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梅宵見他真的要動手,頃刻從座上騰空而起,他飛身而至劍不出鞘便有一股無形的烈風。我感到壓力自身後陡然襲來,隻見我兩位師哥被這烈風逼得持劍格擋。三人在堂中過起招來。便在這波動不定的劍意與魔息交匯當中,我竟然莫名衝破了梅宵對我穴道的禁錮!


    我雙足一點,從輪椅上飛身而起。


    今日的我,很是輕盈。一招梯雲縱使得不費半點功夫。


    我暗自運氣,一掌打入他們纏鬥的真氣之內。


    堂中一芒紅光乍現,難舍難分的三人被迫都撤了手。


    ——我竟以一人之力,逼停了三人!


    不禁暗中大吃一驚,我的功法竟有如此進益,難不成是得益於昨夜……


    待我們彼此都重新站定了,兩位師哥緩緩穩住唿吸,看到我時,兩人身形俱是驀然一僵。


    “……三弟?!”他二人異口同聲,驚愕道。


    我的真實容貌已經顯現出來,然而風南和文笙兩位師哥見我還活著,臉上並無半分驚喜。


    比起驚喜,不如說是驚嚇。


    隻是須臾,他二人又恢複了喜極而泣的神態,衝將過來抓住我肩膀搖晃:


    “三弟!你居然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察覺到我已失去了金丹,周身魔息大盛,他們二人也無甚訝異,隻是問;


    “你知不知道,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


    我半側迴頭,看了一眼梅宵,淡淡地開口:“不知。”


    16


    我喊梅宵借一步說話。


    四裏無人,我問他:


    “聽聞謝逸在兩個月前四處搜尋爐鼎。你為他找過許多。”


    “其中包括我麽。”


    也許是問題過於尖銳,梅宵不作一言,沉默以對。


    良久,他才點頭:


    “原本並不包括,後來陰差陽錯。”


    我忍住一切情緒,心道隻是心平氣和求一個真相:


    “那當初你是想同我雙修,中和魔息?”


    梅宵失笑,“當初,是的。”


    我轉身離開前,梅宵又開口叫住我:


    “宋遙,不管你信不信。”


    我沒有迴頭,隻聽得他在我身後道:


    “毒不是我下的。”


    17


    言盡於此,多說無益。兩位師哥既發現了我的蹤跡,我理該同他們一道迴青城山。臨行時,我決定再去看望師妹小白蘭。


    經過白日的鬧劇,我的身份秘密在桃花榭不脛而走,玉籬見到我時,語氣也多了幾分尊重。


    我進到師妹所在的居室時,玉籬正在以水點符,種入她穴道,為她治傷。玉籬手法實在是行雲流水般的嫻熟,顯然是格外通曉符篆一道。


    這讓我不禁聯想起典籍有述:


    生死魔符,以水化成,種入穴道……


    也就是說隻要有了生死魔符,又會種符,不管符是不是那人自己所製,都可以下毒。


    18


    玉籬在這時開口,打斷我的思緒:


    “師尊早已有了走火入魔的跡象,原想以小白蘭為藥引,命大師兄給她暗中下生死魔符。但大師兄知道我對她有情,便找到我,將符交給了我。”


    “他說,‘師妹,師命在上,遵是不遵,為兄便交由你決定了。’我得知此事,恨極了那老魔頭,衝動之下找到他房中理論。”


    “我理論數次,都是無果而歸。又一次我竟同他爭執起來,大打出手,恨不得當場碾碎他靈蓋。然而我終究功法不濟,若不是大師兄及時趕到,恐怕我要被那老魔頭一掌打死。”


    “我是夤夜悄然潛入老魔頭的房中,大師兄則是聞聲堂堂正正趕來。因此門中上下也有流言,說是大師兄同師尊早有爭執。以至於後來大師兄為你醫好了生死魔符的毒,老魔頭大怒之下又同他大打出手,同門便都認為是大師兄欺師罔上,已經違逆多次了。”


    我詫異地打斷她:


    “是他醫好的我?!”


    玉籬點頭。


    “那他為何下毒?!”我簡直不解,“是誰下得毒?”


    這次,玉籬沒有迴答。


    19


    迴山之前,兩位師哥確認小白蘭的確不能遠行。無奈隻能讓她留在桃花榭先治傷。


    我隱匿身上魔息,聲稱自己重傷在身,道心盡毀,很是柔弱。他們聞言將信將疑探了探得我脈息,的確道心盡毀,靈根盡廢,大略是毫無自保能力了。二人便賃了馬車讓我乘坐,他們則騎馬伴行。


    天水一碧,清風習習。


    我挑簾看向車外風景。


    這不是迴青城山的路。


    20


    “師哥,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我掀開車簾,佯作天真,似從前那般親切地喚他們。


    畢竟我們一起長大,從前我絕不曾想過這樣的師哥會算計我。


    他們二人徐徐勒馬停住,周遭靜得詭異。


    “宋遙,你叛出師門,同魔門苟合。”大師哥正義凜然的聲音響起,“師尊年事已高,被你這孽徒氣得傷了根本,如今閉關。今日你交出掌教信物,我們便依然以兄弟待你。”


    我看他二人臉上沒有半點玩笑之意,便試探道:“師尊授我掌門人信物,是讓我下山尋得破鏡功法。若我尋得,便由我承繼師尊衣缽……”


    不待我說完,二師哥已拔劍出鞘:


    “什麽師尊親授信物,你怕不是偷盜了信物!速速交出來,否則,我們兄弟便要替師尊清理門戶了!”


    “我不能交。”我語意堅決,很快激惹得兩位師哥已經擺好了鬆山劍法的起手式。


    多麽諷刺,這劍法是青城山的絕學,從前我們一道修習,三人成陣。


    為尋找破鏡功法一事,還在師尊麵前三人互相謙讓,最後師尊卻決意讓我去,隻道此去兇險。兩位師哥還對我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務必小心。蘭陵、汝南多魔修,他們握住我的手要我好自珍重。


    “師哥。”我冷聲喚他,“二位師哥真要如此麽。”


    我正暗自運氣,打算同他們大打出手了。以我今日覺醒之力,兩位師哥是絕無勝算的。


    卻不料一個黑影先我一步飛掠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二人打昏過去。


    極強的魔息籠罩而至,路邊碧水為之一蕩,激起漣漪陣陣,粼粼不定。


    看清了來人,我忍不住一哂,“想必,不是偶遇。”


    梅宵一笑:


    “巧了,真是偶遇。”


    “小師弟,我修的是無情道。你我不過睡過一迴,怎麽可能就因為此事,我便特意追你追了十五裏地。”


    梅宵把玩著馬鞭,漫不經心說。


    我不由笑了:“說得也是。”


    不過真的很巧,他也去青城山辦事。我們拖著兩個昏迷之人,一路竟然都無話可說。


    他一直送我到青城山山腳,臨別時問我身體如何。得知我一切都好,魔息安分,沒有走火入魔的跡象,他便溫和一笑,笑意未盡時調轉馬頭,沒一點遲疑,往來路策馬而去。


    空山新雨,萬裏清光分外澄鮮。彌望青蒼微黃,卻無一點塵滓。


    那一騎玄衣漸行漸遠,很快沒入林間,卷起蕭蕭黃葉。


    我原以為,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然而很快梅宵便修書一封給我,說我與他既已雙修,則每三個月必要見麵雙修一迴,否則我們都有可能被魔息反噬。


    我將信將疑,直看至信末,他寫道:


    > 本座修的乃是無情道,雖不願同你牽扯,但實在別無辦法。


    >


    >


    > 天寒露重,書未盡情,盼君珍重。


    >


    我查了查古籍,似乎確有此事。我真是無語,隻剩歎氣。


    聽聞梅宵這一趟迴去後,閉關了三月有餘。再出關時,已是水雲天的新任魔尊了。


    縱然魔門名聲不堪,但水雲天這般改朝換代的大喜之事,玄門百家還是要去慶賀一番,給自己掙一掙頭麵的。


    師尊羽化仙逝,我已是青城山掌教,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不承想,我們又得見麵了。


    ……還得在這等大事上,避人耳目,行一夜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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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雙更咯


    第9章 白雲觀記事·迴山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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