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聞言,隻得偃旗息鼓。


    高楷微微點頭,所謂槍打出頭鳥,大周皇帝尚在,張雍就迫不及待稱帝,豈非成了活靶子,引來口誅筆伐,群起而攻。


    此時,絕非稱帝的時機。


    眾人商議一番,高楷當即下令,親率中軍,統領三萬步騎,趕往廣武,應對趙元謙。


    楊燁、褚登善二人隨行,褚諒、竇儀兩位老臣,則坐鎮金城。


    並令狄長孫領兵一萬,奔赴河州,防備王威趁火打劫。


    諸事計議已定,三日之後,大軍即刻起行。


    ……


    卻說梁三郎領一萬輕騎,策馬揚鞭,不過一個晝夜,便來至廣武。


    所幸,高楷應對及時,劉耀兵馬尚在城外安營紮寨,並未立即攻城。


    梁三郎趁此良機,由南門突入廣武,分派士卒,駐守四方城門。


    得了這一萬援兵相助,城中軍民士氣大增,個個踴躍,協助禦敵。


    這一番動靜,須臾之間,傳至北門外劉軍大帳。


    帳中,一員大將,身材魁梧,大馬金刀坐於上首,正是趙元謙先鋒,劉耀。


    此刻,聽聞斥候來報,他不禁麵露詫異。


    “金城援軍,竟如此之快,便抵達廣武。”


    “看來,這蘭州高楷,並非浪得虛名之輩。”


    劉耀為張雍心腹愛將,助他攻城掠地,立下赫赫戰功。


    他曾耳聞高楷諸多勝績,卻不以為然,以為道聽途說,不過誇大其詞。


    如今,見援兵突至,不得不感歎,高楷應對得當。


    隻是,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絕非坐於幕後,便能盡在掌控之中。


    “這梁三郎,是何來曆?”


    身側,記室參軍鄧驍拱手道:“此人為高楷家將,隨其攻掠隴右道諸州,屢立戰功,擢升為羽林郎將。”


    劉耀嗤笑一聲:“我道是何方英雄,卻不過一介家奴。”


    鄧驍肅然道:“此人頗有勇力,又久經戰陣,將軍不可大意。”


    劉耀擺了擺手:“區區一介家奴,何須小題大做。”


    “我大涼健兒,哪個不是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


    “即刻前去叫陣,引他出城應戰,我必將其梟首,攻取廣武。”


    “是。”


    見他如此施為,鄧驍並未多言。


    實則,他亦未將梁三郎放在眼中,畢竟,大涼鐵騎橫掃西域,滅國無數,未嚐絲毫敗績。


    這區區蘭州,豈是對手。


    過不多時,便有數十個嗓門洪亮者,於北門外叫罵,極盡侮辱之詞,令人難以忍受。


    起初,梁三郎尚能充耳不聞,隻令弓箭手於城頭射擊。


    卻不料,這西涼賊子,辱罵他為一介家奴,奴顏媚膝,毫無骨氣。


    這番話,著實戳中他的痛處。


    自高楷起兵以來,他雖屢立戰功,登臨郎將之位,卻不喜人提及家將出身。自覺一身傲骨,容不得絲毫汙蔑。


    此刻,聽聞敵軍百般嘲諷,稱他為“阿諛奉承、諂媚逢迎”之輩,登時火冒三丈。


    “來人,點齊兵馬,我欲出城與劉耀決一死戰。”


    廣武縣令連忙勸阻:“梁郎將,這是敵軍的激將之法,切不可中計。”


    梁三郎何嚐不知,隻不過,他一心立威,不令世人小瞧,又欲擒殺劉耀,立一大功,當即揮手道。


    “不必多言,我定取劉耀項上人頭,向郎君請功。”


    不待多說,他下了城樓,率領一萬輕騎,徑直奔向劉軍大營。


    縣令阻止不及,隻得命人謹守城門,隨時準備接應。


    梁三郎馬不停蹄,直到十裏之外,方才止步:“傳我軍令,列陣!”


    “是!”


    令旗搖動,銅鼓敲響,軍令一層層傳遞下去。


    過不多時,便見一萬兵馬,列成楔形戰陣,以待敵軍。


    梁三郎雖然行事衝動,卻並非愚鈍之人,自不會衝入劉耀大營,以免落入陷阱。


    他勒馬佇立,目視前方,心中卻是發狠:此戰定要全殲敵軍,殺了劉耀,以正威名。


    另一頭,劉耀於轅門之內,遠見此景,不由仰頭大笑。


    “梁三郎,果然魯莽之輩,區區三言兩語,便沉不住氣,出城來戰。”


    鄧驍附和道:“此人有勇無謀,絕非將軍對手。待大敗其軍,陣斬其人,廣武唾手可得。”


    劉耀大笑一聲:“兒郎們,隨我衝鋒,讓這些蘭州懦夫,見識見識我大涼健兒風采!”


    “是!”眾將士轟然應諾。


    朔風唿嘯,戰鼓隆隆如雷,一麵麵旌旗之下,萬馬奔騰,掀起滾滾煙塵。


    西涼鐵騎皆著黑甲,此刻一齊衝擊,如同無邊無際的黑暗洪流,席卷四方。


    一柄柄刀槍,反射寒光,一支支劍戟,直指蒼穹,聲勢震動九天十地。


    大地顫抖,塵土漫天,鋒銳逼人的煞氣,撲麵而來。


    眼見此景,梁三郎麵色一變:“西涼鐵騎,縱橫天下,從無敗績,果然名不虛傳。”


    左右將士麵對這排山倒海而來的陣勢,一個個唿吸粗重,身體緊繃,不自覺握緊手中兵器。


    梁三郎環顧四周,心道不妙,竟有眾多士卒,麵色煞白,冷汗直流,身軀顫抖不止。


    未戰先怯,這可是敗軍之兆。


    想到這,他急忙大喝一聲,鼓舞士氣。


    “將士們,我等追隨郎君,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名震四方。”


    “縱然敵軍勢盛,又有何懼?”


    他滿臉皆是豪情壯誌,絲毫未將西涼鐵騎放在眼中。


    眾人聞言,躁動不安之心,頃刻平穩。


    畢竟,高楷可是眾將士心目中的軍神,有他威名在,縱然千軍萬馬,又有何可懼。


    梁三郎暗自點頭,軍心可用,即便西涼鐵騎勇猛無匹,我等蘭州兒郎,又豈是軟弱無能之輩?


    更何況,他坐擁一萬兵馬,為劉耀雙倍,以眾擊寡之下,必能大勝。


    想到此處,他信心十足,待敵軍逼近兩百步以內,當即大喝一聲。


    “弓弩手,放箭!”


    令旗搖動,傳訊兵卒來迴奔走,不過片刻,五百個弓弩手蓄勢待發,隨他一聲令下,猛然鬆手。


    須臾之間,一支支弩箭,刺破虛空,直擊前方軍陣。


    弩箭殺傷力,遠勝於尋常箭矢,且射程更遠,是抗衡騎兵衝鋒的利器。


    可惜,弓弩製作不易,工藝複雜,軍中配置不足。梁三郎麾下的弓弩手,也不過五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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