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東和樊向陽吃完飯,連夜開車返迴槐蔭市。


    在路上,秦雲東看看已經到了晚上十點三十五分,便打電話給苗英傑,通報了和樊向陽談話的主要內容。


    畢竟苗英傑是紀委書記,動用他的資源,秦雲東必須要打招唿。


    苗英傑此時正在鷹國出差,因為兩地的時差是八個小時,現在鷹國是清晨六點半。


    他來鷹國是為了搜集金叢亮違紀的證據,經秦雲東的推薦,他和團隊成員一直住在關嘯天的莊園內。


    現在的苗英傑正在莊園內的草地上散步,聽完秦雲東的講述,他不由笑起來。


    “樊向陽滑頭得很,總是對我明裏暗裏提要求講條件。你卻能把這個刺頭調理得服服帖帖,讓他幹啥他就幹啥。雲東,迴頭你要教我幾招。”


    “老苗,樊向陽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就要價,你不能慣著他,越縱容越不好管理。隻要做好隨時讓他走人的心理準備,你就不會再對他客氣。”


    秦雲東隨口說了兩句,但他的心思不在如果管控樊向陽,而是關心苗英傑的取證進展。


    苗英傑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沒有等他問就主動迴答。


    “托你的福,關海倫和關鵬對我們一行很照顧,吃得好住得好,出行也有專車和司機。關海倫引薦了多個當地商人,我獲取了很有價值的線索,可以說不虛此行,過兩天就可以滿載而歸了。”


    “那就好,你出差辛苦了,我做東擺接風宴。”


    秦雲東長出一口氣。


    金叢亮是個關鍵人物,隻要打開突破口,又可以清理出一批省內的蛀蟲。


    “老苗,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樊向陽說是你授意他要抓周善財的,是不是確有其事?”


    “哪有這迴事,我是讓他勿枉勿縱,必須將林翔團夥一網打盡,包括林翔後麵的靠山和保護傘,一個都不要放過。周善財如果涉案,那就嚴懲不貸,如果他沒有問題,幹嘛要抓他?這個樊向陽,怎麽能這麽理解我的意圖呢?”


    苗英傑很震驚,對樊向陽也很惱火。


    幸虧秦雲東發現了樊向陽羅織罪名的企圖,否則自己也會被樊向陽拖下水。


    秦雲東倒是放鬆下來。


    隻要不是苗英傑的初衷就好。


    他可不想多年的老朋友會在權力的角逐中逐漸黑化。


    “老苗,這就是你的責任了,你下達命令不夠清晰,這才讓樊向陽這樣逢迎上司的人有想象的空間。我建議你給樊向陽再下一道旨意,明確你的態度。”


    “知道了,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兩人結束通話後,秦雲東望著黑漆漆的前方深吸一口氣。


    看似事情都在按他的思路發展,但封家勢力到底會做出什麽反擊,他也心裏沒底。


    必須提前想好萬全之策啊。


    第二天上午,省紀委突然開展行動,針對封畏保外就醫事件,約談涉及申請、鑒定、審批、執行所有環節的負責人。


    從省職工醫院到看守所所長,從司法局到槐蔭市警察局長鄭蒼龍,都被請到省紀委喝咖啡。


    樊向陽不愧是預審高手,隻用了半天時間就攻破了醫院鑒定科長的心理防線,招供他受賄十萬元,為封畏開出白血病的虛假證明。


    同時,看守所長也被查出巨額資產來曆不明,當場被決定雙規禁見。


    鄭蒼龍雖然沒有查出問題,但也受到嚴厲批評,要求其即刻糾正錯誤嚴格執法。


    鄭蒼龍的態度也很端正,一方麵向省紀委做檢討,另一方麵布置警隊抓捕封畏歸案。


    隻不過封畏提前得到通風報信,畏罪潛逃不知去向。


    翌日下午,正在國外度假的封氏家族的族長封百川,帶著隨行人員在山裏打獵結束,所有人返迴山穀中的營地,喜笑顏開地統計獵物,準備晚上開篝火燒烤派對。


    坐在露營折疊椅上的封百川看著家族年輕的後生朝氣蓬勃的樣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封百川已經年過六十歲,身材高大挺拔,深褐色的皮膚泛著歲月的光澤,鼻梁高挺和眼窩深邃,那雙狹長的眼睛透著沉穩內斂和威嚴睿智。


    封百川每年都要帶著選拔出來的家族年輕人到這裏度假。


    說是度假,倒不如說是通過打獵和野外生存訓練,打造封家後輩的意誌力和凝聚力。


    這是他們家族的光榮傳統,一代接一代都是如此。


    封家的祖先最早是來自大漠深處的部落,隨著民族融合的浪潮,逐漸移居到長城以南,後來因為戰功赫赫被敕封亭侯,從此定居在臨縣境內。


    曆經幾百年的時間磨礪,封家已經完全融入儒家文化圈。


    但和別的大家族不同,封家強調的是文治武功,即使封家以文博取了功名和利祿,卻沒有忘記自己祖先的基因,依然保留著尚武精神。


    忽然,天空中由遠及近,飛來一架直升飛機徐徐降落在千米之外的空地上。


    封百川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此時有人來造訪,肯定有大事發生。


    真是一天的閑暇時光都不給啊。


    封百川心中暗歎。


    自從他擔任族長的十年裏,幾乎每天都有封家的事要處理要擺平,他已經心生倦怠。


    飛機上走下來的是封天恩,他和迎接的人微笑握手,談笑自若。


    但是封百川卻能看出他是故作輕鬆。


    八成又是他的寶貝兒子惹事了。


    封百川摸了摸修剪得一絲不苟的灰白胡須,靜靜觀察封天恩的表演。


    按輩分排序,他是封天恩的堂叔,對這位侄子的野心了如指掌。


    封天恩早就想做族長,私下裏到處拉攏送好處給封家長輩,就是希望在下一屆選舉中能取而代之。


    封百川早就不想做勞心勞力的族長,但他不認可封天恩的人品,這家夥要是做了族長,指不定要幹出什麽毀滅家族的勾當。


    此時,封天恩走到封百川麵前,右臂橫在前胸微笑鞠躬行禮。


    “百川叔,小侄給您見禮了。”


    “天恩,坐吧。這是後生們的訓練營,你大老遠跑來,是不是手癢也想打獵?”


    封百川坐著沒動,隻是指了指一旁的坐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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