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師弟來得真早。”齊霖熟稔地搭話,腰間冰魄劍穗叮當作響。秦月勉強扯出個笑臉,目光掃向他身後寒明峰的藍衫少年:“齊師兄送人進界?”


    “正是趙冷師弟。”齊霖側身讓出身形。


    見那少年眉宇間與趙裕有七分相似,秦月瞳孔微縮,寒明峰與紫岩峰素來劍道相悖,同姓趙的怕不是……


    “趙裕堂弟托我帶句話。”齊霖突然轉向青楓,“多虧你那劍讓他破開心魔,如今已築基成功。待他從戰場歸來,必會再找你討教。”


    “隨時恭候。”青楓摩挲著劍柄冷笑。說什麽破除心結,不過是進不去千月界改去殺妖攢煞氣。築基三層?等他迴來怕是連自己影子都追不上。


    齊霖還在喋喋不休時,天邊忽現七彩祥雲。


    紫袍道人踏劍而來,霞光中二十七柄巨劍虛影破空浮現,在山壁上劈出月輪光門。


    青楓懷中的千月令突然滾燙,嗡鳴著要脫手飛出。


    “三人一舟,三月為期。”道人聲如洪鍾。


    青楓最後望了眼秦月,攥緊玉令化作流光沒入山壁。待八十一人盡數消失,又有兩道金丹氣息悄然潛入。


    雖說千月界號稱安全,但劍修弟子隕落事小,折了宗門顏麵事大。


    禦獸宗最不缺的就是劍修苗子,能熬過生死磨礪的才配稱得上宗門未來。可丹修苗子要是折了,那真是剜心割肉般的損失。


    中年道人望著下方弟子們崇敬的目光,心裏樂開了花。


    莫通這小子出的餿主意雖然華而不實,但這七色劍芒唬人的效果倒是不錯。他全然沒注意到,當兩道金丹流光沒入山壁時,整座峭壁的紋路竟泛起了詭異微光。


    ……


    青楓睜開眼時,頭頂懸著輪猩紅血月。周遭煉氣似被某種規則扭曲,連唿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涼。


    “按師叔給的路線,往東百裏外有群小妖。”顏衣展開地圖道,“咱們先突破築基境如何?朱師兄可願同行?”


    築基九層的朱劍笑得溫潤:“既以師妹為首,自當聽令。”


    藏在袖中的手卻微微攥緊,餘光掃過那個總在打瞌睡的身影。


    “且慢。”青楓忽然出聲,“狐妖巢穴附近的靈草早被采空了。”


    顏衣眉尖輕蹙:“三個月時間足夠,先提升修為要緊。”


    “你們求突破,我要采藥。”少年抱拳一笑,話音未落已化作殘影遁去。


    顏衣正要追,卻被朱劍抬手攔住:“若我禦劍追趕,怕會引來大妖。”


    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少女急得跺腳的模樣,暗忖這礙事的家夥倒是識趣。


    當青楓蜷縮在岩洞裏酣睡時,雲端兩位金丹長老正注視著水鏡。


    莫長老撚須疑惑:“辰明峰這小子倒是有趣,放著丹修不巴結,倒跑來找周公下棋。”


    “爛泥糊不上牆的貨色!”李長老冷哼。


    說著往嘴裏丟了顆清心丹,渾然不覺自己此刻的刻薄嘴臉,與水鏡裏酣睡的年輕人竟有七分相似。


    “倒是有趣,這等怪事老夫也是頭迴聽聞。”莫長老撫須輕笑。


    “正是如此,莫師兄不必在此子身上費心,隨他自生自滅吧。”李長老甩袖轉身,衣袂帶起清風,“此次試煉的丹道苗子足有二十三位,顏衣那丫頭還需我親自看顧。”


    目送同門禦劍遠去,莫長老撚訣在青楓周身布下三道監視符咒。


    青光流轉間,少年依舊垂首癱坐如泥,唯有崖邊山風掀起他沾滿塵土的衣角。


    待神識中兩道元嬰威壓徹底消散,青楓睫毛微顫。


    袖中暗扣的破禁符悄然化灰,他抬眸時瞳孔已褪去呆滯,映著初升朝陽泛起鎏金異彩。


    “宗門果真將顏師姐當作重點栽培對象……”少年撣去衣襟露水,自嘲般勾起嘴角。


    乾坤袋中羊皮地圖徐徐展開,千月界地勢如陰陽魚盤踞眼前。


    北境六千裏外,赤色標記刺痛雙目。


    六陽血草,重塑根基的至寶。


    山風驟急,少年身形忽如流沙潰散。百丈外古鬆枝頭黃光乍現,青楓已化作青衫散修模樣,腰間懸著的玄鐵劍嗡鳴震顫。他屈指彈在劍鞘,驚起林間寒鴉蔽日。


    妖獸咆哮自腹地震蕩而來時,青楓正踏碎第七朵流雲。下方山穀炸開漫天黃沙,築基境獅妖裹著腥風衝天而起,音波化作血色漣漪層層蕩開。


    “聒噪。”劍光如銀瓶乍破。


    獅首墜地瞬間異變陡生,血肉化作赤紅丹丸懸浮半空。青楓撚起尚帶餘溫的血丹,喉間忽地泛起腥甜,這丹藥竟在自行牽引他的精血。


    “精氣神三寶熔煉……倒是比師叔說的還要玄妙。”他閉目感受著經脈中奔湧的暖流,破損的丹田竟傳來久違的刺痛。


    遠處獸吼此起彼伏,少年舔去唇角血漬,眸中金芒大盛。


    山霧彌漫的密林深處,隱約傳來鎖鏈拖曳之聲。


    青楓握緊劍柄,腕間暗紅咒印如活物蠕動,大黑殘缺的妖魂正在共鳴。


    血色殘陽下,青楓足尖輕點地麵,裹著黃芒的身影像流星劃破山嵐。


    他早已算得清楚:與其和攔路妖獸糾纏,倒不如多采兩株靈草喂給大黑,這土遁術雖不及地行神術玄妙,卻能在塵霧中踏出千裏煙痕,正合他如今處境。


    “簌!”


    黃衫掠過枯枝時,暗處忽有鐵鱗摩擦聲。青楓眉峰微挑,金丹罡氣早已凝成無形屏障。


    果不其然,腥風驟起處,碗口粗的赤鱗蟒獠牙森然。


    他並指輕彈,那妖獸便化作赤色丹丸墜入乾坤袋,築基五層的孽畜,連讓他頓足都欠奉。


    幽澗深處飄來若有若無的藥香,青楓捏著鼻子鑽進溶洞。


    青苔密布的岩壁上,六片血玉般的草葉正吞吐靈霧,正是藥瑾師叔說的六陽血草。


    正要探手采摘,忽覺腳底岩層震顫,竟是頭守了百年的穿山甲精破土而出。


    “聒噪。”青楓袖中劍氣乍現,妖獸轟然倒地時,他早已將靈草封入玉匣。


    乾坤袋裏叮當作響,千年七星花的露珠還未幹透,九瓣木靈根的清香又漫了出來。


    當看到石縫裏那抹月華般的幽藍時,饒是他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千年月陰草這等奇珍,怕是連藥瑾師叔都要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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