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衙門權勢極重,內部等級何等森嚴,銀羅銅鑼天差地別。


    許七安當然知道,從人情世故角度講,朱銀鑼的確是給足了他臉麵,對一個銅鑼平等相待。


    “你們聽著,今天你們要是做出不軌之事,我一定當麵稟告魏公!”


    許七安得到過魏淵的親自接見,這是打更人內部都知道的事情,大家都以為是李長安的麵子。


    現在許七安說要去告狀,誰也不敢懷疑他是嚇唬人的。


    前廳之中,那幾位銅鑼都嚇得退了好幾步,但是看著朱銀鑼不善的臉色,卻也不敢說話。


    “嗬!”


    朱銀鑼鐵青的臉色,突然露出冷笑,之前的殷勤全然不再。


    他伸出一隻手,拍了拍許七安的臉,“愣頭青嗎?懂不懂規矩,法不責眾懂不懂?”


    “你以為你來之前,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過嗎,你去告狀,魏公會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就處理我一個銀鑼嗎?”


    “你知道有多少人做過這種事情,你這一告,你會得罪多少人,你還想不想在打更人衙門混了?”


    “我教你一個乖,你雖然有個厲害師父罩著,但是在京城做官,要先學會做人呐……”


    朱銀鑼這種事幹多了,知道分寸,而且還有個金鑼老爹,淩辱幾個犯官女眷,根本不算事兒。


    他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銀鑼,一字一頓的說道,“看清楚,老子是銀鑼,你不過是個銅鑼。”


    在打更人之間,下級對上級絕對服從,甚至比軍中還要嚴苛,如果許七安敢和朱銀鑼動手,更是大罪,直接殺了也是咎由自取。


    朱銀鑼知道,今天要是被一個小銅鑼嚇住,他可真要成為打更人衙門的笑柄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許七安怎麽這麽不懂事,這件事裝作看不見,誰也不得罪,何必這麽執拗呢。


    他轉身往那小女孩走去,許七安腳下生風,立刻跟了上來拉住他的手臂。


    七品的朱銀鑼怒喝一聲,一拳把許七安砸飛了出去。


    “給你臉了是吧!滾!”


    朱銀鑼沒有下死手,但是這一拳還是讓許七安口噴鮮血,倒飛數丈。


    門外的宋庭風和朱廣孝連忙將許七安扶起來,兩人都在勸阻他。


    “寧宴,算了吧,犯不著的。”


    “是啊,銅鑼對銀鑼動手是大罪,銀鑼可以直接斬殺的,無論什麽原因。”


    許七安掙紮的坐了起來,甩了甩幾乎暈厥的腦袋,視線也變的更清楚。


    他看到朱銀鑼又走了迴去,扯下一件女孩的衣服,那位在他眼裏不過上初中的女孩發出了淒慘的哀嚎。


    朱銀鑼冷冽的目光,掃過許七安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


    許七安本來有些模糊的神識,被女孩的尖叫聲瞬間激醒,整個人瞬間站了起來,一口吐掉口中的鮮血。


    宋庭風和朱廣孝感受到許七安身上氣機爆發,輕鬆的將兩人甩開,然後就看到許七安再次跨入房中,目眥欲裂!


    此刻的許七安很衝動,他三兩步就來到了朱銀鑼身前。大不了不幹了,今天一定要打廢這姓朱的孫子。


    他現在最厲害的招數,就是李長安傳給他的六神決,他才學了一招金剛解。


    朱銀鑼感受到許七安的氣機,瞬間站直了身子,然後轉身拔出黑金長刀,準備給許七安一點教訓。


    在他看來,許七安才八品,畢竟比自己低一級,是傷不了他的。


    但是,在許七安靠近朱銀鑼一步距離的時候,氣機猛然暴增,一隻拳頭順勢砸向朱銀鑼的胸口。


    朱銀鑼大驚失色,因為許七安根本沒有拔刀,直接用血肉之軀攻擊,而且氣機非常霸道!


    “嘭!”


    在朱銀鑼的刀剛剛出鞘之時,許七安的拳頭已經砸在了朱銀鑼胸口,避過那口銀鑼,堪堪砸中了心髒所在的位置。


    朱銀鑼神色劇變,眼珠子差點突出來,他胸口劇痛,心髒瞬間失去知覺,整個人倒飛而出,重重的砸在牆角,將牆角的櫃子都撞碎了,鮮血濺的牆壁一片鮮紅。


    朱廣孝和宋庭風還愣在原地,因為他們親眼看到,許七安一拳砸爛了朱銀鑼的心口。


    就在剛剛,朱銀鑼胸口鮮血噴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裏麵的心髒顯然已經被打碎了。


    朱銀鑼的幾個手下連忙衝了上去,卻看到那血窟窿之中肌肉骨骼被徹底搗碎,鮮血在地上流了一大攤。


    朱銀鑼瞪大了雙眼,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麻木,他奮力伸出手指,顫巍巍的指著許七安。


    “以下……犯上……死……”


    一句話沒說完,許七安還好好的,但是朱銀鑼腦袋一歪,徹底失去了生機。


    許七安也冷靜了下來,他想不到六神決的一招金剛解,他學了不到兩成功力,就直接把朱銀鑼打穿了。


    雖然他沒有存必殺之心,但人都死了,有沒有殺心也不重要了。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扔給哭哭啼啼小女孩,“今天沒人敢動你。”


    隨後,許七安看向朱銀鑼的幾個手下,然後怒喝一聲,“聽到沒有!”


    那幾個銅鑼見許七安真的以下犯上,一拳殺了朱銀鑼,早就被嚇破了膽子,頓時齊齊跪倒。


    “聽到了,聽到了。”


    “都聽許大人的。”


    接著,這些銅鑼抬起朱銀鑼的屍體,匆匆離去了。


    他們是去找朱金鑼了,許七安也不想攔,這事兒藏不住的。


    宋庭風看著朱銀鑼胸口的大窟窿,心徹底涼了,這位二世祖是徹底死透了。


    “寧宴……你去找李大人吧,或者趕緊逃出京城……”


    許七安雖然也緊張,比上次被人刺殺還緊張,但是他知道,李長安有辦法保他。


    宋庭風看了一眼茫然無措的少女,忍不住道,“寧宴,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丟了大好前程,不值啊。”


    許七安看著那稚嫩的臉龐道,“她還是個孩子,我做不到無動於衷。”


    接著,他摘下腰刀和銅鑼,狠狠扔在地上,大步向門外走去。


    李長安府中。


    許七安像往常一樣,直接踏入了大門。


    “大……大鍋……”,這是許鈴音的聲音。


    小布丁許玲音現在已經是李長安府邸的常客,畢竟這是人家姐夫家,而且好吃的非常多。


    此刻的許鈴音嘴裏塞滿了肉脯,正和許玲月坐在一處亭子裏,看到許七安急匆匆的朝李長安書房走去。


    平日的許鈴音見到許七安總是笑嘻嘻的,但是今天卻被嚇的說不出話來。


    “寧宴,公子在大堂。”許玲月連忙喊道。


    許玲月並不是擺譜,而是作為李長安的侍妾,她事實上就是許七安的長輩。


    許七安立刻調頭,朝著大堂飛奔而去。


    “姐……大鍋好兇哦……”


    許鈴音嚇得一個激靈,然後繼續嚼起了口中的肉脯,“一定是餓極了才這樣的。”許七安來到王府大堂,正巧碰上李長安給平陽郡主講道。


    撲通一聲,許七安直接跪在了李長安麵前,“師父,弟子殺人了。”


    平陽郡主看到許七安的衣角上,隱隱有一些濺到的血液,嚇得臉色發白。


    “師弟,你是打更人,殺的都是壞人吧?”


    李長安沒有說話,因為他大概猜得到許七安殺了誰。


    許七安對平陽郡主說道,“殺得就是壞人,但也是打更人的銀鑼,而且是一位金鑼的兒子!”


    平陽郡主和許七安已經很熟了,聞言頓時驚唿道,“打更人法紀森嚴,以下犯上可是死罪,據說是要腰斬的!”


    李長安道,“說說吧,怎麽迴事。”


    許七安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有些憤慨的說道,“那女孩不過十二三歲,弟子實在無法容忍,身為打更人竟然仗勢欺人至此,簡直就是禽獸!”


    聽許七安說完,平陽郡主的眼眶已經發紅,顯然朱銀鑼的所為,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迴憶。


    “這些目無法紀的狂徒敗類,真是該殺!”


    令許七安意外的是,李長安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不是什麽大事,還有嗎?”


    許七安直言道,“真是想不到,打更人衙門竟然是如此藏汙納垢的齷齪之地,弟子不想幹了。”


    李長安知道,這件事讓許七安上輩子的警察底線覺醒了,他是真的對打更人有些失望。


    “寧宴,你放心迴去,如果你被判了死罪,為師自有辦法救你性命。”


    許七安去意已決,但是李長安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的死罪有轉機,那就要在打更人幹下去。”


    “這天下應該變一變了,你留在打更人會有一番作為的。”


    李長安當然不想讓許七安撂挑子,許七安走了桑泊案誰來破,難不成自己還要親力親為。


    許七安心思急轉,他猜測自己留在打更人,也許會對師父的一些謀劃有幫助。


    而且李長安早就跟他說過,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穿越過來了,就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人。


    “是!弟子遵命!”


    許七安轉身裏離開,得到了李長安的承諾,他就徹底放心了。


    他有一種感覺,李長安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比他要深得多。


    許七安離開之後,平陽郡主對李長安說道,“師父,這件事寧宴沒有做錯,我迴去就讓父王上書,為他脫罪!”


    李長安道,“不著急,魏淵他們會幫寧宴開脫,等到時候事情有了轉機,再請譽王殿下上書不遲。”


    隨後,李長安對平陽說道,“你安心修煉,為師去去就迴。”


    許七安離開李長安府邸,就往打更人衙門走去。


    而此刻的打更人衙門,已經開始有些亂了。


    幾個銅鑼抬著朱銀鑼的屍體,往朱金鑼的堂屋飛奔而去,一邊走一邊高喊。


    “許七安以下犯上,目無法紀,殺害上官!”


    宋庭風和朱廣孝,則是瘋了一樣,朝著楊硯的神槍堂跑去。


    朱金鑼名叫朱陽,是四品武夫,軍將出身,是打更人衙門重點培養的金鑼。


    他算是魏淵的嫡係金鑼,三個兒子持中隻有老三朱成鑄天資極好,也是打更人裏最年輕的銀羅。


    “大人!大人!三公子被人殺了!”


    正在看卷宗的朱陽瞬間抬頭,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扯住來人的衣領。


    “你在胡說什麽,誰敢殺死銀羅打更人!不就是去抄個家嗎?”


    報信的銀羅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朱銀鑼被銅鑼許七安一拳打碎心髒,生機已然是斷絕了。”


    朱陽跟著銀羅來到門外,正好幾位銅鑼飛奔而來,自己的三兒已經閉上了雙眼,胸口一個碗大的透明窟窿。


    “許七安!許七安人呢!”


    看到了兒子的屍體,朱陽幾乎瘋狂,雙目通紅,差點昏厥過去。


    幾位銅鑼見金鑼暴怒,馬上開始七嘴八舌的說明情況。


    “公子和幾位犯官女眷戲耍,和許七安起了爭執……”


    “許七安仗著有他師父撐腰,一拳就打死了公子!”


    “許七安不知道去了哪裏……”


    “大人,我們派人跟著許七安,現在離開了李長安府上,朝著衙門來了!”


    ……


    幾人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眼前金影一閃,朱陽已經從眼前消失。


    許七安走在大街上,距離打更人衙門已經不遠了。


    突然間,在內城的嘈雜聲中傳來一聲爆喝,“小雜種,為我兒償命!”


    等許七安反應過來,四品武夫鋪天蓋地的刀意,已經將他籠罩。


    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氣,幾乎將他凍僵,這是高手的刀氣!


    “鏗!”


    隻聽得一聲輕響,朱陽的黑金長刀,就被一隻手的兩隻手指淩空捏住。


    “三品!不死之軀!”剛剛現身的朱陽,被李長安的修為震驚了。


    許七安身上的溫度還沒有緩過來,牙關還在打顫,“師……師父……”


    隻見李長安站在他身旁,輕而易舉的將朱陽的黑金長刀夾斷,然後輕輕一拂手,就將朱陽扇飛出去。


    朱陽口噴鮮血,體內氣機紊亂,倒在十幾丈外。


    內城發生械鬥,百姓紛紛逃散,一個個躲在店鋪和街角,遠遠的看著動靜。


    “李長安!你的弟子以下犯上,殺害銀鑼,你要明目張膽的包庇他嗎!”


    李長安淡然道,“朱成鑄作為打更人,竟然強占民女,罪不容誅。寧宴秉公執法,將其斬殺,這是大功!”


    兩人說話的間隙,一道青影出現在了朱陽眼前,竟然是魏淵親自來了。


    “李兄,朱陽也是一時衝動,沒搞清楚狀況就衝撞了你。


    給我個薄麵放過他,此事衙門一定會秉公處置。”


    李長安知道,朱陽是魏淵的人,魏淵也是怕李長安當街殺了朱金鑼。


    “魏兄,你護著朱陽,朱陽不一定記你的恩。”


    魏淵還沒想清楚李長安的話中之意,李長安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朱陽從地上爬起來,高聲唿喊道,“魏公,你要為我做主啊!”


    許七安也是脊背挺得筆直,和朱陽四目相對,毫不示弱。


    “魏公,朱成鑄罪無可恕,屬下殺他是為了給打更人隊伍刮骨療毒、猛藥去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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