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開目光,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糧草被燒之後,公仲侈反倒是更加的淡定了。對事也更加的沉穩了不少。


    在別人眼中這或許是依舊胸有成竹,這麽做是為了讓兵卒們有信心,可就他自己而言呢?眼下的韓軍的處境並不樂觀,但好在有人數優勢,也不至於太過糟糕。可畢竟如同那破罐子,自己本來就沒有多少底牌,這個時候又何須有過多的遮掩,與其畏首畏尾的,不如一鼓作氣的打一次。


    隻要自己用心謀劃,該做的做到了最好,最後的結果也就不重要了。畢竟不論成敗自己都努力了。努力之後依然敗了,那是自己技不如人,這一點怪不得誰。


    “有沒有詐,試一試就知道了。”那如炬的目光看向遠方,公仲侈冷冷的說道:“傳令全軍,前行五裏之後列魚鱗陣,持戈兵在前,中間方陣由長弓手與持戈兵卒相互交替布置,我們這就探探虛實。”


    “是。”


    “另外,現在就多派些斥候出去探查,看看這周圍可有魏軍的伏兵。”


    “末將得令。”


    ……


    易城南門在的高台上,倪濤背負著雙手迎風而立。身後的大氅在風中上下的起伏著。


    “稟將軍,韓軍已經行至十裏之外。”一個千人將跑步來到了高台上,在倪濤的身後拱手稟報。


    “韓軍中,可有其他行動?”轉過身,倪濤輕聲問道。


    “眼下六萬韓軍正列陣觀望,並未有大的動作,不過他們增派了斥候,似乎想突破到城後探查。兩側的樹林中,我方斥候已經開始激戰。”


    “知道了,通知下去,韓軍若是再前進五裏,大軍便做好準備,按照之前的部署轉變方位,看令旗所指,布鶴翼陣。開挖坑洞的兵卒全部配備弓弩,從左側繞道出擊,若是韓軍衝鋒則配合兩翼截斷衝進來的韓軍兵卒。另外兩翼中準備好的木製盾牌要時刻準備著應對韓軍長弓的齊射,此戰不需要與韓軍硬碰,試探即可。”


    “是。”


    ……


    五裏的距離並不遠,大軍疾行很快便到了指定的位置。


    魚鱗陣是一種進攻戰陣,布陣時大將在陣形的後方,兵力主要在中央集結,分做數個魚鱗形狀的小方陣,按照梯次配置,所有的小方陣組合起來就如同一個大的魚鱗方陣。整個陣型對兵力的部署要求極高,用於集中兵力對敵陣中央發起攻擊。


    一個時辰之後整整六萬韓軍已經按照公仲侈的要求最外圍的小方陣全部用長戈兵組成,中間的是長弓兵與長戈兵交替。


    之所以這樣布局也是因為韓軍中的長弓兵不同於其他,弓箭的威力比普通弓箭要強上很多,即使在隊伍中央也依舊有把握從後方打擊敵軍中央的隊伍。而且這樣布局對長弓兵的安然施展和安全都有很大的保證。


    公仲侈騎在馬背上位於整個陣型的最後方,暮楓則被安排在了公仲侈的前方,位於整個陣型的中央。


    從高空俯瞰下去,六萬大軍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正朝著魏軍進發。


    最前方,持戈的兵卒冷著麵孔,雙手牢牢的抓著長戈的杆部,將戈刃伸向前方以衝刺的形態邁步前行。那冰冷的戈刃在身前的光亮中閃爍著明晃晃的閉目寒芒。


    五裏、四裏、三裏……一直到了兩軍的陣型不足三裏的時候,魏軍依舊是一副演練的形態。


    但此時六萬韓軍行進時的巨大聲響已經在耳邊變得越來越清晰。滾滾煙塵隨著那起伏的腳步衝天而起,寒風一吹,仿若迷霧一般籠罩了整個易城的南門。


    煙塵彌漫,就連大地似乎都被六萬韓軍的氣勢所折服。在一刻微微輕顫。


    一直到了兩軍距離僅剩兩裏的時候。魏軍前方高台之上的倪濤終於揮動了手中的令旗,那看似正在演練的兩萬五千兵卒瞬間開始變動,沿著倪濤左右兩側向後伸展的兵卒開始朝前變動。


    令旗的舞動之下,大軍在一個個千人將的指揮下開始極速的運轉變動,終於在雙方僅剩最後一裏的距離時,兩萬五千名魏軍已經沿著倪濤的左右朝前擴展出來,一如之前演練的鶴翼陣再次出現在易城的南城門外。


    與之前同樣的隊列,此時此刻,不同的兩側的鶴翼已經張開,呈迎敵的狀態。


    戰鼓擂起,弩上箭,弓滿弦。冰冷的鋒刃在弓弩手的身後爍爍閃光。


    如同巨大魚鱗的韓軍依舊保持著速度前行,絲毫不曾停歇。天空中萬裏無雲,太陽移動到了正中的蒼穹,似乎要見證一場即將到來的血戰。


    五千長矛兵圍攏著的方陣中央,那高台之上倪濤揮凝視著漸漸走來的韓軍兵卒。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終於到了五十步的距離,他手中高舉的旗幟一揮,位於陣型兩側的弓箭手齊齊放箭,隨著嗖嗖的破空聲響起,數千支箭矢瞬間覆蓋了整片天空。


    因為長戈過於沉重,普通的兵卒根本做不到單手操控著進攻,所以韓軍前方的持戈兵卒並無盾牌,他們靠的隻是全身的甲胄。五十步的距離內弓箭的威力依舊十足。箭雨幾乎覆蓋了韓軍所有的先頭部隊,弓箭所射出的箭矢在天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在眾兵卒的頭頂垂直墜落。


    如同高空中的落雨,不少箭矢穿透了韓軍的頭蓋骨,穿透了肩膀上的甲胄,從頭顱或者脖頸處深深的插在了韓軍兵卒的體內。血肉模糊。


    一支箭矢射穿了一個韓軍兵卒胸前的甲胄,身子不自然的後仰,一口獻血噴出,但就在那兵卒倒地的瞬間,小方陣的其他兵卒立刻又將空位補充,雖然人數還是少了一個,但方陣的形狀依然維持著。


    除此之外,同樣有不少箭矢落在了韓軍高高舉起的戈刃上激蕩處陣陣乒乒乓乓的響聲。那聲音如同死神來臨時的腳步聲。


    盡管弓箭的遠距離攻擊殺傷不大,此時魏軍的一波箭雨下去,韓軍也死了將近六百人。流出來的獻血更是接連在了一起,仿若一張恐怖駭人的猩紅蛛網籠罩著大地。


    在麵對死亡的瞬間,最前排的韓國兵卒多少有些驚懼,那行進的速度多少有些緩慢,受到攻擊的兩側兵卒更是在那刹那的功夫停止了前行。


    但是並沒有人退縮,在千人將的指揮下,個個方陣又極快的重新排列,後方的兵卒自動補充空缺。等箭雨過後韓軍的兵卒又重新恢複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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