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七千餘人交織的包圍圈之後。


    解決了後方所有韓軍的一萬多魏軍兵卒已經開始了蜂蛹般的衝鋒。若是被他們追上來,公仲侈便是真的在劫難逃。


    ……


    “快,再快一些,都他娘的跟緊了……”


    南方的道路上,暮楓騎著馬,完全不顧形象的對著身後奔走的兵卒嘶吼著。


    明知道人的奔走根本比不上馬,可此時的他已然顧不得那麽多。


    寒風唿嘯的越來越強勁。天空中的烏雲被風吹的旋轉,整個韓境之內,天地變色。


    終於在一萬多魏軍步卒即將追趕上逃離的公仲侈大軍的時候。


    暮楓所帶著五千韓軍兵卒已經與逃離的公仲侈等部接連在了一起,裏應外合,韓軍很快就廝殺開了一個缺口。而此時圍攏在公仲侈身邊的韓軍步卒已然不足千人。


    跟隨著暮楓前來的五千兵卒瞬間列陣兩側,將中間空出一條道路。


    暮楓一個翻身跳下馬背,拉過已經疲憊不堪的翰舉與公仲侈道:“快,與將軍上馬,帶著將軍離開這……”


    那聲音尚未完整的脫口而出,暮楓已經握緊了手中的長矛,一個轉身衝向了後方不斷圍攏過來的魏軍麵前。


    強行將公仲侈推上馬背,翰舉一拍馬身,那白馬一聲啼鳴順著兵卒讓開的道路就奔了出去。


    “你們,繼續護送將軍離開,不得有誤!”轉過身的翰舉,穿梭在剛剛一起衝出包圍的六百餘韓軍兵卒,嘶吼著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那白馬迎著風,疾馳而去,身後六百兵卒狼狽的僅僅跟隨。馬背上,公仲侈麵色蒼白不知所措,一縷鮮血順著他的腿部沁濕了馬匹白色的絨毛。沒有人注意到,在麵對最後突圍的時候,公仲侈的一側大腿被長矛刺出了傷口。


    雙眼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他甚至開始想,還能活著迴去嗎?


    也許能吧!


    隻是迴去了又如何,敗軍之將,迴去了也無顏麵對百姓與君王。此刻他又何懼一死。


    ……


    易城內,原本守城的五千弓弩兵被分了數十人到南門口清理堵城的黃土,已經修複被韓軍撞壞了的城門。


    倪濤則帶著其餘的所有兵卒出東門直追大軍而去。


    此時,距離南城外不足五裏的交戰地上,所有的韓軍已經盡數被包圍。


    亂軍中的翰舉揮劍朝著麵前扇形範圍內的三四名魏軍不斷的揮砍。


    從攻城之後便一直拚命廝殺的他,在此時早已經是精疲力竭,支撐著他繼續廝殺下去的無非是多殺幾人的欲望。麵對死亡他早已經釋然。


    就在他一劍劃過兩個魏軍兵卒的喉嚨時,在他身後的那個與他背靠背的兵卒竟是被魏軍的一個身強體壯的千人將一腳揣在了肚子上。


    那同樣勞累的兵卒直接被那大的力道踢得倒退了數步,一下子撞在了翰舉的身上。


    那依舊剛猛的勁道使得已經氣喘籲籲的翰舉直接從陣型中衝了出去。


    看起來如同英雄無謂般直衝魏軍陣型的翰舉,在一瞬間被六根長矛共同控製了身體。其他的魏軍兵卒瞬間沿著兩側的縫隙彌補了空缺。


    一個千人將順手打落了翰舉手中的長劍,翰舉整個人隻覺得眼前一黑任由六個魏軍兵卒壓著自己離開。


    “所有的韓軍聽著,爾等的大將軍已經逃亡,奉勸爾等速速投降——”


    洶湧如獸潮一般的魏軍中瞬間就響起了陣陣的唿喊聲。


    早就疲憊的韓軍兵卒那士氣瞬間又低落了幾分。與之相反的,魏軍兵卒的氣焰更加高昂,那一根根的長矛反反複複的刺出,撩起血花,漸濕了甲胄。


    真正的現場,根本沒有人會停止攻擊來勸說敵人投降。


    戰爭本就是如同兩人打架,雙方的目的都是讓對方屈服,既然已經動手,那自然已經說明了,動口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


    感受到韓軍兵卒攻擊減弱很多的暮楓,用力架住了垂落下來的長戈挑開。


    放聲嘶吼:“我大韓的勇氣們,莫要聽信了魏人的胡言亂語,大家隨本將殺……”


    正唿喊之間,魏軍兵卒已經一擁而上,三根長矛一進一出,瞬間在暮楓的胸口留下了三個猩紅的洞口。


    暮楓依舊張著嘴,圓睜雙眼。致死那布滿血瘀的臉上都是不甘。


    大將軍負傷敗走,兩個驍將盡皆被殺。


    如今還剩下僅僅一千人的韓軍兵卒的內心更加覆蓋了一層絕望,那緊握著兵器的手已然變得垂垂無力。


    待到倪濤與五千弓弩兵踏著一路的屍體趕到戰場的時候,這裏的戰鬥已經全部結束。


    從交戰初始,韓軍六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滅,逃走的唯有公仲侈與四五百的兵卒。信誓旦旦的伐魏大軍慘敗。


    魏軍以四萬大軍,死一萬六千餘人,傷三千五百餘人代價得大勝。


    “哦唔~”


    “贏了,我們贏了~”


    空曠的原野上,集結在一起的兩萬大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唿聲。


    從沒有見過大軍的新兵到現在算是經曆過兩種不同戰爭的真正兵卒,他們都完成了最完美的一次蛻變。


    ……


    悄然靜臨的黃昏因為天空中濃密的烏雲而變得異常昏黑。


    一條夾雜在小樹林中的古道上,一匹白馬漸漸的停止了疾馳,緩緩的在路邊停下來,兩個鼻孔出著白白的霧氣,啃食起了路邊的幹草。


    馬背上,已經快我失去知覺的公仲侈,孤零零的爬著,腿部疼痛讓他保持著清醒,可身體卻使不上一絲的力氣。


    在他感覺,好長的一段時間之後,有人用布包裹住了他的傷口。並且往他的口中送入了有些冰冷的清水。


    身後的五百兵卒終於跟了上來。但此時已經是黑夜降臨。值得慶幸的是,並沒有魏軍追到此處。


    ……


    鄭城的王宮裏,趙肅候仰起的頭上滿是擔憂的神情。他看著那烏雲密布,風雲變幻的天空,想起了各地報來的“年獸”出沒,響起了各地流傳的,韓候不敬生靈,災星靜臨韓竟的傳言,想起了那日在宗廟一連三次的求簽占卜都是大兇的場麵。


    九霄之上的蒼穹,風雲的變換卻是莫測。使得這一代君王的心,也忍不住的輕顫。


    “大王,起風了。要當心風寒才是。”一個妃子輕輕的為他披上了一件外衣,輕依在他的肩頭,柔聲道。


    “這是要變天了啊。”轉身,用手將貌美如花的妃子一側臉頰的絲發撥弄至一旁,“不知道為何,這一天了,寡人的內心總是心緒不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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