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空調的嗡鳴聲與引擎低吼交織,侯亮平靠坐在公務艙靠窗的位置。


    組織給侯亮平安排的是經濟艙,但是這隻自命不凡的猴子又花錢升了艙,他還想到漢東再闖出一片天地。


    侯亮平不自覺的就陷入了迴憶中,一個月前,他還是反貪總局的鋒銳利劍,括號副局級的偵察處長。


    如今卻被削去鋒芒,貶為漢東省檢的閑職調研員。


    舷窗外雲層翻滾如鉛,恰似他此刻心境。


    “侯局長?哦不,現在該叫侯調研員了。”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侯亮平渾身一僵,抬頭正對上裴景鑠似笑非笑的臉。


    這位漢東省省委常委、副省長身著深黑色西服,目光如手術刀般精準剜進他眼底,“巧得很,去漢東述職?”


    “裴省長。”侯亮平起身時膝蓋磕到前排椅背,疼痛讓他清醒。


    一個月前趙德漢案的血雨腥風驟然撲麵:那個跪在鈔票牆前痛哭流涕的小處長和那個被自己堵在酒店的副省長。


    裴景鑠笑著摸了摸身旁兒子裴澤遠的頭說:“叫侯叔叔。”


    原本憂鬱自閉的少年早已在父母的陪伴下變得活潑開朗,玩笑般地對這位使自己能和父親相見的“恩人”說:“猴子叔叔好!”


    侯亮平愣了愣,自家的小猴子要是能跟著自己就好了,他多想也摸一摸兒子的頭。


    “你好。”


    猴子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驕傲,二級調研員和省委常委的差距是那麽的遙遠。


    “裴省長你怎麽也在京城?”


    裴景鑠微笑著,那溫柔和煦的笑容在侯亮平眼中卻是那麽的可怕。


    “多虧了侯調研員,迴京城述職了,順便接一下兒子……倒是你,又迴漢東工作了,像是隻打不死的孫猴子。”


    侯亮平喉頭發緊。


    機艙頂燈在機餐瓷盤上折射出冷光。


    “裴省長說笑了。”他扯動嘴角,指節因攥緊扶手而泛白,“孫猴子再蹦躂,也翻不出五指山。”


    “哦?”裴景鑠對這隻猴子的態度有些驚奇,“我倒覺得你是揣著金箍棒,總想捅破天。”


    他忽然壓低嗓音,“漢東要的是漢東風平浪靜……”


    驚雷般的耳鳴炸響。


    侯亮平眼前閃過秦思遠焦灼的臉。


    空乘推著餐車經過的響動打破僵局。


    裴景鑠接過紅酒輕晃,猩紅液體掛壁如血。“聽說陳海出車禍了。”


    侯亮平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心裏一直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個睡了自己四年下鋪的兄弟。


    “是我害的……那一天有人舉報李達康的老婆歐陽菁,我告訴了陳海,陳海著急往京城趕就……”


    裴景鑠點點頭,在原本的劇情中,陳海出車禍也確實有一部分是侯亮平催的急的關係,侯亮平能意識到這一點,倒也不算是徹底的爛人。


    “歐陽菁的事情我知道,紀檢幹部有銳氣是好的。”裴景鑠抿酒時喉結滾動,“但漢東不是京城,這裏講究個‘和’字。就像這飛機,遇上雷暴區得繞道,硬闖……”


    他指尖輕點舷窗,窗外遠處的雲層突然裂開一道閃電,“就是機毀人亡。”


    “裴省長。”侯亮平猛地一抽搐,手指緊緊按在扶手上,指甲幾乎掐進皮革,“趙德漢每月給老母親寄三百塊,自己睡在堆滿鈔票的床上。您說這樣的人,配談‘孝悌忠信’嗎?”


    裴景鑠笑容微滯,不是,這隻猴子突然談趙德漢幹什麽?難道他還覺得自己和趙德漢有關係?他就這麽愚昧無知?


    “侯亮平啊……”裴景鑠有些無語,他高深莫測地說了句:“你知道為什麽留你在體製內嗎?因為我們需要鏡子照照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理想主義者,最後是怎麽撞得頭破血流的。”


    說完便帶著裴澤遠迴了座位上去。


    侯亮平腦子有點亂,聽了裴景鑠,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要覺醒了。


    糟糕,腦子好癢,我不會要長腦袋了吧?!


    哥們我不會要蛻變成鬥戰勝佛了吧!哇哈哈哈,果然哥們才是主角,果然哥們才是天命所歸,這次去漢東就是哥們的大機遇啊!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道爺我成了!哈哈哈!”


    侯亮平突然站起身癲笑起來,宛如一隻偷到了遊客香蕉的峨眉山野猴子。


    看著侯亮平怪異的舉動,裴澤遠有些奇怪。


    這位猴子叔叔不會覺得自己很酷吧?不會認為自己是動畫片裏的美猴王吧?不會吧,不會吧?


    “爸爸剛剛那個猴子叔叔好怪啊,感覺腦子有點問題。”


    裴景鑠好笑的彈了彈裴澤遠的小腦瓜,你個前自閉患者還說人家。


    “澤遠啊,是這樣的,以後少和這種傻子交朋友。”


    “哦哦,好的爸爸。那漢東的學校會有這種人嗎?”


    “有的,有的,兒子,像侯亮平這麽傻的學校裏還有九個!”


    裴澤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很有生活了。”


    裴景鑠神奇的看著自家小崽子,不兒?這小子怎麽這麽有梗,這就是天賦型選手嗎?


    廣播響起降落提示,漢東的燈火在雲層下若隱若現。


    京州的機場是個很大的綜合性交通中心,不僅是機場還是高鐵站、火車站、客運站。


    秘書餘澤軒發短信說,他在高鐵站的等候區接自己。


    拖著兒子的行李,父子倆一路奔波走了十來分鍾可算到了地方。


    餘澤軒的長相很出眾,皮膚白皙,嫩的可以掐出水,長相清秀,美的不似一個二十五歲的漢子。


    所以父子倆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獨自美麗的餘澤軒。


    “小餘,這裏!”裴景鑠喊了一聲。


    餘澤軒轉過頭,看著自家領導帶著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兒感到格外稀奇。


    “哎呦,領導您可算來了!”餘澤軒先是快步來到裴景鑠身邊接過行李,然後問:“領導,這是澤遠?”


    “是啊,這是我的乖兒子裴澤遠!”裴景鑠點點頭,“澤遠,快叫小餘哥哥!”


    裴澤遠一怔,唉?這不是個短發姐姐嘛?


    “爸爸,這不是姐姐嗎?”


    餘澤軒聞言也不惱,摸了摸小澤遠的頭:“澤遠,姐姐才不是哥哥呢,啊呸,哥哥才不是姐姐呢,哥哥隻是長的像姐姐而已!”


    “哦哦,小魚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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