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這樣的。本來應該是他興衝衝地趕過來探望王序,其實是為了見淩笳樂,他們在王序那裏稍微坐坐就可以了,然後兩個人一起迴家,迴誰的家都可以,最好能去自己家。淩笳樂已經迴市裏好幾天了,想必已經見過自己父母,他就帶淩笳樂去見爺爺奶奶,讓爺爺奶奶再做一次他喜歡的燒麥,自己還能真正地露一手,炒兩個硬菜給他吃——他愛吃肉,其實葷菜才最好做,稍微一擺弄就很像迴事,他看了一定又會用那種崇拜的眼神看自己,兩隻眼睛亮閃閃的,說:“沈戈,你怎麽這麽厲害!”吃完飯他們一起洗碗,然後一起迴自己房間,他們摟抱著躺在床上,什麽都不用做,就是聊天,聊《汗透衣衫》最後那幾天拍了什麽,聊《無色天》拍了什麽,他給他講嶽家明演起戲來多麽的遊刃有餘,再安慰他假視頻的事,告訴他那沒什麽,假的東西不要在意……或者不說什麽,他們那麽久沒見,心裏想得厲害,身體也是,可能一抱住就不覺得累了,想要接吻、想要做i,他們做什麽都行,總之不應該是這樣。“我累了,我想走了。”淩笳樂突然站起來,像是一刻都不想久留了,又補充一句:“我自己走。”沈戈衝他吼道:“我不累嗎?我連續拍了十五天的夜戲,從去深圳試鏡那天就沒有一天睡飽過,拍戲的時候也擔心你,怕你自己在劇組被王序折騰,一殺青就趕緊坐飛機過來,在飛機上滿腦子都是你,閉上眼也睡不著,一來就聽見你跟我說這個,難道我不累嗎?你隨隨便便聽別人幾句話就跟我說這個,你就、你就——你怎麽忍心!……”他覺得自己完了,徹底完了,他竟然這麽和淩笳樂說話。淩笳樂拉口罩的動作定住了,怔怔地看著沈戈。沈戈哭了,沈戈竟然哭了。沈戈也看著他,發現淩笳樂竟然沒有哭,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紅。他本來多愛哭啊,演江路的時候說哭就哭了,這會兒和自己說分手,竟然眼圈都沒有紅一點。淩笳樂低頭拉起口罩,要從沈戈旁邊走過去。沈戈一把抱住他,“樂樂我錯了,我不應該用那種語氣和你說話……不要說分手,別說分手好嗎!……就因為王序剛說的那些嗎?”他還是無法相信淩笳樂會因為王序的幾句話就全盤否定他們的感情,“我會向你證明的,沒了張鬆和江路我們也可以相愛的,拍完戲我們也可以在一起,對不對?”“還是你氣我自己去新劇組,把你自己留在技校了?小李說你和王序吵架了,你是不是拍得很難受?你是不是怨我了?我也後悔了!我不該自己先走,我應該留下的,我現在覺得我當時就上了王序的當了,我覺得他是故意把我支開的!都怪我!……還是說……你氣我沒在網上替你說話?”淩笳樂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沈戈定住了,臉上顯出極大的痛苦。“是因為這個嗎?對不起……是因為我沒有替你說話……”他垂下頭去,自己把自己打敗了。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無能的懦夫。連蘇昕都敢替淩笳樂說話,他卻連被夾子夾住的耗子都不如,吱都不敢吱一下。但沈戈臉上重新煥發出生機,紅著眼眶堅定地看著他:“樂樂,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無色天》春節就能上映,到時候我也有知名度了,我說話就也有人聽了,到時候我一定發微博替你說這件事,我替你罵那些人!而且我會一直努力,我會越來越好……”淩笳樂無法平靜下去了,衝沈戈大吼,聲音撕裂地像被風扯碎的紙:“你怎麽越來越好?要是現在我們被拍到了,就什麽都完了!”沈戈像被燙到一樣放開他。是啊,不能再被拍到了!他保護不了他,還要反過來再害他嗎?淩笳樂往沈戈懷裏丟了樣東西,轉身就走。沈戈沒有看清是什麽,也沒有接住,那東西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輕響。淩笳樂沒有迴頭,他用力推開樓梯間的門,臨踏出前,用他扯壞的嗓子對沈戈說:“不是因為你說的這個……就是,拍完了,出戲了,就覺得我其實——”沈戈衝過去將他攔腰抱起來,抱著他遠離那扇門,被推開的那道縫又關閉了。“別走,行嗎?別分手,求求你!”  沈戈緊緊抱住淩笳樂的腰哀聲乞求,他有種預感,要是現在讓淩笳樂走了,他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他以後一定會後悔自己此時的醜態,一定會唾棄此時的尊嚴盡失,可現在他顧得上什麽?誰能料到一個年輕男人第一次在愛情裏受到傷害竟是這麽痛苦。“沈戈!你放手!你非得逼我說出來嗎?我覺得導演說得有道理!我覺得我們是因為拍戲才在一起的,現在戲拍完了,遲早要分手,不如就早分手,省得夜長夢多! 和圈裏人談戀愛風險太大,我不想冒險,多一天都不想!有那麽難理解嗎?”“不可能……不可能……”沈戈喃喃自語,可手上漸漸抱不住了。他眼裏又滾落了兩顆淚,從他深邃堅毅的眼裏落下來的淚,極違和。“不會有風險的,我們……我們不見麵不就好了?平時就視頻,留言,實在想得難受了就去國外,國外沒有狗仔,我以後能演得戲多了,不缺錢了,也能經常坐飛機……給我個機會吧樂樂,讓我能向你證明,沒了江路和張鬆,我也值得你喜歡……”淩笳樂當真和他做了會兒夢,但他很快就清醒了,用力扒開沈戈的手,跑出去兩步,背對著他,“其實沒那麽難,沈戈,你隻是習慣了,我也一樣,都會舍不得,但是我們得學著放手。”其實王序還是看錯他了,淩笳樂也能把表現派運用得爐火純青。隻要他私下排演得夠多,他就也能模仿,模仿出陳嫣的冷酷無情,模仿出馮姒的寬和善誘。隻是他不敢讓沈戈看見自己的臉,他也不敢看沈戈的臉,他麵向門板,兩手撐在門把手上,低下頭去:“你聽導演的話,導演是對的,在戲裏愛上一個人很容易,但其實都是假象,不牢靠的,很快就過去了,為了這個把前途葬送了不值得。你就當是拍了部戲,現在戲終了了,得往前看了,你還會有下一部戲,下下部戲,你才十八歲,以後會遇到很多能和你演對手戲的人,他們都會比我好的。”樓梯間的門轟隆著迴聲關閉了。沈戈那麽高的個子,脫力般蹲到地上,用手掩住臉,嗚嗚地哭出聲來。第106章 隔空碰撞沈戈衝進病房,直奔王序床前,雙手緊緊扼住他的脖子。在這個瞬間,他可能是真的想要王序的命。王序的臉瞬間漲得紫紅,翻起白眼,拚命揮舞著手臂,企圖抓住位於床頭的唿叫器。他這樣不愛惜健康的人,原來也是怕死的。王序終於勾住唿叫器的繩子,沈戈立刻將繩子從他手裏拽走,另一隻手依然鐵鉗似的扼在他喉嚨上。王序眼裏迸發出真實的恐懼與哀求。沈戈緩緩鬆開另一隻手,躬著腰看他捂著喉嚨大口地喘氣、咳嗽,雙眼通紅地問道:“為什麽?憑什麽!”王序雙手捂住自己脖子,又驚又怒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然失去理智的年輕人,他猛地反應過來,翻身抓起唿叫器沒命地按。護士很快就進來了。王序用被子掩住脖子,看看沈戈,遲疑了一會兒後,說:“剛才嗆到了,現在沒事了。”屋裏又隻剩他們兩個人了,沈戈頹然地坐進椅子裏,喃喃道:“為什麽?戲都拍完了,你憑什麽……”王序沉著臉按摩被掐得火辣辣的喉嚨,唿叫器被他攥在手裏,讓他有了底氣,沒好氣地說: 我說的有哪句是假話嗎?值得你要掐死我?”沈戈抬起頭仇恨地看著他。王序一愣,也很意外,“分手了?”沈戈“噌”地站起來,王序飛快地將唿叫器攥進手裏,警告他別再亂來。“為什麽?”沈戈好像隻會說這三個字了,他急於得到一個答案。“你憑什麽這麽對我們!”他的怒火忽又燃起來,大聲質問王序。王序本來是沉著臉看著他,聞言忽然冷笑一聲,“‘憑什麽’?你也會問憑什麽?你覺得我活該的時候怎麽不替我問一句‘憑什麽’?”“我他媽什麽時候覺得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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