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


    王啟年匆匆閃入驛館,向李長安報告消息。


    “殿下,昨夜我按照您的吩咐,將皇帝門下八家附近的錦衣衛全部殺死。”


    “但是,帝黨八家竟然都是慫包,沒有一個敢出手去劫肖恩的屍首。”


    李長安一點都不意外,“小皇帝跟我說的原話是,沈重此人權傾朝野,爪牙遍布。”


    “你假設一下,如果我們慶帝陛下駕崩,而陳萍萍院長仍在,如今的太子能奈何的了鑒查院嗎。”


    “所以,小皇帝門下這些人,和太後門下的沈重一定不對付。”


    “沈重借著錦衣衛的權柄,沒少收拾這八家,這八家怎麽敢隨意出頭?”


    太後和小皇帝是假爭權,但是對外必須做的很像。


    所以,太後黨和皇帝黨的爭鬥,也一定是鮮血淋漓的。


    自古以來,特務機關參與的政治鬥爭,都是最血腥酷烈的。


    王啟年接著說道,“然後,我按照殿下吩咐,帶著羅網的高手去劫肖恩的屍首。”


    “我們殺了幾個錦衣衛,然後全身而退,但是沈重竟然還是查到了蛛絲馬跡。”


    “因為我們的人,腳下沾上了溧陽侯府外的白泥土,沈重就憑這個查到了溧陽侯府。”


    昨夜帝黨八家附近的錦衣衛暗樁都被屠殺了,沈重一定暴跳如雷。


    在他的認知中,一定是帝黨在有預謀的對付他。


    果然,王啟年繼續道,“沈重今天中午帶著錦衣衛,將溧陽侯捉拿下獄,家族中有官身的全部下獄。”


    特務機關一向都是皇帝直管,攻擊特務機關就是造反謀逆。


    更何況小皇帝有旨意,肖恩的屍首交接一事由沈重全權負責。


    “現在京城中人心惶惶,剩餘七家帝黨全部戰戰兢兢,閉門謝客,恨不能燒香拜佛啊!”


    政治鬥爭最忌諱改換門庭,這七家一點都不敢亂動,如果亂動的話,說不定要被扣上溧陽侯同謀的下場。


    “殿下,今夜是否需要再來一遍?”


    李長安搖了搖頭道,“不用,給各方一段時間反應,然後隨機應變。”


    “對付沈重和上杉虎不難,並不是我們有多強,而是他們自己內部太不穩定了。”


    “你讓羅網的人注意隱蔽,讓這次行動的人全部陸續離開上京。


    兩天內,從周邊州郡再調一批人手來。”


    李長安開掛了,有的是人,雖然不能人山人海,但是手裏麵總不至於缺人。


    同一個驛館,另一間院子裏。


    影子藏在暗處,關注著範閑的一舉一動。


    範閑身懷大秘密,是慶帝和陳萍萍的香餑餑,一點問題都不能出。


    範閑和宗追也在商議著後續的計劃,“宗追,何道人提供的言冰雲住所,已經人去樓空了。”


    何道人是鑒查院在北齊的暗樁,也是程巨樹的師父,是上京城的九品高手,太後門下。


    “但是我在附近和人聊了聊,發現言冰雲和一位官家小姐來往密切,而且那位官家小姐不懼怕錦衣衛的人。”


    宗追接著說道,“屬下查過沈重家人,他倒是有一個妹妹,大人你說會不會就是這位沈小姐。”


    範閑想了想道,“至少會有六成把握,我們還需要仔細探查一下才能下結論。”


    宗追有些抱怨的說道,“我們是戰勝國,沈重也太大膽了。


    竟然在交還人質的時候,跟我們這麽磨嘰!”


    範閑皺了皺眉,“京都已經幫我們給北齊施壓。


    現在沈重答應交接肖恩屍首了,我們算是進了一步。”


    “國家之間的博弈就是這樣的,如果不想再打仗,就要一步步慢慢拱啊。”


    “我們讓郭少出去吸引沈重的注意力,咱倆私下去找言冰雲,今天沈重已經察覺了。”


    宗追頓時有些擔憂,“如果沈重再派九品高手來盯梢,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範閑神秘的笑了笑,“倒也不至於,也許沈重會把何道人派來呢!”


    入夜。


    小皇帝的寢宮內。


    “咯吱!”


    一聲暗門響動的聲音,小皇帝寢宮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暗門。


    身著便袍長裙的衛太後,從暗門中悄悄走了出來。


    “豆豆!”


    戰豆豆坐在床上讀書,聽到太後前來,習慣性的頭都沒抬。


    “母後來了啊,過來坐。”


    兩母女雖然坐在北齊權力的最高層,但是連皇宮中都有錦衣衛和權臣的眼線。


    幸好早年間苦荷在的時候,衛太後命人在兩人寢宮中間修了一條暗道。


    “豆豆,還在看紅樓啊,伱不是見過李長安了嗎,讓他把後文寫出來啊。”


    戰豆豆苦笑一聲,“人家根本就不想寫,孩兒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孩兒貴為皇帝,在他眼裏又是格局小,又是眼界淺,哪裏能強求人家寫書。”


    衛太後掩口微笑道,“李長安少年成名,眼界的確不是一般的高,但是你不也用翩翩將他拿捏了嗎。”


    “隻要你不鬆口,他就休想染指翩翩,所以他不得不想辦法對付沈重。”


    戰豆豆放下書本,麵露疑惑,“但是這都好幾天了,他的影密衛也沒動靜。”


    “他隻是派人去拜訪孩兒門下那些大臣,他們哪裏敢得罪沈重,李長安這招數真是不高明。”


    衛太後問道,“對了,溧陽侯是怎麽迴事?


    他竟然有膽量去劫錦衣衛的場子,他要早有這魄力,你可以大力扶持他。”


    戰豆豆無奈的笑了笑,“孩兒也不知道,那幾家號稱帝黨,投靠孩兒門下之後,也都是明哲保身。”


    衛太後安慰道,“是沈重太惡霸了,你看他處理溧陽侯一家,這都大半天了,折子還沒遞上來。”


    “為娘估計,等他遞上折子來的時候,溧陽侯都人頭落地了。”


    戰豆豆盯著旺盛的燭火,滿懷信心的說道,“等孩兒長大親政了,一定要這錦衣衛權柄握在自己手中!”


    衛太後心疼的說道,“這麽多年來,辛苦你了,身為女兒身,卻沒做過一天姑娘。”


    戰豆豆堅定的說道,“母後放心,孩兒一定守好大齊江山,還要為戰家延續血脈!”


    “男子能做的事情,我戰豆豆也能做!”


    兩天後。


    南慶使團和沈重完成了人質交接,但是北齊卻以太後壽宴為由,又將使團留在北齊十幾天。


    沈重還跟範閑鄭重承諾,在範閑離開北齊之前,一定將言冰雲還給南慶使團。


    正如範閑所料,沈重真的向太後借了何道人去看著範閑,讓南慶的暗樁去盯著南慶的人。


    於是,範閑帶著何道人、宗追,開始盯著沈小姐,試圖通過沈小姐的行蹤尋找言冰雲。


    大將軍上杉虎,帶著親信,怒氣衝衝的來到了錦衣衛府衙。


    “沈重!你將我義父的屍首藏在哪裏了?!”


    沈重和範閑交接之後,將肖恩的屍首從大柵欄搬走,藏在錦衣衛的秘密據點去了。


    莊墨韓登門索要,都被沈重嚴詞拒絕。能徹底拿捏上杉虎的肖恩屍首,沈重怎麽可能輕易交給上杉虎。


    不逼得上杉虎露出造反的端倪,然後將其繩之以法,沈重是不會罷休的。


    “喲!大將軍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沈某罪該萬死啊!”


    看著沈重一臉笑麵虎的欠揍神色,上杉虎真是恨不能一拳揍死他。


    這個混蛋,實在是太欠揍了!


    “肖先生的屍骨事關重大,殺他的兇手一直都沒查清楚。”


    “目前看傷口呢,的確是九品高手所為,但是世上九品高手還是不少的。”


    “我想找聖女核實,但是聖女高來高去,一時又找不著……”


    沈重一臉憨笑著絮絮叨叨,上杉虎實在忍無可忍。


    他這種殺人如麻的將領,最是厭煩沈重這種油滑的官僚。


    他一把揪起沈重的衣領,將沈重像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沈重!交出我義父的屍首!”


    “你再侮辱我父屍骨,我必生啖你肉!”


    上杉虎在和雪域北蠻的戰爭中,以生吃馬肉而聲震邊陲。


    沈重油滑的目光突然便的銳利,說話聲音也變得低沉,活像一直嘶嘶作響的毒蛇。


    “上杉虎,你殺了我啊……殺了我,你就能找到肖恩。”


    “你不殺了我,休想得到肖恩的屍骨!”


    譚武看到錦衣衛府衙嚴陣以待的高手,還有內堂隱隱約約的唿吸聲,頓時緊張的出了冷汗。


    “大將軍,不可衝動!”


    “這是沈重的毒計,萬萬不可上當啊!”


    上杉虎怒不可遏,但是同樣聽到了後堂的唿吸聲,五百刀斧手不在話下。


    上杉虎長槍猛劈,將沈重工作的厚重案幾一劈為二!


    “啊!沈重,我必殺你!”


    上杉虎怒吼一聲,憤怒的將沈重扔在了地上,然後帶著親信離開了。


    沈重整了整衣服,理了理頭發,熱情的衝到府衙門口,朝著大將軍背影喊話。


    “大將軍近日沒吃肉啊,手上沒勁啊,打在身上不疼啊……”


    傍晚時分。


    大將軍府中,上杉虎的桌麵上,王啟年扔進來一張紙。


    上杉虎看完之後,緊張的頭頂的冒了虛汗。


    他匆忙將心腹副將譚武喊了進來,將紙團遞給他。


    “譚武,你來看看!”


    譚武打開紙團,看到上麵精準的寫著肖恩屍骨存放地點。


    但是,下麵還有幾行字。


    “錦衣衛鎮撫使沈重,盜弄威福,濁亂朝政,形如豺狼,蒙蔽聖聰,擅權誤國!”


    “今夜醜時三刻,大將軍上杉虎聯合帝黨七家,襲殺沈重!”


    “第一路,進攻錦衣衛府衙,襲殺沈重親信!”


    “第二路,進攻錦衣衛南市據點,搶奪肖恩屍骨!”


    “第三路,進攻沈重府邸,擒殺沈重,就地正法!”


    三路人馬都有寫詳細的人員分配,上杉虎和蟠龍山的人馬全部都在第二路。


    譚武的手忍不住的顫抖,“大將軍,有人知道我們已經和蟠龍山談好了?”


    上杉虎同樣目露恐懼,“對方能在我眼皮子地下扔紙團進來,就說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此人要麽是九品上高手,要麽就是輕功絕頂啊!”


    “我在想,這張紙條是不是同樣扔到了帝黨七家的府中!”


    譚武的神色漸漸的鎮定了下來,“大將軍,如果是帝黨七家,他們絕無可能投降沈重。”


    “沈重欺壓他們已久,如果將這件消息告訴沈重,他們也逃不過血洗!”


    “自從溧陽侯被沈重闔門下獄,帝黨整日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逾矩。”


    上杉虎緊張的吞了吞口水,目光中充滿了兇悍。


    “本將還覺得,這七家今晚必須出死力,不然的話明日必遭報複!”


    譚武也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如果事成,不出力者將視為背叛!”


    “如果失敗,不出力者也是同謀,必然被沈重清算!”


    上杉虎緊握雙拳,忍不住說道,“到底是誰在幕後推動?”


    譚武指了指皇宮方向,“對付太後黨的肱骨沈重,非小皇帝莫屬。”


    “現在的問題是,無論是誰在主使,我們同樣沒有退路。”


    上杉虎突然問道,“會不會是太後和沈重在釣魚?”


    譚武分析道,“屬下已經打聽過,溧陽侯府出事前夜,帝黨八家附近的錦衣衛暗樁都被拔除了。”


    “所以沈重才會那般惱怒,他嚴懲溧陽侯一家,既是在震懾帝黨,又何嚐不是在震懾陛下。”


    “如果今夜,大將軍府周圍錦衣衛都被除掉,那這件事就極有可能是真的。”


    “錦衣衛再歹毒,也不敢大批謀殺自己人啊!”


    上杉虎沉默良久,然後說道,“讓咱們的人和蟠龍山的人,都做好準備。”


    “當年我們在戰場上,每次作戰也都沒有全勝的把握,該賭的時候就要賭一把!”


    醜時一刻。


    大將軍府前院,突然被扔進來幾具屍首。


    幾個黑衣人隻留下了一句話,“奉陛下口諭,誅殺國賊沈重!”


    譚武翻看了屍首腰間,赫然正是錦衣衛的腰牌。


    錦衣衛監察百官,那是百官的榮幸,雖然是暗樁,卻都隨身帶著腰牌。


    上杉虎手提長槍,低吼一聲,“幹!”


    帝黨八家的府中,同時出現了錦衣衛暗樁的屍首。


    上次羅網成員殺死暗樁,並沒有將屍首扔進來,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奉陛下口諭,誅殺國賊沈重!”


    有溧陽侯先例在,每一家都知道,不衝就是個死!


    每一家中,都有一兩個羅網的眼線和內應。


    “幹吧!不幹就是死啊!”


    “要幹就傾盡全力,把高手和護院家丁全都帶上!”


    “今夜必殺沈重!沈重不死,我們就沒有活路!”


    “殺了沈重全家!徹底斬草除根!”


    “按紙條計劃行事,不得有誤!”


    ps:沈小妹腦子不太好使,不會收的,如果沒啥人說,就讓她掛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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