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錯伸手:“任殊哥哥,我能到你這朵雲上來嗎?”


    任殊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表情仍然木然,拉著薛錯把他帶到雲上。


    薛錯伸手刨了刨,哼哧哼哧,一朵白雲刨成兩個,紫衣婆婆踩一小朵,他和任殊踩一小朵。


    “你過來,我和你說。”


    紫衣婆婆氣不打處來:“少爺。”


    任殊平淡道:“婆婆,我出來曆練,也要經曆些許人情才是。”


    紫衣婆婆便沒有說話了,站在雲頭旁觀,那小子身邊那柄寶劍都不動,她也不能失了度量。


    薛錯趴在雲頭,交流情報:“這底下有個怪魚,他吞了我的戒指,哦,對了,他還吞了我姐姐的姐姐。”


    “姐姐的姐姐?”任殊見狀掀起衣擺半蹲下。


    薛錯點頭:“對啊,我在路上遇到的姐姐,她還給我水喝。”


    任殊想了想便明白了,薛錯說的應該是附近的漁女,他溫言道:“我在大澤之中修行,聽到岸邊有人慟哭,原是大澤裏有一個孽障,吞了十數條漁船,傷人無數,我循著蹤跡,一路追到了這裏。”


    薛錯犯難道:“可惜這裏水太深,我的手段動靜太大,怕把他嚇跑了。”


    任殊眨了眨眼:“什麽手段?”


    薛錯靦腆:“我管他叫驚天一響無敵霹靂火舞乾坤超級大爆雷符。”


    任殊哦了一聲:“是驚天一響無敵霹靂火舞乾坤超級大爆雷符嗎?”


    薛錯拍手:“對對,但是這裏水太深,單憑我,沒有十分把握。”


    任殊道:“這不難。”


    他並指一點,背後的佩劍叮鈴作響,飛出十二把靈劍,把把鋒銳逼人,靈劍按照十二生肖的方位排列,結成封鎖四周的劍陣。


    “你把他逼出來,我來出手便是。”


    薛錯眼睛一亮,握拳:“看我的!”


    紫衣婆婆看著兩人嘀嘀咕咕,眼皮一跳,但到底沒有幹涉。


    雖然那不知跟腳的小子邪性,但少爺他平正沉穩,關鍵時刻定能掌握大局。


    第4章


    雪劍懶洋洋的用劍氣給自己搞了罩子。


    紫衣婆婆心道:不過是小小的道法罡風,還奈何不了我,如此看來,這小子身邊的寶劍境界不高,跟腳不算深厚。


    薛錯拽著雲飛至半空,掌心多了兩張符,他大方的分給任殊:“任殊哥哥,我送你一張。”


    任殊遲疑片刻,接過筆觸稚嫩的符紙,心想:這畢竟是小道友的一片心意,雖於他無用,但不可推拒,事後他再擇禮相贈便可。


    薛錯一手擒腕,一手並指,白色符紙禦風而起,唿啦一響,遁入水中。


    “任殊哥哥,把這朵雲往上騎點。”


    任殊依言而行,瞬間將雲氣抬高十多丈,薛錯捏了兩朵白雲堵耳朵,還貼心的給任殊遞了兩個。


    任殊還在猶豫戴不戴,有損儀容。


    水裏忽然冒出一點火光,火光極其微弱,纏繞著銀白色的電弧,任殊極目看去,那張符紙徐徐燃燒,在幽深的水下如同將熄之燭火,似乎威力不大的樣子。


    符紙緩緩散去。


    噗的冒出一朵火焰,火焰極亮,任殊沒見過比這更熾熱的光。


    任殊吃驚,暗暗記在心裏:那影子……倒有些像金烏日輪?難怪婆婆當時誤以為碰上同道。


    嘭!


    嘭嘭嘭!


    高熱遇上冰冷,雷光遇上火花。


    湖底暴發出駭人巨響,頃刻之間形成三四朵百十丈的水泡,一朵朵接連炸開。


    任殊的瞳孔放大,嗖的一聲,拽雲飛升。


    水泡嘭的炸開,漫天飛魚,破碎的青藻更把眼前的天空變成了綠色。


    紫衣婆婆狼狽不堪的護住被罡風吹散的頭發。


    薛錯非常興奮,拉他:“任殊哥哥快看!”


    任殊有點暈眩的低頭望去,將近天鯤那麽大的水泊,瞬間被蒸幹了水分,湖底的沙石水草,都暴露在日光中,清晰可見。


    大澤遲滯片刻,水流轟然倒灌。


    在滿地的青荇中,一頭仰頭望天的怪魚睡在人骨堆裏,膛目結舌,怪魚嘴巴張的老大,呆望著一滴水沒有的青荇洞。


    “大妖怪!有本事出來與我做過一場!”


    薛錯在雲上探頭。


    他身邊的少年靈秀眉目,泥塑神情,隻不過十一二年歲,背負靈劍,看起來卻分外不好相與。


    這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一寶道人心中破口大罵,豎子陰險!他那儲物戒一定有古怪!


    不過他畢竟是常在河邊走的老妖精,心胸豁達得很,根本不和小兒計較,噗的吐出儲物戒,魚尾嘩啦啦揚起一片爛泥,鑽入其中。


    南河北水,來日方長!


    一寶道人在水中速度極快,那爆雷符炸出空氣坑,但大澤何其廣大。


    怪魚便借著水流倒灌,蹦噠著衝向大澤,隻要魚兒入水,那小子挖地三尺也別想找到他!


    “想逃?”


    任殊左手挽了個劍指,早已準備好的十二柄靈劍嗖嗖破空而出,鎖定十二方位。


    他自雲端一躍而下,眼中掠過一線金光。


    劍似一泓清影。


    開始極慢,像輕風拂麵而來。


    一寶道人卻感覺自己的動作在變慢,他清晰的感覺到頭頂有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向它衝來。


    “欺魚太甚,我一寶道人修煉多年!今日叫你嚐嚐道爺的厲害!”


    一寶道人張嘴叱出一道虹光,速度極快,任殊撤步一劍劈開,卻也被逼偏離方向。


    好機會!


    一寶道人魚目圓睜,嘴巴迎風而長,化作一張遮天巨口,要把任殊一口吃下。


    任殊連忙後退,卻身不由己一步步被吸進去。


    “任殊哥哥!”


    薛錯在雲頭觀戰,急得想要幫忙,但他的符紙靈氣不夠,魚口罡風太烈,飛不過去。


    他一咬牙,從儲物戒裏摸出一把不老鬆枝丫做的彈弓,雖有心疼,卻不吝嗇,召出禦風符紙,瞄準巨口。


    “吃我禦風符!”


    嗖。


    彈弓清光一閃。


    符紙破空而出,在巨口處掀起一陣大風,將將把任殊吹出魚嘴。


    任殊迴過頭,一時心有餘悸,再次刺出一劍。


    一寶道人心道糟糕,一擊不成,立刻收了巨口,吐出一顆白色寶珠,珠子黯然無光,隻有鵝卵大小,卻硬生生擋住了任殊一劍。


    一寶道人趁機鑽入大澤,卻見十二柄靈劍劍陣森然佇立,不由得心生絕望。


    他幹脆的迴首,浮出水麵咣咣磕魚頭,大哭道:“小英雄且慢,少俠饒命。”


    任殊麵如泥塑,無悲無喜,背負一柄青劍,淩身於空:“饒命?”


    一寶道哽咽道:“少俠,上蒼有好生之德,小妖修行三百餘載,曾經靈光寺聽佛,天一穀聞道,修行至今實屬不易,若少俠願意放我一條生路,我願將三百年積蓄全數奉上,且從今以後一心向善,絕不再為非作歹。”


    任殊掃過湖底累累白骨,何止千數,蘆花飄蕩的地方,竟有幾片未沉的紙錢。


    他靜而不語,手中青劍微揚。


    紫衣婆婆此時乘雲飄來,麵有欣慰之色,道:“少爺劍法又有精進,這怪魚說的有理,上蒼有好生之德,萬物因果循環,這些凡人雖葬身魚腹,但此地誕生了一位有德之妖,豈不是一樁美事。”


    任殊收了劍,麵如泥塑,心卻如揚沸。


    紫衣婆婆見任殊不動,便走上前:“孽障,你若願意從此歸順我家公子,發下大道誓言,好好做人,我家少爺自當寬宏雅量……”


    “等等!”


    任殊眼眸微亮,負劍轉過身。


    薛錯騎著白雲滾下來,他道法不深,做不到淩空飛度,加之身量矮圓,是以威勢不足。


    但他此時臉蛋緋紅,在雲頭上一蹦三尺高:“婆婆,這魚頭吃人修道,修的哪門子道,做的哪門子人!”


    紫衣婆婆臉色一沉:“小道友,我不管你是哪處山門的弟子,都管不到別人修什麽道,做什麽人,你管的太寬,可不利於修行。”


    薛錯憤然:“婆婆說的不對!”


    他看向任殊,兩道小小的眉毛豎成倒八:“任殊哥哥,你也是這樣想的?”


    任殊麵如泥塑,不生悲歡,看了紫衣婆婆一眼,輕緩的解釋:“小道友,引靈向善,能開福澤之地,能結萬世道果。”


    紫衣婆婆哼了聲:“你這娃年紀小小,不知道這裏麵有許多的道理。”


    薛錯不服道:“誰說的……我平日裏在家,也是飽讀詩書!”


    紫衣婆婆瞪眼,你先把那一身泥點子洗了再說吧!


    薛錯也知吹的有點過,揉揉鼻子,哼道:“婆婆,這魚頭怪有幾百年修行,你就要引他向善,世上怎麽竟是一些這樣的道理!你不引那些本就好的人,不替那些人著想,一門心思奔著壞的,臭的去了,要救他們。”


    紫衣婆婆氣道:“狹隘,夏蟲不可語冰,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懲惡以揚善揚善才是正途!”


    薛錯:“那你也揚揚那些無辜遭難的漁民之善,你善我善大家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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