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躺在時空倉中一動不動,任務間給她一種寧靜平和的感覺,仿佛乘風破浪的漁船終於迴歸了風平浪靜的港灣,她很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時空原點啊!


    我迴來了。


    長期休眠之後,身體的各個器官恢複正常代謝需要耗費一段時間,同時,精神體契合原身也需要緩衝,所以,直到一陣暖流在四肢百骸滋潤而過,神經末梢抵達指尖時,白露才緩緩起身。


    深唿吸數次,她走出任務間。


    “小露露~”智腦約瀚歡樂地打招唿。


    似乎有n年沒有聽到它的聲音了。


    “嗨。”白露的嗓子有些沙啞:“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用客戶的身份,經曆客戶的人生,我遇到病毒爆發,見到喪屍滿街,我看到了一座城市的毀滅……這一切,像一場噩夢。”


    白露並沒有組織語言邏輯,她現在的思維並沒有十分清晰:“我記得自己是誰,但是有時好像也忘記了自己是誰,我是白露,我是楊蕾,一切都那麽真實,真實得沒有半點虛幻。”


    她張開雙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掌紋,喃喃。


    “我在任務中,也時常這麽看著自己的雙手,我甚至能夠聽到脈搏的跳動,我—”


    “小露露,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到底怎麽了?”約瀚檢測到白露的指標有些起伏。


    “我—”白露忽然哽咽:“一座50萬人口的城市!最後隻剩下不到1萬人!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約瀚!你告訴我,這真的會在未來發生嗎?”


    “為什麽不提醒?既然我們知道,我們為什麽不提醒呢?”


    在鍛煉了十幾個任務後,白露早已褪去了軟弱的包子性格,更不存在聖母心泛濫,她隻是作為一個和諧社會長大的普通人,一想真真切切、活生生的幾十萬生命,就這麽沒了,就不由得難以接受!


    “白露,你冷靜一點!”約瀚少有的連名帶姓喊她。


    “我冷靜不了。”白露的胸口起伏著:“你知不知道我在參加救援時,看到夏明市還這麽年輕,整個城市還是新建的,但是幾十萬人都已經變得不成人樣是怎樣的心情?!沒錯!就是喪屍片的現場感!”


    大段的記憶充斥在腦海中,猙獰、頹喪。


    “為什麽?為什麽要因為一己私欲而讓幾十萬人陪葬?”


    “為什麽?我們知道一切,卻沒有避免?”


    “為什麽?我隻能貢獻那麽一點點的力量?”


    ……


    “啊---”白露感到意識一陣刺痛,她難受得抱住頭、蹲下身。


    “腦波劇烈起伏,建議注射鎮定劑。”約瀚看著數據,通過藍網朝著白露噴發了冷靜凝霧。


    大約2分鍾後,白露的唿吸逐漸平穩,意識的刺痛也平複了。


    “唿哧~”長舒一口氣:“這次的任務影響真大,和那次在古堡迴來後的感覺差不多,或者說更大一些。”


    白露順從地在約瀚“無中生有”幻化出來的躺椅上坐下,網狀藍光全麵覆蓋她的身體後,眼前跳出三維的圖像放大各個器官的虛擬屏,接著各項身體數據滾動並最終定值。


    “器官除了因為休眠後的新陳代謝加快,整體暫時比較虛弱以外,各項指標並無問題。”約瀚道。


    “小露露,趕緊進入任務迴歸的提交程序吧。”約瀚有些擔心她被任務中的五感衝擊持續時間太久。


    “好。”


    集中精力,辰光引牽引白露的精神體,進入虛空。


    眼前的投影卷軸仍然是整個虛空的唯一物體,2053年10月3日,噬滅病毒爆發後的兩周……從客戶小區離開前往北明大橋、在豐嶼碼頭遭遇毒液屍人、在雲頂山別墅發現異常……南明機場變態科學家的最後瘋狂。


    任務中的五感如同液體抽離白露的身體,別了夏明市!白露最後感慨了一下。


    之後,公司係統做出反饋:


    歡迎新員工完成第十六個任務!


    訂單客戶:楊女士


    訂單任務:病毒爆發困圍城—出城


    任務等級:原木八級


    任務時間:2053年10月3日


    任務狀態:已完成


    任務用時:時空原點/98小時30分鍾


    客戶評價:滿意


    公司評價:☆☆☆☆


    精神力增加值:5


    輔助權限增加值:0


    備注:開啟隨身空間;啟動精神力操控


    白露迅速瀏覽此次任務的反饋情況,各項評價皆在意料範圍內,自己算是有始有終地完成了這次的囑托,同時,她也按照本心做出了一些客戶委托以外的決斷,隻是,她仍然覺得還有個心結。


    “時間是一條永不停止的河流,而時空業務員是這條河上的船隻,船隻可以順風而行,也可以逆行而上,但船是無法改變河流的流向。”


    許久未見的老李就這麽忽然出現了,他端著茶壺,走到了白露的幾步之外:“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切莫強求,切莫執著。”


    “可是—”白露追了上去,想要問一問自己的疑惑,但是老李的身影很快又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小露露,那是老李的全息投影。”約瀚解釋:“他留給你四個字。”


    “蝴蝶效應。”


    白露細細琢磨,她的疑惑就是,為什麽不以對未來的預知性,去阻止人為製造病毒滅城的災難?


    亞馬遜叢林的蝴蝶扇一扇翅膀,兩周後m國的德州就會發生龍卷風,這是因氣流變化引發的連鎖效應,也就是蝴蝶效應。


    “所以,如果人為插手,也許會產生更大的災難?”她猜測。


    “我們作為能夠行走在時間河流的特殊個體,真的就隻能獨善其身,不去做任何有意義的改變嗎?”


    “不是這樣的。”約瀚迴應。


    “那是怎樣的呢?”白露十分有求知欲。


    “在這次的任務中,你不是盡你的所能,做了你所能做的改變了麽?”約瀚的聲音忽然有些雀躍:“你做的這些改變,公司是認可的!不然你怎麽會跳級呀!”


    “什麽?”


    在白露訝然中,約瀚催著白露到了測試中心,剛一踏入,眼前就跳出了立體三維屏,檔案更新:


    姓名:白露


    生理性別:女


    生理年齡:24


    入職年份:藍星2015年


    所屬分部:藍星2015辦事處


    職務等級:原木九級


    時空原點:2015年/華國


    業務範圍:1970-2060年


    精神力:37


    積分:18


    輔助權限:20


    備注:開啟隨身空間;啟動精神力操控


    “九級?”按照新人試用期的規則,白露還要再完成1個任務,才能到達原木檔九級。


    “嘿嘿,破格升級啦!”約瀚恭喜道:“在2053年,原本確定不幸的一些人,因為你在任務中的積極營救,這些人轉危為安,甚至‘死而複生’,他們獲得了生機,係統做出了上報,公司對此批複了嘉獎!所以給你升級了!”


    這時,虛擬屏上跳出了一行字:


    “白露:你出色地完成了原木檔的16份客戶委托,恭喜你順利地通過了我司試用期。”


    尚有些迷惑。


    “原木檔九級為滿級!”約瀚提醒。


    “我現在滿級了?”她還有些轉不過來。


    “是的!”約瀚打了個響指,一份協議書出現在了白露的麵前:“這是要用精神體的靈魂印記簽字的哦。”


    白露看著眼前的協議,腦海中翻滾著:


    因為避諱蝴蝶效應,所以公司並不主動去改變未來行進的軌跡,但是對於她個人在任務中拯救無辜生命的行為又表示認可和嘉獎。


    因此,公司營利歸營利,但是總體還是提倡向善,白露忽然想通了,不管公司的行事風格如何,她個人隻要遵從本心即可,如此,便沒什麽好糾結的了。


    “我想清楚了!”白露揚起小臉,豁然開朗。


    “那還不快簽正式合同呀~”約瀚喊道:


    “白露!你現在轉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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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話:


    白露的試用期故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感謝每一位看文的讀者,非常非常非常感謝!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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