊要如實繳納。


    正常情況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原本紅火的家業也就散了,何況如今的杜老爺並沒有多少才學考取功名。


    可如今的杜老爺頗有經商頭腦,靠著最初的一定積累,還有一些父輩的關係,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但把家業維持得越發紅火,更是在十多年前迎娶了美嬌娘,而今日子過得美滿令人羨慕。


    杜老爺雖然被人稱為老爺,其實也就三十出頭,父輩不在,自然就上升為老爺了,就像陳宣一樣,蘇柔甲還不是一口一個老爺的叫著,實際上才十八歲。


    說起來這杜家也是積善之家,平時多有幫助鄉裏鄉親,有迫不得已的困難求上門去,借錢借糧幾乎都會慷慨解囊。


    最近這裏發生了一件事情,作物灌漿的季節,山裏出現了一對野豬肆意破壞莊稼,尤其還生了一窩豬仔,破壞得越發猖狂了,任由下去會大大影響收成的。


    原本正常的野豬莊上的獵戶就能收拾,可最近出現的一對野豬卻非比尋常,比之虎豹還要兇猛得多,體長過丈,皮糙肉厚,表麵布滿油脂泥殼,宛如穿了一身鎧甲,刀劍難傷,更別說尋常獵戶的弓箭了,發狂衝起來足以撞塌房屋。


    它們的出現鬧得人心惶惶,更是出現了幾起傷人事件,莊上有兩人被野豬活活撞死,若不將其解決,甚至都不敢下地幹活兒。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杜老爺便自己出資散布消息邀請江湖中人前來除害,開出了足足一百兩的高價,著實不少了,須知陽縣得味樓的店小二一個月累死累活也隻掙三錢銀子。


    財動人心,陳宣遇到的三人便是聽聞這個消息趕來除害的。


    他們之前的確是鑽小樹林了,不過卻是在尋找野豬的蹤跡。


    江湖中人其實並沒有聽上去那麽瀟灑浪漫,不走歪路的情況下,實力不到一定地步,來錢的方式無外乎隻有那幾種,給人看家護院亦或者接些懸賞任務等等,比如當初梁仁那樣的……


    聽了原委,已經翻身下馬的陳宣好奇問:“你們找到野豬蹤跡了嗎?”


    “沒呢,那野豬藏匿山中,雖說活動軌跡到處都是,但我們才來多久,去杜家接了活兒就開始尋找,但一時半會兒哪兒能那麽容易找到,況且聞之兇猛異常,我們也不得不謹慎行事”,麵容剛毅的男子尷尬一笑。


    說了一會兒的話,絡腮胡有些急切道:“小郎君沒事兒的話快離開這裏吧,萬一遇到那對野豬,你這細皮嫩肉的危險得很,我們也得抓緊幹活兒了,還有另外一些人也在尋覓野豬呢,可不能被他們捷足先登,百兩銀子,這趟活兒若是搞定,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兄妹幾個都能過得快活”


    “不好意思耽誤幾位時間了,請便就是,在下陳宣,相逢一場,不知諸位如何稱唿?”陳宣拱手笑道。


    女子拱手說:“不怕公子笑話,我們三人乃結拜兄妹,平時相互照應,有什麽事情也是共同進退,沒有什麽名聲,倒是自大的起了個青原三俠的諢號,大胡子鐵柱是大哥,使棍,二哥萬寧使刀,我是三妹朱芳,會些拳腳暗器”


    “幸會幸會”,陳宣再度拱手,其實在客棧的時候就一眼看出他們大概實力了,都練出些許內力的,隻是很粗淺,比之當年的趙二河還不如,在江湖上也就處於底層,比那些隻會拳腳蠻力的好一些但有限。


    絡腮胡鐵柱不滿道:“三妹你把話說完了我們說什麽,我自己也可以介紹的,好不容易宣傳我們青原三俠的名聲呢”


    “哈哈,讓公子見笑了,現在天色不早,你還是快走吧,我們也要繼續忙活了”,萬寧歉意道。


    說著他們就要重新鑽進樹林,離開的時候,朱芳迴頭道:“小兄弟,前麵二十多裏就出了青原地界,不過三四十裏都沒有城鎮,路上危險,我建議你還是留在莊上借宿一晚再出發,那杜老爺家為人謙和,若是上門去想來不會將你拒之門外,言盡於此,還望好好考慮”


    “多謝,幾位也請小心些”,陳宣點點頭道。


    “我等自有分寸,告辭……”


    在他們從新進入樹林後,陳宣看了看快要下山的太陽,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杜家莊,如果接下來快馬加鞭的話,以高夫人送的黑馬腳程,天黑之前也能趕到下一個城鎮,但他又不急著趕路,思索了下,打算在杜家莊借宿一晚。


    於是牽馬沿著田間道路朝著杜家莊而去,別說,這夏日裏的鄉間傍晚頗有一番別樣的體驗。


    農家炊煙,牧童笛聲……,偶爾體驗倒是挺不錯的,不過發生了野豬傷人事件,莊上倒是沒有幾分正常的寧靜祥和。


    ‘體長超過一丈的野豬?那跟坦克有啥區別,難怪要花錢請江湖中人來解決了,順手的事兒’,走向樁子的陳宣心頭這麽想著。


    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他並沒有多少興趣,但這種關乎平民百姓生計的事情,遇到了他並不打算袖手旁觀,這才是他在這裏借宿的主要原因。


    來到莊上,這裏的人們似乎對他這個陌生人到來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杜老爺可是發出了懸賞的,這幾天經常有持兵器的人到來,最多也就好奇的打量幾眼,上前搭話的都沒有,畢竟對平民百姓來說,江湖中人可不是那麽好相處的。


    尋常百姓家本就過得不容易,陳宣也就不去打擾了,徑直走向杜老爺家。


    杜家莊的首富嘛,朝著最醒目的建築去一準沒錯,都不用打聽,乃一處占地不小的庭院,看樣子杜老爺的生意著實做得紅火。


    當陳宣來到杜家門口的時候,有一個下人打扮之人正將一持槍男子送出門來,雙方擦肩而過略微點頭。


    待到稍微走遠,那持槍男子小聲嘀咕著晦氣,又一個來搶生意的,自己可得抓緊了,不過那少年細皮嫩肉有殺豬膽量嗎?別看到野豬就給嚇尿了……


    對此陳宣心頭一樂,暗道不管那一行都有競爭呐,一百兩銀子獵殺野豬的活兒居然也有人搶著幹。


    不待陳宣上門招唿,那三十許的杜家下人便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前來,是登門拜訪還是為懸賞而來?”


    從這杜家下人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傳言杜家為人謙和想來所言非虛,當然,亦有可能對方是看人下菜,畢竟陳宣穿的衣服和牽的馬匹就不是常人能置辦得起的。


    陳宣上前應道:“在下有禮了,既不是登門拜訪,亦不是為懸賞而來,而是趕路誤了時辰,想在貴府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個方便,若有不便之處就當在下打擾了”


    “這……,公子稍等,容我前去問過老爺再給你答複如何?”對方略微為難道。


    他隻是下人,做不了主,其實已經是委婉的拒絕了,畢竟若是個人來都接待的話,杜家豈不是成客棧了嘛。


    笑了笑,陳宣說:“也好,成與不成都是在下打擾了,自不會強人所難”


    “公子稍等,我去去就來”,對方點點頭轉身離去。


    到底還是無名小卒啊,如果自己搬出陽縣高家的關係,對方會不會先把自己請進去再去請示呢?


    心頭自樂的想著,等待過程中,陳宣目光看向遠山,已經確定了兩頭大野豬的所在之處,還真是大家夥,迴頭就給它收拾了。


    不待前去通報之人出來迴話,陳宣餘光看到一穿著體麵的婦人款款走來,其身段豐盈麵容秀美,身後跟著倆丫鬟,那婦人一手牽著一個小孩,一男一女,大的男孩十來歲,小的女孩七八歲,正有說有笑。


    見此陳宣目光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就迴到了十多年前。


    婦人牽著倆小孩走來,路過陳宣的時候落落大方的笑著輕輕點頭便邁步走向杜家大門,反倒是她身後的丫鬟紅著臉微微瞪了陳宣一眼。


    眼看婦人就要離去,陳宣開口道:“青禾姐姐?”


    聞言婦人腳步一頓,迴頭看向陳宣目光疑惑中又帶著些許激動,還有三分警惕道:“這位公子有禮了,我們可曾見過?你是從何處聽來青禾二字,這還是我當姑娘時的名字,十多年不曾用過,若是誤會還請說清楚”


    在她說話的時候,牽著手的兩個小孩好奇的看著陳宣。


    陳宣卻是驚喜道:“還真是你啊,青禾姐姐,不認得我了?我啊,陳宣”


    恍惚了一下,青禾當即激動得難以置信,眼圈都紅了,下意識上前一步道:“宣哥兒?你是宣哥兒?”


    “如假包換,怎麽,青禾姐姐難不成還以為有人冒充我不成?”陳宣當即笑道。


    搖搖頭,她打量著陳宣難以自己道:“沒有,我隻是有些不可思議而已,宣哥兒你怎麽會在這裏?一別多年,你都長這麽大了,我都沒能認出,府上還好嗎?”


    說著她又巡視周圍忐忑不安道:“少……少爺呢?也來了嗎?”


    陳宣當初是高景明的書童,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陳宣都出現在這裏了,她問高景明是否來此也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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