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還在準備春節的事情,眨眼間便已到了除夕。時間過得還真快,不知不覺,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三個月。

    而今胎像穩固,她懷孕的消息才傳出去。就連太後那裏,也是到除夕當天才曉得有這一迴事兒。

    她自己本有意隱瞞,不想過多惹人注意,卻倒沒想到魏恆也幫著瞞下此事,竟連太後那邊也不曾說。

    平平靜靜過了兩個多月,平靜得她幾乎在懷疑是不是一直在做夢。

    除夕的家宴辦得格外熱鬧,因為這一天很是特殊,不止是除夕,還是她的生辰。

    薑樰正是在除夕那天出生的,日子趕得巧。她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薑府裏的樹木花草全都裹了層銀裝,父親有感而發,便給她取名為“樰”。

    意欲終將冬去春來,即將生機一片。

    生辰與除夕在同一日,這個家宴也等同於她的生辰宴,自然要大辦。因時日特殊,薑夫人便得了特令,可以入宮陪她直到家宴結束。

    每年除夕家宴,她都會早早離場,和母親單獨說些悄悄話。可惜的是,母女倆沒能見上幾次,母親便早早撒手人寰,她那所謂得生辰宴也漸漸隻是除夕家宴了。

    說是家宴,卻半點沒有家的味道。

    今日要見母親,她得盛裝打扮才行。

    “好了,已經很美了。”魏恆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左瞅瞅右瞅瞅,勾起嘴角,然後重重地點頭,“真的,美若天仙。”

    “耳墜子總覺得不合適。”薑樰左挑右挑總選不著首飾,不是覺得這個太豔麗,就是覺得那個太寡淡了。

    他倒是有耐心:“朕幫你挑吧。”翻了遍妝奩,看中了一對,也不問她喜不喜歡,直接便往她耳朵上掛。

    薑樰看見鏡中的自己,不覺一笑:“嗬,陛下選的還真不錯。”

    “那是當然。”

    薑樰左瞧瞧右瞧瞧,煞是滿意,沒想到魏恆還有幾分眼光。於是高興地與他一前一後,往嶽陽殿參宴去了。

    上了步輦,魏恆便照例要摸一摸她的肚子。

    “都三個月了,還不顯懷,朕等的好生著急。”

    薑樰原本滿腦子都是再見母親的那份兒激動,忽的聽到他這一句,噗嗤笑了:“陛下再著急,也得等六七個月它才會蹦出來。”

    魏恆抱著她,笑笑:“朕知道,你還得吃數個月的苦。”說著稍有一頓,“對了,今

    天是你的生辰,可惜朕今晚的酒怕是少不的,就不能好好陪你了。”

    “白天不是陪過了麽,陛下還送了臣妾親手做的同心結。晚上臣妾才沒工夫陪陛下呢,臣妾要陪母親大人!”

    “好好好,阿樰你陪母親,朕不打擾你們母女話家常就是了。隻一點,可別偷偷說朕壞話啊。”

    兩人說笑著,嶽陽殿很快就到了。高高的紅燈籠掛著,絲竹聲已起,好一番熱鬧景象。走進殿內,滿眼皆是天潢貴胄,他魏家子孫。

    唯有一人特別,那便是她的母親,刑氏,上封的榮國夫人。刑氏性子和順,慈眉善目,端坐在此,不論說話還是靜默,都給人舒服的感覺。

    太後來得比他們早,此刻臉上掛著淡淡笑意,正與她的母親說著什麽,見他二人來了,便招招手喚他們過去。

    “今日家宴,規矩一概不講——皇後快來,坐哀家身邊兒——哎呀,怎麽早點告訴哀家有了身孕啊,哀家做夢都盼著孫兒啊。”

    “母後可千萬要恕兒臣的罪,胎像還不穩,臣妾怎敢亂說呢。”薑樰在太後身旁坐下,對著母親刑氏眨巴眨巴眼睛。

    刑氏見女兒水汪汪的眼睛頗為靈動,又惹人愛,比在家做姑娘時還要活潑開朗,先前對女兒的擔憂當即少了幾分。

    魏恆在太後另一側坐下,側身示意歌舞可起了,又轉迴頭來,笑道:“母後一見阿樰就忘了兒子,每每必是如此。”

    薑樰一偏頭,對他做了個“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刑氏聽得這話,雖知算不得真話,卻也高興:“皇後娘娘怎還像個小姑娘似的,這都快當娘的人了。皇後是一國之母,這樣子可仔細給天家丟臉。”

    薑樰好些年沒見母親了,便又跑到母親身邊兒,抱著她的胳膊撒起嬌來:“阿樰看到母親高興嘛,一時就忘乎所以了。”

    魏恆看她高興,不自覺地抿嘴淡笑:“榮國夫人言重了,今天是阿樰的生辰,今天她最大。”說罷舉起酒杯,朗聲道,“朕今天第一杯酒就先敬給皇後,祝皇後歲歲有今朝,萬事去煩憂。”

    原本這第一杯酒該敬給太後,隻是太後說了不講規矩,今日偏又是皇後生辰,加之薑家榮國夫人在場,眾皇親國戚也都跟著先給皇後敬酒。

    如此一來,到也算得是份兒殊榮。

    薑樰有孕在身,滴酒不沾,便以茶代酒飲了一杯。放下酒杯,晃眼瞥見賀子芝悶悶地坐在兩位長公主後麵

    ,半句話不說,倒似躲在角落裏一般。

    她一個昭儀,未得妃位,能參加家宴已是沾了太後的光。相信她壓根兒沒想過,頂著美名,成為製約薑家關鍵人物而入宮的自己,會淪為一個隻能坐在角落裏的人。

    薑樰看著她,暗自笑了笑。放在上輩子,現在懷孕的那個人會是賀子芝,而不是她。賀子芝會憑借這個孩子,得昭儀之位,幾年之後,再憑太子之母的身份晉位皇貴妃。

    而眼下,是自己成功得了先機。

    賀子芝小口吃了口菜,這個時候抬起頭,正對上她的眼睛。薑樰原以為她會躲閃,不想她卻落落大方地衝自己頷首示意,露出一個淡淡然的笑容。

    她這一笑,明媚動人如春日桃花,端莊盛容,哪裏還有半點病容。薑樰不由的心頭一涼,嘴角笑容微滯。

    看來,賀氏在太後那裏養好了身子。

    薑樰舉起酒杯,微微笑著也對她點了個頭。賀子芝會意,素手端起酒杯,虛敬她一杯,先幹為敬了。

    嗬,看賀子芝這個狀態,侍寢應該沒有問題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就會搬離泰寧宮了吧。

    收迴眼神,卻見雍王坐在賀子芝對麵,也是看著她,幾不可見的晃了晃手裏的酒杯,似乎在像她示意,卻不等她的迴應,便自己先飲盡了。

    這位雍王是個危險人物,她迴眸,權當未見著,自顧自和母親及太後說笑,偶爾吃點兒東西墊肚子。

    “皇後胃口還這麽好。”太後憶起當年,不覺感概,“哀家懷皇帝的時候,吐得連水都喝不進去。瞧瞧,還是皇後福氣好啊!”

    刑氏聽了,笑著接話道:“臣婦當年懷著皇後娘娘的時候,也是沒怎麽吐,倒是生她的時候沒少遭罪,死去活來的兩天才生出來。總之,生孩子的,哪一個不遭點兒罪呢。”

    這個薑樰尤其讚同,到她這兒,可不就隻是“生”了,還有“保”的大問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家宴過了半,大夥兒借著酒勁兒大聲談笑起來,連連有人端著酒杯來給魏恆敬酒。魏恆初登基不足兩年,各位的麵子都要給足,便是來者不拒。他酒量確也好,喝了不知多少杯,還算清醒著。

    薑樰瞅著時辰不早,準備走了,便端起酒杯也來敬魏恆一杯。

    “時候不早了,臣妾想和母親說會兒體己話,就先請辭了。這杯酒……不,這杯茶就當給陛下賠罪。”

    魏恆知她盼

    這一日很久了,爽快應了她:“先去吧,朕稍晚些迴來。”說畢,拍拍她的手,放心由她去了。

    薑樰也和太後做了別,領著母親迴了崇光殿。彼時月色正好,母女倆在步輦中緊緊摟在一處,做母親的思念女兒,做女兒的更思念母親。

    待到了崇光殿,兩人關起門來,細細說起話。才半年不見,就好似隔了幾多歲月。然而對她這個重活一世的人來說,確實就是隔了好多年。

    前世母親鬱鬱成疾而病逝,她沒能保護好自己占了主因。這輩子,她拚盡全力也要保護好母親,保護好薑家。

    薑樰拿了從歲貢裏選的那對白玉雕福祿壽環出來,放在母親麵前。

    “這是阿樰特意給母親選的福祿壽環,願母親長命百歲,平安喜樂。這對壽環材質絕佳,雕刻精湛,取意也好,母親看著可喜歡?”

    刑氏倒也喜歡這對手環,仔細看看卻是笑了:“娘還不到五十呢,就說什麽長命百歲。你這丫頭,自個兒的生辰反送娘禮物。”說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絲楠木的小匣子,打開,“喏,這是娘送給你的,快看看喜不喜歡。”

    那是個紅玉雕刻的石榴形項鏈,顆顆果實飽滿,在光線照射下發著晶瑩的光澤。玉質細膩,水頭上佳,觸手升溫。

    薑樰一滯,倏地開懷大笑起來,指著自己案上放的那一大塊石榴玉雕說:“果然是母女呢,母親和阿樰想到一塊兒去了。”

    刑氏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塊石榴玉雕,表情也是一滯,攤手笑道:“娘心道你喜歡紅色,便替你選了這個,誰知你已有了……罷罷罷,就當是雙份兒的福澤。隻盼你來日平安誕下孩兒,為娘的才安心那。”

    這一說到孩子,薑樰這會兒不得不收起了那份兒開心。臉上的表情也由晴轉陰,好不陰鬱。說什麽福澤,要保孩子還不得靠自己。

    如今在朝堂上,薑家是難壓住魏恆的了,隻能另辟蹊徑。

    “女兒有些話還需母親帶給父親。還請母親記得告訴父親,在行宮時父親交給女兒的事恐已敗露,阿樰暫不敢輕舉妄動。”

    刑氏點頭記下,無奈地歎氣。人說知女莫若母,女兒自小隨她的性子,卻不知為何入宮之後像足了她父親,連薑平那孩子也跟著趟渾水。

    她一個婦道人家,從未涉足官場之爭,既然夫君並一雙兒女都陷進去了,她還有什麽好勸說的,隻得安心傳好話就是了。

    “這段時

    日,為防暴露,女兒就不往家中傳信了。不過阿樰覺得,與其這樣被動,不如先發製人……女兒的這個意思,還請母親務必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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