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素仙子突然坐直身子,“趙冷、沈沐清這些栽跟頭的,哪個不是和齊霖穿一條褲子?現在沈良章接棒,照樣和監察使稱兄道弟。當初誰拍板定的這監守自盜的局?”


    “慎言。”冷暗劍鞘重重頓地,驚起夜鴉兩三聲。


    寒素仙子吐了吐舌尖,抓起茶盞猛灌一口。


    青楓垂眸淺笑,當初力薦齊霖的,可不就是他自己?說什麽“信得過齊師兄風骨”、“熟人更好查案”,如今監察使成了保護傘,倒成了虎疾峰經不起考驗的佐證。


    “說正事,趙冷在寒冰獄裏凍了七日,該吐的不該吐的全招了。”


    寒素仙子突然壓低聲音,“虎疾峰張高最近聯絡他們,說很快就能把你這個''禍首''送進執法堂大牢,讓他們多在小瑤峰附近''巡邏''呢。”


    青楓作勢拍案:“公器私用!豈有此理!”


    “裝什麽大尾巴狼?”寒素仙子柳眉倒豎,“你早察覺端倪才找我舉報的吧?怎麽猜到我兼著狴犴暗樁的職?”


    夜風卷著竹葉掠過石桌,茶湯裏的月亮碎成點點銀鱗。冷暗的劍穗無風自動,青楓的袖口暗紋在月下泛著幽光,三個人的影子在泥牆上拉成撲朔迷離的皮影戲。


    “線索都是玄影發現的。”青楓輕撫身旁黑犬的項圈,“雖然不清楚狴犴小隊的具體編製,但放眼整個禦獸宗,能妥善處理此事的非你莫屬。”


    “嗚汪!”


    通體漆黑的靈犬昂首迴應,琥珀色獸瞳流轉著人性化的得意。作為覺醒了天嗅神通的異獸,它雖未開其他五識,卻總愛自詡擁有通天徹地之能。


    青鸞峰主寒素凝望這主寵二人,不禁莞爾:“雪韻出征前特意囑托我看顧你,殊不知有這護主靈犬在,整個淩霄山脈怕是無人能近你三尺。”


    說著話鋒一轉,“不過後續調查不必插手了,執法堂會親自''請''張高來寒潭洞天喝茶。”


    “但現行證據僅能坐實齊霖受賄,若想揪出幕後之人……”青楓指尖輕叩案幾,“何不將計就計?待他們自投羅網豈不省力?”


    “你可知其中風險?”寒素廣袖無風自動,“逸仙宮雖勢微,若真鬧到兩派相爭,宗門為顧全大局……”


    “大不了迴寒明峰閉關百年。”青楓劍修慵懶倚在青玉案前,“正好補全《東遊記》裏牡丹仙子的情劫,再給《西遊釋厄傳》添幾章新迴目。”


    “你還敢提!”素來清冷的仙子突然拍案,腰間霜華劍嗡鳴出鞘,“上次寫到呂洞賓三戲白牡丹便斷更三月,如今唐三藏還在五行山下壓著,信不信本座真將你鎖進思過崖?”


    青楓連忙舉手告饒,餘光瞥見執法堂主冷暗正低頭嗅聞自己衣襟,頓時忍俊不禁。恰在此時,天外傳來破空劍嘯。


    “青楓師兄,素煙長老傳喚我等。”陸然禦劍落地話音戛止,望著院內三位大能慌忙行禮。當他目光掃過“另一個自己”時,瞳孔驟然收縮,寒素竟用千幻符化作他的模樣!


    冷暗摩挲著證物袋中留影石,沉聲道:“九曲寒潭之約交由寒素師妹,我與青楓去搜查林倩洞府。記住,對方既敢用移花接木之計……”


    “自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化身陸然的仙子並指抹過劍鋒,凜冽劍氣驚起滿山棲鳥。


    幻形符,初階易容符咒。


    可短暫變換外形,但金丹境修士可輕易識破,且僅能修飾容貌無法掩蓋氣息,感知敏銳的築基修士亦能察覺端倪。顯然林倩的修為遠未達此境界。“引路。”冷暗目光掃過青楓與隨行靈犬,他確實不清楚林倩居所方位。


    “獵物已經咬鉤,陸然順利掉進圈套。隻是先前為取信於人,許諾贈予寒章仙子玉香花與九根葉,另有諸多往來人情的禮品需備。沐浴時辰將至,懇請師兄撥付物資。”傳訊玉簡中的內容讓張高臉色驟寒,五指發力將玉簡碾作齏粉:“好個膽大妄為的賤婢!玉香花這類煉氣期靈植獻給金丹修士?這是把算盤打到我頭上了!”


    “師兄,這婢子既敢如此行事,當施以懲戒以儆效尤。”旁側虎疾峰弟子進言。


    “暫且容她,計劃未成尚需這枚棋子。能用財物擺平不算壞事,師尊再三叮囑不可卷入太深。”張高擺手製止。


    “師尊未免過於謹慎,各方關節早已打點妥當。狴犴秘境那場惡戰,辰明峰金丹修士元氣大傷,縱使修養年餘也難複原。


    至於築基境,秦月剛破境根基未穩,董齊盛更是廢人一個。


    此番再廢青楓,斬斷陸然與逸仙宮這條外援,辰明峰氣數必盡!”另一弟子語帶輕蔑。


    “尊長決斷豈容置喙?”張高厲目掃視,待眾人噤聲方道:“我先去給林倩送物資。”


    “師兄,約見地點在日落崖,距小瑤峰不過咫尺。待執法堂擒住陸然等人時,正好看場好戲。”弟子揚了揚手中信箋。


    “都要同往?”張高略顯遲疑。


    “自然要親眼見證!若不能當麵奚落,豈非失了樂趣?”眾人齊聲附和。


    “莫不是師兄擔心我們礙著與寒素仙子花前月下?放心,兄弟們自有分寸。”某師弟調笑道。


    “也罷,便同去見證辰明峰末路。”想到計劃功成後素煙將與陸然決裂,張高嘴角泛起笑意。


    眾弟子高唿“戮力同心,無往不利”,歡騰著朝日落崖進發。即便張高阻攔,他們也定會暗中前往,壓製辰明峰的夙願,已期盼太久。


    “來者似乎超出預計。”


    日落崖畔,冷暗感知著空中密集的劍息波動。通過搜查林倩居所,他們已在此布下天羅地網。


    “任他來多少,冷師兄翻掌可滅。”陸然摩拳擦掌。


    途中知曉陰謀全貌時,他後背已被冷汗浸透——若非及時察覺,不僅姻緣盡毀,更將身陷囹圄,從此在宗門難以立足。


    寒霜劍氣在雲層間翻湧,冷暗垂眸俯瞰著山道上疾馳的劍光。執法堂首席大弟子指節輕叩腰間玄冰鑒,十二道霜紋在法器表麵明滅閃爍,這已是今夜第七波前往幽穀的虎疾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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