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護法,本官許新年。”


    許二郎迎上來,作揖道。


    白猿護法入鄉隨俗,不太標準的作揖還禮。


    “見過許大人。”


    許二郎忙問道:“天王陛下是在下姐夫,許七安是我大哥,袁護法可否說說他們在南疆的情況。”


    袁護法一聽,眼睛微亮,態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許大人客氣了,本護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站在院內,經過一番深談,許新年對這位袁護法有了深切的了解。


    他來自南疆,是萬妖國的護法,四品境的修為。


    天賦神通是看穿人心,並修行了佛門他心通。


    正是因為這個能力,被孫玄機看中,收為弟子。


    恐怕不是收為弟子,是當傳音工具吧……


    深知孫玄機語言障礙的許新年心裏嘀咕。


    袁護法看他一眼,語氣裏帶著悲傷:


    “你猜對了,我隻是一隻工具猴。”


    該死,忘記他能看穿我的想法。


    和這種人交流起來真累……許二郎臉色一僵,連忙解釋:


    “袁護法誤會了,我沒有腹誹你的意思。


    孫師兄看中你的能力,起了愛才之心罷了。”


    袁護法默默道:“和我這種人交流起來真累,許大人還是不要勉強了。”


    “……”


    許新年定了定神,在心裏默背聖人經典,這才遏製自己發散的思緒。


    袁護法蔚藍清澈的眼睛看他片刻,興趣缺缺的挪開目光。


    “那夜姬長老是何妖?”


    通過剛才的談話中,天王和女妖有了情緣。


    “夜姬長老是狐族!”


    袁護法有問必答。


    狐族啊,那想必是顛倒眾生,煙視媚行,有機會也想見識一下。


    天王陛下征服了女妖,真是我輩楷模啊……


    停下,停下,不能再想了。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許新年收束思緒,看見不遠處的麗娜和許鈴音,心裏一動:


    “袁護法,可否看看我兩位妹妹的想法?”


    他經常難以明白,為什麽鈴音會那麽愚蠢。


    見識到了袁護法可怕的讀心能力,許二郎壓在心底的好奇心頓時發酵。


    如果能明白鈴音成天在想什麽,然後對症下藥,或許能將她引到正途。


    這樣也去除了母親的一塊心病。


    白猿護法頷首,隨著許新年並肩靠攏過去。


    他蔚藍澄澈的雙眼,溫和的凝視著麗娜和許鈴音。


    許鈴音和麗娜也注意到了醜陋的袁護法,但見許二郎在身邊,便沒在意。


    師徒倆一邊叨叨叨著瑣碎的事,一邊曬太陽消化食物。


    看著看著,白猿護法露出了極其凝重的神色。


    這……許二郎的心也跟著揪起,屏息不語,靜靜等待。


    等啊等,等啊等。


    兩刻鍾後,白猿護法默默轉身離去。


    “袁護法!”


    許二郎追上去,發現這位南疆來的四品護法,蔚藍的眸子裏,流露出濃濃的沮喪和茫然。


    “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許二郎問完,屏住唿吸。


    袁護法欲言又止。


    “袁護法盡管說。”


    許二郎頓時臉色凝重。


    袁護法這才點頭,道:


    “那位南疆姑娘,方才想的是:晚膳吃什麽、明日吃什麽。”


    ?許二郎腦海裏閃過一個大大的問號。


    整整兩刻鍾,麗娜心裏就想過這麽點東西……


    “至於那孩子,本護法遇到克星了。


    沒想到一個女娃子,竟有一顆無垢之心。”


    袁護法臉色凝重,緩緩道:“心如明鏡台,從來無一物!”


    心如明鏡台,從來無一物,無垢之心……


    許二郎恍然,和天王的塔靈看到的結果一樣啊。


    但在幾秒後,他猛的反應過來——整整兩刻鍾裏,吃飽喝足的許鈴音腦子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想?!


    袁護法沉聲道:


    “這樣的情況,本護法隻在佛法高深,心無塵垢的高僧身上見過。”


    說到這裏,白猿護法露出敬佩與讚許之色:


    “不愧是許銀鑼的妹妹,小小年紀,竟已到了這等超凡脫俗的境界。”


    不是這樣的,袁護法,你可能誤會了……


    許新年張了張嘴,解釋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


    三天後,南疆北部。


    許七安、苗有方兩人在約定的,一個叫三疊瀑的地方,終於等來了超過約定時間兩天的麗娜和許鈴音。


    遠遠的,看見一個大乞丐背著一個小乞丐,輕盈的在亂石中飛躍。


    她們蓬頭垢麵,衣衫破破爛爛,渾身散發酸臭味,像極了逃荒的流民。


    麗娜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發亮,精致的臉蛋沾滿汙跡。


    許鈴音雙眼呆滯,表情木訥,嘴角流著口水,像是地主家的傻女兒。


    許七安大吃一驚:“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麗娜見到許七安,如釋重負,顛了顛背上的許鈴音:


    “好了別裝了,我們安全了。”


    許鈴音一雙大眼睛立刻恢複靈動,開心的叫道:“大鍋~”


    她從師父背上跳起來,飛撲向許七安。


    這一聽就有故事啊,是和晚到兩天有關?


    許七安探手拎住她的脖頸,甩手丟飛出去。


    “噗通!”


    許鈴音砸入水潭中。


    “你也去洗一洗。”


    許七安望著麗娜,抬手指著水潭,不忘詢問:“地書碎片裏有儲備幹淨的衣裳吧?”


    “有的有的。”


    麗娜拋下一句話,在石塊上騰躍,一頭紮入水潭。


    “看什麽看!”許七安按在苗有方頭上,將發綠的目光轉了過來。


    兩人背過身,坐在大岩石上。


    苗有方道,“長的不錯,身段也好,就是傻了些,一個人混江湖鐵定吃虧。”


    他指的是這個南疆小姑娘,居然大大方方的站在水潭邊脫衣服,不知迴頭看一眼身後的男人。


    要麽是太蠢,要麽是別有用心。


    許七安笑了笑,沒有替麗娜解釋。


    半刻鍾後,洗去汙垢的師徒倆,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衣裳迴來。


    “大鍋~”


    許鈴音飛奔過來,像一隻肥胖又輕盈的小豬。


    在亂石間騰躍,亂糟糟的頭發在身後飛揚,一頭撲進許七安懷裏。


    許七安紋絲不動的抱住妹妹,“麗娜,你給她紮頭發。”


    等麗娜亂七八糟的給小豆丁紮好童子髻,許七安問道:“怎麽迴事,為何如此落魄?”


    麗娜一聽,頓時露出苦惱表情:“我們一路上總是遇到麻煩,沿途遇到的中原人。


    不是想睡我,就是想吃鈴音,但都被我們打走了。


    後來一位年長的老人告訴我,讓我們偽裝成流民。


    鈴音偽裝成傻子,這樣就不惹人注目了。


    我與鈴音照做,果然就沒再遇到麻煩。”


    眾人在三疊瀑邊生起篝火,許七安和苗有方打了幾隻野雞。


    架起鐵鍋煮飯烹肉,吃飽喝足後,一行人朝著繼續南下,進入南疆地界。


    ……


    麗娜幾人到達蠱族的時候,一位白衣術士也到達了蠱族。


    天蠱部。


    有著天井的宅子裏,穿著青色布衣的天蠱婆婆,坐在小木紮上。


    心無旁騖的挑揀著剛從地裏挖出來的,模樣像是蟬蛹的幼蟲。


    天井下,還有五個人,從左往右,依次是:


    穿著鬥篷,戴著兜帽,渾身散發腐臭味的屍蠱部首領,所操縱的行屍。


    穿著五彩斑斕外袍,掌心托著蠍子的豔麗女子,她的耳環是兩條纖細的、咬住尾巴的赤色小蛇,它們構成了一個圓環。


    穿著獸皮縫製的衣服,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心無旁騖的從隨身的布袋裏摸出各種各樣的毒物,津津有味的吃著。


    穿著裹胸、白色小褲,外罩一層輕薄紗裙的嬌媚女子。


    緊致修長的雙腿、平坦的小腹、清晰的馬甲線、挺拔豐滿的胸脯交織成一具活色生香的誘人嬌軀。


    淺藍色的眸子波光流轉,顧盼生輝。


    最後一人是俊朗斯文,氣質溫和的白衣男子,年紀很輕,有著書生的文雅,又不缺男子的剛毅。


    “龍圖首領怎麽還沒來?”


    披輕薄紗裙的嫵媚女子咯咯笑道:


    “謀大事者,不可著急。


    想來,葛將軍也不吝嗇滿足奴家的欲求,今晚我在情蠱部等你。”


    白衣男子臉色略有些僵硬,很快恢複,輕笑道:


    “等辦成了大事,本將軍便是給鸞鈺族長送上十萬精壯漢子,又有何難?”


    他看了一眼東邊,眼睛一亮:“龍圖族長來了。”


    “諸位首領,在下葛文宣,雲州人士。”


    葛文宣深吸一口氣,微笑道:


    “老師委托我,說服諸位出兵攻打大奉。”


    各部族首領臉色平靜,既不驚訝也不意動,裹著鬥篷的行屍,兜帽下響起嘶啞冷漠的聲音:


    “我們能得到什麽好處?”


    葛文宣笑道:


    “大奉的情況,諸位或多或少都有聽說。


    女帝新立,朝廷國庫空虛,難以賑災。


    南邊有我雲州軍隊發兵北伐。西邊有西域諸國軍隊集結。


    蠱族若能加入我們,那大奉必敗無疑。


    到時候,偌大中原,將盡歸我們所有。”


    鸞鈺吃了一驚:“佛門也插手了?”


    幾位首領對視一眼。


    披著鬥篷的行屍冷笑道:


    “說些實際的,少在這裏給我們畫餅。”


    聞言,葛文宣非但沒有因為對方的語氣不善而不喜,反而笑起來。


    他剛才的一席話,真正的作用是為蠱族分析敵人的情況,讓他們看到勝利的希望。


    想把蠱族拉下水,首先要做的不是以利益相誘,而是讓他們明白,這件事可行!


    “別急,諸位聽我慢慢道來。”


    葛文宣麵帶微笑,語氣沉穩:


    “老師給出的報酬是,事成後,將禹州和半個青州割讓給蠱族,並幫助蠱族在南疆建國,凝聚氣運。


    “諸位要相信,對術士來說,凝聚氣運並非難事。


    這樣一來,統治半個南疆,以及部分中原領地的你們,就擁有足夠的氣運修複儒聖雕像,鎮壓蠱神。”


    鸞鈺等首領無聲的交換眼神,都在彼此眼裏看到了心動。


    葛文宣又道:“禹州和青州土地肥沃,百姓擅長耕種。


    等建國之後,力蠱部就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


    “龍圖族長,為了族群的繁衍,想必您不會拒絕吧。”


    龍圖看向天蠱婆婆:“婆婆,你怎麽看?”


    迎著眾人的目光,天蠱婆婆語氣平靜: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宛如遍布大地的河流,分叉無數。


    但不能否認,這是其中一種可能。”


    天蠱部能窺探到未來的一角。


    “我屍蠱部同意。”


    鬥篷人嘶啞的聲音說道:“我父親死在山海關戰役,死在魏淵的“七日殺陣”之中,此仇必報。”


    鸞鈺歎息一聲:“山海關戰役中,我情蠱部的族人同樣損失慘重。族人視大奉與佛門如仇寇。”


    言外之意,也同意了。


    穿著獸皮縫製的長袍,吃著毒物的中年男人,咽下嘴裏的食物,淡淡道:


    “中原土地肥沃不假,但缺少毒物、毒草,對我毒蠱部的誘惑不大。


    “但封印蠱神確實是個讓人難以拒絕的條件。”


    杏眼圓而媚的心蠱部首領,摸了摸耳垂的小蛇,皺眉道:


    “此事不能隻聽葛將軍的片麵之詞,想讓我蠱族出兵可以,但不是現在。我們要派族人北上打探情報。


    “如若情況無誤,再出兵不遲。”


    披著鬥篷的行屍沉聲道:“影子,你是什麽態度。”


    “都可以!”低沉的聲音迴蕩在天井內,但沒有相應的人出現。


    這是暗蠱部首領。


    他一直都在,隻是藏的很好,不讓人發現。


    蠱族的人對此早就習慣了,暗蠱部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像一座死城,該部族的族人很擅長隱藏自己。


    但也無處不在,有時候你翻開一塊石頭,就能從底下的陰影裏,揪出一個暗蠱部的人。或者不小心掉進一個深坑,裏麵的暗蠱族人會打招唿說:


    好巧,你也下來啦!


    鸞鈺笑吟吟道:“龍圖,你們力蠱部呢?”


    行屍傀儡淡淡道:“他怎麽可能拒絕,力蠱部為了一口吃的,什麽事都能幹出來。”


    所有人都看向龍圖。


    這尊巨人粗獷的臉龐沒有什麽表情,他掃一眼同族們,又看了看葛文宣,淡淡道:


    “不管是封印蠱神,還是能滿足力蠱族需求的口糧,都是讓人無比意動的條件。”


    葛文宣臉上笑容難以遏製的擴散。


    “此事,需要甚重考量!”


    龍圖淡淡道。


    葛文宣臉龐驟然僵硬,難以置信的仰望著龍圖。


    這家夥,什麽時候有腦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虛空威壓淩空壓下,穩穩的壓在葛文宣身上。


    葛文宣背後承受巨力,臉色瞬間慘白,居然兩腿一軟,直接跪在了院中。


    “什,什麽人!裝神弄鬼!”


    “葛文宣,你當蠱族的人,都是傻子嗎?”一道淡定沉穩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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