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的語氣突然低沉下來:“唉,當年就是個論gdp的年代,gdp高了就能進步,gdp低了就原地踏步,所以呂州市委書記高育良就進了省委常委。”


    沙瑞金輕笑道:“達康同誌,你和育良同誌還搭過班吧?”


    “相處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是呂州市委書記,我是市長。”說著,李達康竟有些委屈,“沙書記…我可能不應該說,我覺得他…有點保守,特別是在城市建設方麵。”


    “聽說了,在京城,立春同誌告訴我的。”沙瑞金的聲音略顯疲憊,“說你們倆,在城建規劃上出現了很大的分歧,產生了矛盾,立春同誌支持了育良,把你調離了呂州。”


    這時候,兩人說起了當年趙立春在任的時候,李達康算是完全被針對,本來是趙立春的秘書,卻受到排擠。


    把林城的爛攤子丟給了李達康,把經濟還不錯的呂州留給了高育良。


    這就讓李達康不服,甚至懷恨在心。


    李達康先是苦笑著點點頭,又出言嘲諷:“是,立春同誌,厚道啊。”


    麵對這樣莫名其妙的人事調動,官場經驗豐富的沙瑞金和裴景鑠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但又不能說老書記做的不合理。


    “立春同誌這也是從大局上考慮嘛。”裴景鑠說。


    而沙瑞金則是安慰李達康,他心裏明白,李達康當年受了委屈。


    “那立春同誌是很能知人善任的。”


    “是,也許立春同誌是有什麽其他想法吧。”


    “其他的想法?什麽意思?”


    沙瑞金不想涉及趙立春的話題,李達康也明白,具體的他也不敢說,就隻能算了,繼續匯報。


    “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不說了。”


    裴景鑠看著沙瑞金有些勞累的樣子,指了指前麵開口說:“沙書記、達康同誌,到前麵休息一下吧!”


    沙瑞金先是打趣:“你這四十歲的小夥子,怎麽就累了?”


    裴景鑠搖搖頭,笑著稱:“瑞金書記,我看前麵好像是景點啊!”


    李達康有些意外,說:“瑞金書記,前麵是綠色生態食品園,我們確實可以在那裏休息休息,參觀一下!”


    裴景鑠累了嗎?當然沒有!李達康累了嗎?當然也沒有!


    但是兩人得考慮領導有累的可能,必須提前安排好休息的站點,而且還要注意隱藏休息的目的,盡可能找到一個完美的理由!


    領導不能輸,自然不能累,但如果你讓領導騎的很狼狽,那你就不懂事了。


    更為關鍵的是,你要真抱著和領導比賽的念頭,那就是你的錯了。


    所以在看到沙瑞金有些發力後,不管他會不會笑話自己,前麵必須有景點,而且還必須是領導需要視察的景點。


    裴景鑠深知這一點,在陪行前,他就已經將潘安湖的地圖看了不下八百遍。


    此刻雖然三位大佬還沒開始聊及正事,但是基礎已經打好了,氛圍已經營造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順水推舟,水到渠成!


    三人在生態園逛了會兒,李達康對沙瑞金和裴景鑠說出了自己當年的想法,也說出了自己當年遇到的困難,完全屬實,而且沒有爭議性,挑不出一點毛病,這一點沙瑞金很滿意。


    接著參觀科技園,沙瑞金有意無意的還會提到李達康和高育良多年前的恩怨。


    “我聽說當年林城的開發商是從呂州挖了兩家,為這事兒,高育良差點跟你玩命。”


    李達康心中一震:“這點事兒,您都知道啊?”


    “那我不白調研了?”


    “是是是,沙書記!”李達康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


    看來沙書記是很重視我的嘛!


    其實,沙瑞金此次前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想讓李達康和高育良停止內鬥,把李達康和高育良都留下來。


    讓李達康和高育良把心思都放在漢東省的發展上,這次是給李達康機會,後麵也會給高育良機會。


    “嗬嗬,你和育良書記都是漢東省的頂梁柱,京州市的發展和漢東省政法係統都在您二位的領導下呢,自然也是我和沙書記調研的重點。”


    李達康笑的很開心,原本裴景鑠在常委會上替祁同偉說話,以及後麵兩人爆發的一些小矛盾,他還以為裴景鑠是站在高育良那邊的,現在看了似乎並不是這樣。


    “景鑠同誌,謬讚了,為人民服務嘛。”


    當沙瑞金全麵調研完之後,此時的李達康並沒有隱瞞什麽,匯報實事求是,有什麽說什麽,顯得很真誠。


    “沙書記,到了林城,我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設這開發區。”


    李達康開始說林城大刀闊斧的改革,李達康算是任性了一迴,提出了“法無禁止既自由”的理念,大膽的幹,大膽的闖,確實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本以為林城的未來形勢一片大好,結果當時的副市長爆雷了,貪汙腐敗潛逃了,跟現在的丁義珍如出一轍,當時的李達康確實挺無助的。


    李達康言辭懇切,流露真情:“沙書記、景鑠同誌,不怕你們笑話,真心話,我哭了。”


    “可以理解。”


    沙瑞金和裴景鑠心頭一顫,隻能默默安慰。


    之後高育良就進入了省委常委,而李達康因為林城的貪腐問題被排除在外,這也是李達康第二次感到委屈的時候。


    裴景鑠就此提出了不同的見解:“沙書記、達康同誌,'法無禁止既自由'確實給林城帶來了高速的經濟發展。


    但是我認為這也滋生了一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幹部,就像當年林城腐敗掉的那位副市長,或者說如今的丁義珍。


    新形勢下,經濟發展要講究多元化,我們應該'法無授權不可為',不能僅僅看著gdp的增長。


    達康同誌說的好,我們不能要流血的gdp,不能要汙染的gdp,不能要腐敗的gdp。”


    沙瑞金連連稱讚,李達康心裏有些不舒服卻也和沙瑞金一起鼓掌。


    李達康是知道'法無禁止既自由'這個理念的弊端的,但是由裴景鑠口中說出,他總覺得是這位常務副省長針對自己的意思。


    沒辦法,裴景鑠的空降打破了他上位省長的夢,多少心裏還是有些埋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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