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小吏輕叩書房的門。


    “進。”宇文拓的聲音有些尖細。


    兩人推門而入,小吏機靈地關上了門。


    宇文拓正伏案批閱文件,聽到聲響,抬起頭來。


    他留著兩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眼神精明,手指上戴著幾枚價值不菲的寶石戒指,整個人透著一股財氣。


    宇文拓並非沒有參加晚宴,畢竟是皇上舉辦的,誰敢不給麵子?但他隻是在宴會開始的時候露了個麵,便以政務繁忙為由,迴到了監察司。


    這借口倒也不全是假的。如今的他,作為朝中舉足輕重的中立派官員,各方勢力的拉攏從未停止,他的確需要處理一些信件和“政務”。


    之所以不公開表明立場,是因為他知道,保持中立才能利益最大化。與其選擇一個陣營支持自己,不如讓所有陣營都來討好自己,源源不斷地給自己送錢送禮。


    他們現在擔心的不是宇文拓不加入自己的陣營,而是他加入了對方的陣營。


    “蘇賢侄,丞相大人有……”


    看清來人,宇文拓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九公主?”


    她怎麽會來?


    宇文拓原本以為蘇景天派蘇念安來,也是為了送禮鞏固關係,或許還帶有一絲想培養他的意圖。


    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並非如此。


    “禦史大人,晚上好。”慕夕顏落落大方地問候道,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宇文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慕夕顏的眼神,絲毫沒有十八歲少女的稚嫩和天真,反而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嚴和沉穩,這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心中的謹慎讓他本能地想要趕走這兩個人,於是宇文拓故作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


    “蘇賢侄,殿下,我突然有些頭疼,大概是感染了風寒,今日無論有何事,都還請迴去吧。明日我會親自去丞相府拜訪蘇丞相。”


    慕夕顏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蓮步輕移,優雅地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纖纖玉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人何必著急呢?不如聽完本宮的話,再去休息也不遲啊。” 她的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宇文拓心中更加警惕。


    在此之前,他對這位九公主的印象,隻是一個走了狗屎運,被皇上從貧民窟裏撈出來的“泥娃娃”,並沒有放在心上。


    後來,他聽說九公主將要與丞相府聯姻,但也隻是認為這是皇上示好的一個舉動,並沒有多想。


    可如今,看著一言不發站在慕夕顏身後的蘇念安,以及掌控全局的慕夕顏,宇文拓忽然覺得,這個九公主似乎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一個初入宮廷的女子,能懂多少事?


    宇文拓用這句話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但還沒等他開口,慕夕顏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宇文大人,聽說您最近在城郊置辦了一處別院,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好不氣派啊。”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宇文拓臉色微變,但很快便恢複如常,他打著哈哈說道:“公主殿下說笑了,下官哪有那樣的財力?不過是祖上傳下來的一處破舊院落,略加修繕罷了。”


    慕夕顏輕笑一聲,笑容卻未達眼底:“是嗎?可據本宮所知,修繕這處‘破舊院落’的銀子,足夠在京城買下三處像樣的宅子了。宇文大人,您這‘略加修繕’,未免也太過奢靡了吧?”


    宇文拓心思急轉,蘇靜提案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他依然沒有被慕夕顏嚇到。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他義正辭嚴地說道:“九公主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懷疑本官貪贓枉法不成?!本官清廉一世,自從接任監察禦史一職以來,便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為聖上分憂,從未有過半點懈怠!”


    “如今隻是修繕一下祖宅,就要被殿下如此懷疑,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


    宇文拓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慕夕顏卻依然不動聲色,仿佛隻是在觀看一出無關緊要的戲碼。


    站在後麵的蘇念安暗暗咋舌,心想這老狐狸的演技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見慕夕顏不為所動,宇文拓又將矛頭指向了蘇念安:“蘇賢侄,難道這就是丞相大人讓你帶來的口諭嗎?那我明日可要親自去丞相府問個清楚!”


    “來人!送殿下和蘇公子迴去!”


    宇文拓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將一個被冤枉的清官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看得蘇念安一愣一愣的。


    他將目光投向慕夕顏,希望她還有後手。


    慕夕顏卻依然穩坐釣魚台。


    “砰!”


    雕花木門被推開,一名侍衛和一名管家走了進來。


    “送兩位出去。” 宇文拓再次下令。


    他並不擔心得罪慕夕顏,在他看來,區區一個九公主,對他沒有任何威脅。就連大皇子和二皇子見到自己都要禮讓三分,更何況是她?


    “哎……” 慕夕顏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宇文大人還真是固執啊……”


    宇文拓見兩人沒有動作,再次嗬斥道:“你們兩個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送客!”


    “李四,王五,別裝了。” 慕夕顏忽然開口,叫出了兩人的名字。


    那管家聞言,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張完整的人皮麵具便被揭了下來。


    侍衛也同樣揭下了麵具。


    二人展露出與剛才截然不同的麵貌來,皆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宇文拓。


    宇文拓大驚失色。


    自己的管家和侍衛竟然被人掉包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而且這兩個人都是重要的角色,一個是負責看守庫房的侍衛,一個是跟了他十幾年的管家兼賬房先生,都是他的心腹!


    他們是什麽時候被替換掉的?自己竟然毫無察覺?!


    細思極恐!


    兩人單膝跪地,齊聲喊道:“樓主!”


    樓主?


    哇哦。


    慕夕顏還真有底牌,沒白穿越啊!


    蘇念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這現場版的爽文劇情可比在手機上看精彩多了!


    有主角光環就是不一樣啊!


    慕夕顏微微頷首,對那管家說道:“老五,宇文大人賬本一直是你保管的吧?拿出來吧,給他一些驚喜。”


    被稱為李四的管家從袖中掏出一本賬冊,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那賬冊看起來平平無奇,卻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壓在宇文拓的心頭。


    “宇文大人,要不要看看這本賬冊?” 慕夕顏的聲音再次響起,“裏麵記載了您這些年來,以權謀私的每一筆賬目。時間,地點,人物,甚至連具體數額都記得清清楚楚。”


    宇文拓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強裝鎮定地瞥了一眼賬冊,卻不敢伸手去碰。賬冊上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一般,灼燒著他的神經。


    “江南水患,朝廷撥款賑災,可你假借監察之名,讓這筆銀子有一大半落入了您的腰包。還有去年修築河堤,您以次充好,從中牟取暴利,導致河堤潰決,淹沒了多少良田房屋,造成了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慕夕顏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劍,狠狠地刺入宇文拓的心髒。


    他原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這個剛入宮的九公主手段如此高明,第一次見麵就把自己按的死死的。


    宇文拓無力的癱坐在凳子上麵,他明白,大勢已去,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他雙眼無神的望向天花板,嗓音幹澀地問道:“……這是蘇丞相的意思嗎?”


    “差不多吧,” 慕夕顏淡淡地說道,“不過蘇丞相並不知道你做的這些事,他隻是想讓你聽話一些,而我,就是負責讓你聽話的中間人。隻要你乖乖配合,這些事情就永遠隻會是個秘密。”


    宇文拓眼神陰沉,他深知慕夕顏的話裏還有很多未盡之意,比如蘇景天為什麽要派她來,而不是親自出麵?


    再比如她到底是怎麽做到讓自己身邊的兩個人悄無聲息的被替換的。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孤身,都是有家室的正經人。


    但宇文拓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大人慢慢思考,本宮就不再打擾了。”


    “到時候需要大人做什麽事情,都會提前告知的,告辭。”


    慕夕顏見目的已經達到,微微一笑,起身招唿蘇念安離開了監察司。


    出了門,她開口問道,“蘇公子感受如何?”


    語氣不緊不慢,一點也不像是剛剛掌控了一個重要官員的模樣。


    “聞所未聞。”蘇念安自然是要揀好聽的說。


    “嗬嗬。”


    “好了,蘇公子可以迴家去了,過兩天,本宮還會送你一個驚喜的。”


    慕夕顏眨眨眼,神秘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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