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靈台山中遇樵夫， 猴王明眼辨蹊蹺
西遊從一隻老猴子開始 作者：行天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隻見兩猴走到山腳下，抬眼望去，那山果然是個好山:
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瘦藤纏老樹，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喬鬆。修竹喬鬆，萬載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時不謝賽蓬瀛。幽鳥啼聲近，源泉響溜清。重重穀壑芝蘭繞，處處巉崖苔蘚生。起伏巒頭龍脈好，必有高人隱姓名。
美猴王與白墨正打量著眼前這座大山，冷不丁，一陣細微卻清晰的言語聲，從山林深處悠悠傳來。
二猴瞬間精神一振，彼此對視一眼，忙加快腳步，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林中小道匆匆趕去。側身傾耳仔細聆聽，原來是唱歌聲音: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槐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歌詞裏滿是逍遙自在，直聽得美猴王心馳神往。二猴腳下步子急切，在茂密的山林中左衝右突的，腳下枯枝敗葉被踩得簌簌作響，驚的那林中飛鳥飛向高空。
美猴王滿心驚喜，哪還耐得住一步步前行，索性一個筋鬥翻出數丈之遠，在枝葉間靈活穿梭。而白墨施展黑風，緊緊跟在美猴王身後。
“神仙原來藏在這裏！
待到行至跟前，美猴王定睛觀看，眼前之人卻並非想象中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仙人，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樵子，正站在那兒，高高舉起斧頭，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砍著柴。
美猴王激動快步近前高聲叫道：
“老神仙！弟子這廂有禮了！”說著便起手行了個敬禮。
那樵夫聽到這稱唿，手上動作一滯，慌忙丟了斧頭，轉身連忙對美猴王連連答禮，口中不迭說道：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個窮苦拙漢，衣食尚難周全，怎敢擔得起‘神仙’二字？”
美猴王疑惑的追問道：
“你若不是神仙，又如何能說出神仙才會講的話來？”
樵夫反問道：
“我何時說了神仙話？”
美猴王振振有詞：
“我方才來到林邊，分明聽得你唱‘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那《黃庭》乃是道德真言，若不是神仙，又怎會提及？”
樵夫聽了笑道：
“實不相瞞，這詞牌名叫《滿庭芳》，是一位神仙教我的。那神仙就住在我家隔壁。他見我整日為家事操勞，滿心煩惱，便教我每逢煩惱時，就把這詞念一念，一來能散散心，二來可解解困。我適才正為些瑣事發愁，所以便念了起來，沒想到被你聽到了。”
美猴王眼睛一亮，隨即反忙問道：
“你家既然與神仙相鄰，為何不跟著他修行呢？若能學得個長生不老之方，豈不是美事一樁？”
樵夫道：
“我這一生，實在命苦。自幼承蒙父母養育，到了八九歲剛懂事，不幸父親亡故，母親隻能守寡度日。家中再無兄弟姊妹，隻剩我孤零零一人。”
“沒別的辦法，隻能日夜侍奉母親。如今母親年邁，我更是一刻都不敢離她左右。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家中田園早已荒蕪，衣食都難以維持。”
“我隻好每日上山砍兩束柴薪，挑到集市上去賣，換幾文錢，再買幾升米，自己生火做飯，精心安排些茶飯，好供養老母。如此一來，實在是沒辦法去修行啊。”
美猴王聽了不禁動容，讚道：
“依你所言，你當真是個行孝的君子，日後必定會有好報。隻是還望你能給我指明那神仙的住處，我好前去拜訪。”
樵夫抬手遙指，說道：
“不遠，真的不遠。這座山名叫靈台方寸山，山中坐落著一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住著一位神仙，號稱須菩提祖師。祖師門下出師的徒弟，多得數都數不清，如今還有三四十人跟著他修行呢。你就順著那條小路，向南走上七八裏路的樣子，就到他家了。”
美猴王一聽心中大喜，忙用手扯住樵夫，懇切地說道：
“老兄，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同我一道去吧。倘若我真能得了好處，決然不會忘記你今日的指引大恩。”
樵夫看著猴王嗔怪道：
“你這漢子，怎麽這般不懂變通！我方才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你還是不明白？”
“你想想，倘若我陪你去了，那我這賣柴的生計不就耽擱了？我家中老母又有誰來奉養？我還得靠這斫柴賣錢過日子呢。”
“你就自個兒去吧，別再耽擱我功夫了。”說罷，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斧頭繼續砍柴。
白墨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美猴王與樵夫交談。
白墨心中暗自思忖
“這樵夫恐怕是在煞有介事地演戲。就在他們踏入林中的那一刹那，那道若隱若現、如芒在背的監視之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怕是到了目的地，對方也不需要保護美猴王了，於是便離開了。”
美猴王聽聞樵夫所言，雖滿心遺憾，卻也隻能拱手相辭。隻是在兩猴看不見的地方，樵夫化成一道白煙向剛才手指的方向飄去。
待走出這片幽深的樹林，美猴王臉上的欣喜之情蕩然無存。
他不動聲色地靠近白墨，嘴唇輕貼在白墨的耳根處，壓低聲音問道：
“兄弟，那些神仙真是閑得無聊。你快用神識探查一番，看看可有什麽人在暗中監視我們。”
白墨聞言心中猛地一震，難不成這猴子也察覺到有人在暗處窺探了？自己因為熟知劇情，知道一些內幕，可這美猴王又是如何感知到的呢？
見白墨神色晦暗不明沉默不語，美猴王隻當他並未察覺到了異樣，便又急切地追問：
“兄弟，感覺可還有什麽人在探查嗎？”
白墨放開神識，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圈說道：
“應該是沒人探查，大王突然這麽問，是發現什麽了？”
美猴王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悄聲說道：
“我敢斷定，那樵夫必定是那神仙所化。”
“何出此言？”
美猴王不緊不慢地分析道：
“且不說那樵夫所謂因孝順而放棄求仙這事是真是假。就說咱們兄弟二人在這地界四處打聽許久，一無所獲。”
“而今早剛登上的那座山，看似平靜，實則詭異，雖說不見任何活物，可明顯是妖獸洞穴，裏頭的獸骨上還帶著鮮紅的血絲，顯然是剛被啃食沒多久。”
“而且，那周圍既不見人煙，也沒有絲毫砍伐的痕跡。再看那樵夫，雖說穿著破舊，一副窮苦模樣，可他的手掌光滑細膩，哪像是從八九歲起就扛起家庭重擔的人？真正幹粗活的，手掌該是粗糙不堪才對。”
“再者，我遊曆南瞻部洲時，見過不少砍柴的樵夫，可沒一個像他那般砍柴的。”
“他砍柴的樣子，裝模作樣，就像那些權貴子弟下鄉體驗生活似的。”
“還有，不知道兄弟你有沒有感覺，自我誕生起，就總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一直落在我身上，隻是我怕無端招來禍端，所以一直沒吭聲。”
“直到剛剛，我才感覺肩頭一輕，想必是對方已經離開了，這才敢和兄弟你說。”
白墨暗自驚訝地看著美猴王，心中不禁暗暗讚歎，不愧是天產的石猴，這敏銳的感知力和觀察力，當真是無人能及。虧自己之前還以為他隻是一隻虛度了三百年光陰的傻猴子。
白墨看著美猴王，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美猴王見狀，心中自是明白，便也不再多言。
隨後，兩猴並肩朝著山坡的方向走去。
千峰排戟，萬仞開屏。日映嵐光輕鎖翠，雨收黛色冷含青。瘦藤纏老樹，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喬鬆。修竹喬鬆，萬載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時不謝賽蓬瀛。幽鳥啼聲近，源泉響溜清。重重穀壑芝蘭繞，處處巉崖苔蘚生。起伏巒頭龍脈好，必有高人隱姓名。
美猴王與白墨正打量著眼前這座大山，冷不丁，一陣細微卻清晰的言語聲，從山林深處悠悠傳來。
二猴瞬間精神一振，彼此對視一眼，忙加快腳步，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林中小道匆匆趕去。側身傾耳仔細聆聽，原來是唱歌聲音: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槐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歌詞裏滿是逍遙自在，直聽得美猴王心馳神往。二猴腳下步子急切，在茂密的山林中左衝右突的，腳下枯枝敗葉被踩得簌簌作響，驚的那林中飛鳥飛向高空。
美猴王滿心驚喜，哪還耐得住一步步前行，索性一個筋鬥翻出數丈之遠，在枝葉間靈活穿梭。而白墨施展黑風，緊緊跟在美猴王身後。
“神仙原來藏在這裏！
待到行至跟前，美猴王定睛觀看，眼前之人卻並非想象中羽衣飄飄、仙風道骨的仙人，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樵子，正站在那兒，高高舉起斧頭，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砍著柴。
美猴王激動快步近前高聲叫道：
“老神仙！弟子這廂有禮了！”說著便起手行了個敬禮。
那樵夫聽到這稱唿，手上動作一滯，慌忙丟了斧頭，轉身連忙對美猴王連連答禮，口中不迭說道：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個窮苦拙漢，衣食尚難周全，怎敢擔得起‘神仙’二字？”
美猴王疑惑的追問道：
“你若不是神仙，又如何能說出神仙才會講的話來？”
樵夫反問道：
“我何時說了神仙話？”
美猴王振振有詞：
“我方才來到林邊，分明聽得你唱‘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那《黃庭》乃是道德真言，若不是神仙，又怎會提及？”
樵夫聽了笑道：
“實不相瞞，這詞牌名叫《滿庭芳》，是一位神仙教我的。那神仙就住在我家隔壁。他見我整日為家事操勞，滿心煩惱，便教我每逢煩惱時，就把這詞念一念，一來能散散心，二來可解解困。我適才正為些瑣事發愁，所以便念了起來，沒想到被你聽到了。”
美猴王眼睛一亮，隨即反忙問道：
“你家既然與神仙相鄰，為何不跟著他修行呢？若能學得個長生不老之方，豈不是美事一樁？”
樵夫道：
“我這一生，實在命苦。自幼承蒙父母養育，到了八九歲剛懂事，不幸父親亡故，母親隻能守寡度日。家中再無兄弟姊妹，隻剩我孤零零一人。”
“沒別的辦法，隻能日夜侍奉母親。如今母親年邁，我更是一刻都不敢離她左右。可屋漏偏逢連夜雨，家中田園早已荒蕪，衣食都難以維持。”
“我隻好每日上山砍兩束柴薪，挑到集市上去賣，換幾文錢，再買幾升米，自己生火做飯，精心安排些茶飯，好供養老母。如此一來，實在是沒辦法去修行啊。”
美猴王聽了不禁動容，讚道：
“依你所言，你當真是個行孝的君子，日後必定會有好報。隻是還望你能給我指明那神仙的住處，我好前去拜訪。”
樵夫抬手遙指，說道：
“不遠，真的不遠。這座山名叫靈台方寸山，山中坐落著一座斜月三星洞。那洞中住著一位神仙，號稱須菩提祖師。祖師門下出師的徒弟，多得數都數不清，如今還有三四十人跟著他修行呢。你就順著那條小路，向南走上七八裏路的樣子，就到他家了。”
美猴王一聽心中大喜，忙用手扯住樵夫，懇切地說道：
“老兄，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同我一道去吧。倘若我真能得了好處，決然不會忘記你今日的指引大恩。”
樵夫看著猴王嗔怪道：
“你這漢子，怎麽這般不懂變通！我方才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你還是不明白？”
“你想想，倘若我陪你去了，那我這賣柴的生計不就耽擱了？我家中老母又有誰來奉養？我還得靠這斫柴賣錢過日子呢。”
“你就自個兒去吧，別再耽擱我功夫了。”說罷，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斧頭繼續砍柴。
白墨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美猴王與樵夫交談。
白墨心中暗自思忖
“這樵夫恐怕是在煞有介事地演戲。就在他們踏入林中的那一刹那，那道若隱若現、如芒在背的監視之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怕是到了目的地，對方也不需要保護美猴王了，於是便離開了。”
美猴王聽聞樵夫所言，雖滿心遺憾，卻也隻能拱手相辭。隻是在兩猴看不見的地方，樵夫化成一道白煙向剛才手指的方向飄去。
待走出這片幽深的樹林，美猴王臉上的欣喜之情蕩然無存。
他不動聲色地靠近白墨，嘴唇輕貼在白墨的耳根處，壓低聲音問道：
“兄弟，那些神仙真是閑得無聊。你快用神識探查一番，看看可有什麽人在暗中監視我們。”
白墨聞言心中猛地一震，難不成這猴子也察覺到有人在暗處窺探了？自己因為熟知劇情，知道一些內幕，可這美猴王又是如何感知到的呢？
見白墨神色晦暗不明沉默不語，美猴王隻當他並未察覺到了異樣，便又急切地追問：
“兄弟，感覺可還有什麽人在探查嗎？”
白墨放開神識，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圈說道：
“應該是沒人探查，大王突然這麽問，是發現什麽了？”
美猴王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才悄聲說道：
“我敢斷定，那樵夫必定是那神仙所化。”
“何出此言？”
美猴王不緊不慢地分析道：
“且不說那樵夫所謂因孝順而放棄求仙這事是真是假。就說咱們兄弟二人在這地界四處打聽許久，一無所獲。”
“而今早剛登上的那座山，看似平靜，實則詭異，雖說不見任何活物，可明顯是妖獸洞穴，裏頭的獸骨上還帶著鮮紅的血絲，顯然是剛被啃食沒多久。”
“而且，那周圍既不見人煙，也沒有絲毫砍伐的痕跡。再看那樵夫，雖說穿著破舊，一副窮苦模樣，可他的手掌光滑細膩，哪像是從八九歲起就扛起家庭重擔的人？真正幹粗活的，手掌該是粗糙不堪才對。”
“再者，我遊曆南瞻部洲時，見過不少砍柴的樵夫，可沒一個像他那般砍柴的。”
“他砍柴的樣子，裝模作樣，就像那些權貴子弟下鄉體驗生活似的。”
“還有，不知道兄弟你有沒有感覺，自我誕生起，就總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一直落在我身上，隻是我怕無端招來禍端，所以一直沒吭聲。”
“直到剛剛，我才感覺肩頭一輕，想必是對方已經離開了，這才敢和兄弟你說。”
白墨暗自驚訝地看著美猴王，心中不禁暗暗讚歎，不愧是天產的石猴，這敏銳的感知力和觀察力，當真是無人能及。虧自己之前還以為他隻是一隻虛度了三百年光陰的傻猴子。
白墨看著美猴王，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美猴王見狀，心中自是明白，便也不再多言。
隨後，兩猴並肩朝著山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