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踏上台階,隨行宦官在一旁小心的伺候,兩側的禁衛整齊的一個軍禮。


    邁過朱紅色的門檻,朝堂內從上到下所有人的目光齊聚而來。


    這一刻他凝聚了無盡的威風與威嚴。


    大殿中央,他緩緩的前行,沒有為官者的臭架子,也沒有救世主的驕傲目光,此刻他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別人強加在身,根本不用他自己刻意為之,這,是他應該有的榮耀。


    但就在這個莊嚴的時刻,就在吳銘邁步走到了大殿正中的時刻,幾個讓人厭惡的細微聲音在群臣中傳了出來。


    “牛氣個什麽,不就是打了場勝仗嘛,沒了他我大魏還能亡國不成。”


    “就是,真正拚命的,是我大魏英勇的將士,跟他什麽關係。”


    ……


    盡管二人的聲音細微,細微到主位上的魏惠王也根本沒有聽到,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聽的見。


    就在二人一步之外的司徒朱威帶著輕蔑的目光轉過了身子,嗬嗬的冷笑道:“嗬嗬,之前秦人攻城時怎麽不見二位的蹤影,陳上卿莫不是那種隻會背後說道的小人。劉大人,有些話更是不能亂說啊。”


    話說起來朝堂之上各派各別眾多,爭吵是在所難免的,但在魏惠王都如此重視的一個朝會上如此的還真就不多,特別是昨天魏惠王親自嬌迎百裏,文武百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銘的名頭更是在大梁城中傳的人盡皆知。


    此時此刻,大多數的朝臣都不會言語,上卿陳軫在此刻說話無異於自找不痛快,但是被人譏諷的事情是誰都難以忍受的。


    不等朱威說完,陳軫便是陰陽怪氣的說道,“各司其職,敵軍來犯,他這個當將軍的不上,難不成,讓我一個上卿來上不成,為將者打勝仗不應該嗎?還是說若朱司徒為國君,即使手下養著一堆成天打敗仗的家夥也無所謂呢?”


    “你……”陳軫的一番話簡直到了無賴至極,可朱威一時又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語,無奈,他隻能惡狠狠的瞪了陳軫一眼便不在說話。


    “哼!”一聲不屑的冷哼,陳軫這才止住了話頭。


    主位上,魏惠王依舊在默默的注視著吳銘。兩側的朝臣有的在互相張望,有的注視著吳銘在微微點頭。


    “嗯,果真是年少出英才啊。”


    但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吳銘的腳步在某一刻故意變得緩慢了不少,而且剛才陳軫與朱威的對話也被他聽的一清二楚。


    走到朝臣的前麵,吳銘單膝跪地,聲音高昂:“微臣見過君上。”


    “愛卿快快請起。”


    “謝君上。”


    一翻對話,寂靜了群臣。奢華的朝堂上,隻留幾盞燭光搖曳。


    此刻魏惠王那如炬的目光直射向大殿中的每一個朝臣,“諸位愛卿,可還記得幾日前寡人張榜求賢,承蒙上蒼關照我大魏,將吳愛卿這一等一的天下猛將送到了寡人身邊。臨晉關一戰打出了我大魏的雄風,寡人心中深得安慰。昨日傍黑行的匆忙,想必眾愛卿不曾看到吳愛卿的顏麵,現在各位可好好看看,看看吳愛卿比你們能耐到了哪兒,是不是下次有一點小事除了吳愛卿之外還要寡人接著張貼榜文,看看當朝為官都該做些什麽!是整日裏在這朝堂上勾心鬥角嗎,你們食人俸祿,寡人招你們不是來這苟且言論的,是想你們在國難當頭能夠助寡人一臂之力的。”


    沉重的語調隨著那越來越激動的話音,越來越難聽的詞匯脫口而出,這不止是在向眾臣介紹什麽先鋒將軍,這是魏惠王借機狠狠的在朝臣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那聲音落在一眾朝臣的耳中,字字千斤。


    在那良久的沉寂之後,上卿陳軫一步跨出,躬手,朗聲道:“君上洪福齊天,得吳先鋒這種能將如虎添翼,微臣恭賀君上。自今日起我等必定盡心向吳先鋒學習。”


    緊接著一聲聲的跟風祝賀、拍馬屁的誇讚聲此起彼伏,隻為了能讓魏惠王消消心中的怒火。


    “君上洪福齊天,微臣自今日是必定盡心向吳先鋒學習。”


    “臣等恭賀君上……”


    在那聲聲奏報中吳銘卻是嘴角微微上仰,漠然的笑了。


    眾臣言畢,魏惠王卻隻是微微看了眼陳軫,待場麵安靜下來之後,惠王再次喧道:“自今日起封先鋒吳銘為大將軍,賞黃金百兩,府宅一座,統領全國兵馬,保我大魏萬世江山。”


    ……


    函穀關是大秦東出以及六國西進的唯一一處城池,有華山天險,秦嶺、淮河、黃河等天然的兇險地勢存在,使得這一時期的函穀關成為了秦國的大門。


    此刻函穀關外的管道上,商鞅、司馬錯正帶著一隊兵士向函穀關疾馳。


    一路上商鞅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司馬錯更是低垂著頭,恨不得找一個地洞直接鑽進去,再說的誇張點他甚至都希望自己死在了臨晉關外的荒野上。


    四周除了將士奔走時發出的陣陣聲響之外再無其他聲音。馬車裏,氣氛可謂是壓抑到了極點。


    “商君,末將想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君上若是怪罪下來,也都是末將一個人的過錯,此番失利怪不得商君。”實在是坐不住的司馬錯露出了一臉愁容,一副大不了不過了的架勢盯著商鞅看。


    聲音消散,又是過了良久可還是不見商鞅說些什麽。端坐在那的身姿就好像一座雕塑,完全不理會司馬錯。


    “商君,你,你倒是說句話啊,再不行罵我、打我都成,你不說話,我這也不是個滋味啊。”


    “君上怪罪下來你頂著?我問你,你拿什麽頂?”終於,商鞅的兩片嘴唇終於是上下開合說出來一句話。


    然而司馬錯聽了之後卻更加的懵了,真是不開口則以,一開口便將話題又堵死了。


    “打了敗仗末將無話可說,君上真要怪罪下來,大不了,大不了末將以死謝罪,隻是,隻是到時候,恐怕對不起商君的栽培了!”


    “已死謝罪?”捋了捋那花白的胡須,在那麽一瞬間,商鞅麵呈怒容,對著司馬錯厲聲斥責:“你的死能換來我大秦八萬大軍?虧你還知道我商鞅對你的栽培,不聽軍令私自行事,這就是你平日裏學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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