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高閣笑了笑:“蔡成功,你還記得你之前是京州市十大良心企業家嗎?”


    蔡成功沾著饅頭屑的手指在筆錄紙上劃出蜿蜒的曲線,像京州護城河在暴雨季泛濫時的水漬。


    祁高閣從檔案袋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塑封邊緣已經起了毛邊:\"2xx8年京州輕工技校翻修,你帶著二十個工人連夜鏟平了操場東側的煤渣跑道。\"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蔡成功,工作服袖口挽到手肘,舉著鐵鍬的姿勢像握著一杆獵槍。


    監控屏幕突然閃過雪花點,侯亮平湊近顯示器:\"他怎麽連這個都翻出來了?\"


    \"檔案室塵封的膠卷。\"季昌明同樣有些驚訝。


    審訊室裏,蔡成功用指甲摳著照片上自己的臉:\"那時候歐陽菁還是信貸部主任,她辦公室窗台上總擺著君子蘭。\"


    他突然笑起來,露出被煙熏黃的槽牙,\"花盆底下壓著的貸款合同,比大風廠的煤炭還黑。\"


    “祁局長是吧?”


    祁高閣點點頭,他知道,這位黑心商人已經被說通了。


    “我一共給歐陽菁送過四次錢。”蔡成功說,“一次五十萬,正好二百萬。每次,我從她那拿了貸款,我都給她好處費。大風廠突然斷貸,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就是她,分管信貸的副行長歐陽菁。”


    祁高閣有些納悶,問:“既然你每次都向她行賄,那這次為什麽就突然斷貸了?”


    蔡成功突然激動起來,一拍桌子:“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啊!我覺得肯定是有人給了她更多的錢!所以才會對我斷貸!”


    “那麽多銀行,他們不貸,完全可以去找其他銀行啊!”坐在一旁的陸亦可問。


    “銀行雖然多,但是京州市的國有大銀行是不會輕易給我們這種民營企業放貸的。這些年啊,我隻能從京州城市銀行和漢東農村信用社進行貸款。”


    “那你們為什麽不去找農村信用社去貸款呢?”陸亦可接著追問。


    “貸了啊!農村信用社馬上都要放款了!結果歐陽菁突然打個電話,他們就不給貸了!”蔡成功神情激動。


    祁高閣問:“你是否確定這個電話就是歐陽菁打的?”


    蔡成功斬釘截鐵地表示:“就是歐陽菁打的!而且是打給銀行的一把手!我現在就是認定,這歐陽菁和山水集團聯合做局,坑我們大風集團!”


    “祁局長,陸處長,我說了這麽多,算是檢舉有功吧?”


    兩人默契的點點頭:“當然算。”


    “那好,你們可得把我留下來,我可不想被市局的人帶走!”


    祁高閣有些為難:“大風廠事件燒傷了38人,京州市局的人帶你走也是正常程序。”


    蔡成功一驚:“唉,祁局!這燒傷人的事可和我沒關係啊!那天晚上我被打暈了,當場就被打暈了!我給你說著火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看到蔡成功激動成這樣,祁高閣也知道他害怕被市局帶走。


    “蔡成功,你放心,既然檢察院接到了你的舉報,肯定會對你的安全負責,看守所的助手檢察官會時刻關注你的!”


    隨後祁高閣和陸亦可便帶著蔡成功下了樓,準備把人交給趙東來。


    不過在交接之前,祁高閣和趙東來強調了幾點:


    1.蔡成功受了傷,最好先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2.蔡成功是重大職務犯罪案件的關鍵舉報人,市局要保證他的安全。


    趙東來爽快答應後,便走了交接程序,蔡成功正式移交給了京州市公安局。


    趙東來:我的任務完成啦!


    正要離開,看著身材高大,舉止有力的祁高閣,趙東來決定再提醒他幾句。


    “祁局長,李達康書記對大風廠事件很重視。李書記的指示呢,我們必須執行。”


    祁高閣挑了挑眉:“那李書記怎麽個重視法啊?”


    趙東來有些心痛:“花錢買平安,京州市局的慰問經費我們都拿出了一千萬。你們前任局長陳海是我的好朋友,之前還準備把你們偵查一處的陸處長介紹給自己。”


    “既然如此,那我希望我們也能夠成為好朋友!”


    ………


    高育良的指尖在《萬曆十五年》的書脊上輕輕摩挲,書房裏龍井的清香裹著檀香嫋嫋升騰。


    他抬眼望向窗外,梅花在暮色中翻卷如浪,恰似此刻暗潮湧動的心緒。


    \"景鑠同誌倒是好眼力。\"他轉身時已換上春風拂麵的笑意,看著正在端詳博古架上青花梅瓶的來客,\"這套萬曆年的官窯瓷器,省博物館追著我要了三年。\"


    裴景鑠收迴目光,鏡片後的眼睛彎成新月:\"育良書記忍痛割愛,不正是''藏寶於民''的雅量嘛?\"


    茶湯注入鈞窯盞的聲響恰到好處地填補了對話間隙。


    高育良將茶海推過去時,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腕表表麵,不是新款,卻保養得鋥亮如新。


    \"聽說景鑠同誌在晉閩省時,國有企業改製,一年內推動了二十七家重組,想必這次大風廠事件和京州中福也不是難事。\"


    \"都是前人栽樹的功勞。\"裴景鑠端起茶盞卻不飲,任由熱氣在鏡片上凝成薄霧,\"就像這明前龍井,沒有育良書記這些年修枝剪葉,哪來現在的滿園春色?\"


    棋枰上不知何時已落了七八子,白棋在星位布下疏朗陣型,黑子卻直取天元。


    \"當年我在政法大學帶研究生,最頭疼你們這些愛走險招的年輕人。\"高育良拈著白玉棋子,在棋盤邊緣輕叩,\"就像張居正改革,步子太大容易扯著...\"


    窗外忽然卷進一陣疾風。


    裴景鑠伸手壓住飛揚的紙巾,\"所以這次京州中福改製,還要請育良書記把把關。\"


    他忽然抬眸,鏡片上的水汽不知何時已消散殆盡,\"畢竟涉及5個億的國有資產流失,快不得。\"


    高育良慢條斯理地往紫砂壺裏續水,看著蜷曲的茶葉在沸水中舒展成旗槍模樣,\"聽說國資委老陳遞了病退報告?\"


    \"陳主任是累出來的糖尿病。\"裴景鑠將黑子輕輕落下,\"他上次座談會提出的''漸進式股權置換'',很有見地。\"


    棋子落枰的脆響驚醒了窗台上打盹的虎皮鸚鵡。


    鳥兒撲棱著翅膀叫嚷\"清正廉明\",引得兩人相視而笑。


    高育良起身推開雕花木窗,朝春的風裹著柳絮湧進來,將棋局吹得麵目全非。


    \"起風了。\"他說。


    裴景鑠摩挲著溫潤的棋子,看著白棋在風中微微顫動的殘局:\"是該換季了。\"


    茶杯與棋枰同時發出輕響,驚飛了窗外最後一抹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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