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千雉軍並不會這麽快就開拔,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其原因多多少少與李小白有些關聯。


    若非一百多頭力畜與車輛就像及時雨一樣大大緩解了千雉軍急需糧草運輸力量的燃眉之急,折衝都尉俞鴻也不會這麽快就下決定出征。


    早一日抵近邊關,便意味著針對風玄國的主動權就會多一分。


    僅僅半天的功夫,所有營帳全數拆除完畢。


    李小白隨著異士營的五位術士分別乘兩輛碩大的專用牛車,隨大軍一起出征。


    寬敞明亮的車廂足以坐下十人,還十分寬裕,但是乘客卻隻有瞎老、李小白和夜泣三人。


    原本負責看住異士營裏最危險一分子的隻有修為最高的瞎老,現如今又多了李小白這麽一個克星。


    坐在不斷搖晃的車廂內,這貨正百無聊賴的用小銼刀修著指甲,一條小青蛇盤在身前的矮幾桌麵上,慵懶地曬著窗外投進來的陽光,術士馴養靈獸十分尋常,若是有能耐,連大妖都可收得。


    當然,與人族凝胎境相當的真丹境大妖僅限於想想罷了,不少術道宗門之主都未必有凝胎境的修為。


    桌上壓著一疊桑皮紙和幾支臨時做出來的炭筆。


    每一張桑皮紙都是一道算術題,這些玩意兒對夜泣這家夥的鎮壓效果甚至比靈符還好使,倒是省了瞎老不少力氣,此次開拔倒比以往輕鬆的多。


    “夜泣這孩子,也是一個可憐人!”


    盡管符封雙眼,目不能視,瞎老看向那個埋頭擺弄算籌的年輕人,神情與視力正常的健康人無異,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眼雖瞎,心卻未必瞎。


    “小郎,你可願意聽一聽他的故事?”


    瞎老儼然已經完全接受了李小白成為異士營的正式一員。


    “願聞其詳!”


    李小白並不介意當一個聽眾。


    瞎老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或許已經知道,凡是加入異士營的術士大多是因為在外麵惹了得罪不起的人或勢力,不得不逃進軍隊避禍,但是夜泣卻並沒有得罪人,他不是來避禍的。”


    “哦?”


    李小白有些驚詫,這個有著強烈受迫害妄想症卻極度癡迷於算術的年輕人出現在千雉軍的異士營內有著不同尋常的緣由。


    “在幼年的時候,他曾經被一夥窮兇極惡的悍匪綁架過,雖然僥幸被解救了迴來,卻從此性情大變,隨著年齡增長,夜泣幸運的繼承了家傳術道絕學,而且進境極快,但是修為提升後,不定時發作的狂性和造成的破壞同樣與日俱增,他的族人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威脅,想要廢掉他的修為並將他關起來,夜泣的父母不想自己唯一的孩子失去術士身份和自保能力,徹底淪落為一個斷絕所有希望的廢人,便托了人將他送到千雉軍,希望即使狂性大發,也有人能夠治得住他,或許能夠通過戰陣廝殺,重新喚醒消失已久的勇氣,哪怕他日戰死在沙場上,也總比連凡人都不如的廢人般渾渾噩噩一生要強。”


    瞎老不勝唏噓著夜泣父母的用心良苦,不僅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恢複如初,甚至能夠建功立業,好使自己的後半生有個著落,即使當一個瘋瘋顛顛的術士,也好過從雲端跌落後,變成一個庸碌無為,任人宰割的凡人,甚至是廢人。


    “原來是心病!”


    李小白終於明白過來,夜泣的受迫害妄想症並不是天生的,是有原因的。


    “沒錯,如果你能夠治好他,我想他的家族是一定會非常感激你的。”


    瞎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把死馬當活馬醫。


    因為在此之前,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哪個人能夠近夜泣的身,稍有不慎便會被狂風暴雨般的法術當場轟殺,劉管事的幾位前任全部都是死在夜泣的手上。


    即便是瞎老,也是花費了極大耐心和極大精力,才讓夜泣接受了自己,期間沒少當幹挨打不還手的人形活靶,硬生生逼得對方終於意識到攻擊無效,這才作罷。


    “他是世族?八大世族哪一家的?”


    李小白隱約能夠猜到,能夠讓老瞎子這樣的人物照顧,夜泣的家世恐怕並不那麽簡單。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瞎老微微一笑,賣了關子。


    “哼!沒什麽了不起的,我還是西延鎮李家的呢!”


    李小白再次大言不慚的給自己家招牌貼金,儼然將西延鎮李家與大武八大世族並列。


    “嗬嗬……”


    瞎老笑聲漸止,忽然說道:“小郎!我若是哪天遭遇不測,你能否替我照顧他一二。”


    他的目光移向仍然埋頭擺弄算籌,口中念念有詞的夜泣,對兩人之間的對話恍若未聞,這確實是一個令人難以放心的年輕人。


    “我替你照顧他?”


    李小白一臉不可思議。


    對方這話聽起來像是在交待遺囑,可是從昨日到現在,兩人認識的時間甚至還不到24小時,老瞎子竟當麵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沒錯!”瞎老點了點頭,仿佛猜到了李小白的心思,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可是我別無選擇,可是在遇到你之前,除了我便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夠這麽近距離的接近他,即便是他的父母和其他族人也不例外。”


    老瞎子的語氣中充滿了苦澀之意,生人勿近,近則必殺,無論是誰都會非常頭痛,難怪那些族親會對夜泣又嫉又怕,不得不送到邊軍的異士營,尋找那一線生機與希望。


    李小白身子往後仰,以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車廂的窗框旁,好整以暇地說道:“那麽我有什麽好處呢?”


    他不是有求必應的聖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委托。


    “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劍匠,他曾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以這支小劍為憑,可以幫你量身定製一支飛劍,你可以自備材料,也可以用他提供的材料,不過製作出來的飛劍要差上一些,畢竟他隻是一位劍匠,沒有精力和時間專門去搜集到太珍貴的材料,你不需要出一分錢,就能夠得到一支飛劍,這樣的好處你可滿意?”


    瞎老從腰間摸出一支五寸長的小劍,擺在李小白麵前,正在打盹的小青蛇抬起頭,好奇的打量著這支小劍,從它上麵可以感受到一絲淡淡的精神烙印,顯然是一件無法作偽的信物。。


    能夠打造尋常刀劍的鐵匠工匠常有,但是能夠製作飛劍這類法器的劍匠卻非常罕見,老瞎子提出來的這個量身定製飛劍的機會,哪怕打造出來的飛劍比不上術道大宗門的神兵利器,也比配發給尋常子弟的大路貨要強上許多。


    若是換作異士營裏的其他術看聽到這樣的條件,恐怕會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然而李小白卻是一副興趣缺缺的反應,懶洋洋地說道:“難道就隻有這麽點兒嗎?還有沒有什麽丹藥或功法什麽的?”


    他坐擁藏在心中的那朵混沌青蓮,一朵蓮瓣便是一道劍光,哪裏還需要什麽飛劍,甚至連攻擊法術都是多餘。


    就這麽點兒好處,無論對方的真正目的如何,依然不足以讓他給別人當備胎。


    這年頭給別人當接盤俠,哪有那麽容易的。


    “你這小子,真是貪心!”


    瞎老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看得出來,李小白的反應並不是裝的,而是真正的漫不在乎。


    又一次小瞧了這個年輕人。


    西延鎮李家,老夫記住了!


    “老瞎子,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天下怎會有這等好事?我又不是那看管嬰孩的仆婦,憑什麽要照顧一個時不時會發瘋的家夥,代價不夠,莫要來使喚我。”


    李小白笑了笑,也算是漫天要價,就看對方會不會就地還錢。


    至於那個夜泣,嘿嘿,丟一本奧數,差不多就夠打發一輩子了,心腸若是狠上一些,再加上二進製,三進製,十八個輩子都不夠填這個天坑。


    “好,好,希望你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瞎老十分無奈,在沒有更好的接替人選下,隻能捏著鼻子認帳,若非實在沒得選,他也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說完,他摸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冊子和一隻玉瓶,說道:“這冊《摩訶缽蘭經》雖然隻有上冊,卻足以讓你淬煉心神,提升對靈氣的掌控,你可不要小瞧這冊術道功法,日積月累,見微知著,在同一境界的修為下,你釋放的法術效果至少要比其他人更強上三成,而這瓶百草蘊養丸還有三丸,可以調理內外傷勢,修複受損的經絡,溫養靈氣,是養傷和走火入魔後的恢複佳品,原本需要修養半年的傷勢在服下百草蘊養丸後,隻需要短短七日便可恢複如初,雖然不是有價無市,但也同樣是非常珍貴的丹藥,功法,丹藥,你可滿意?若是再有其他非分之想,老瞎子我也無能為力了。”


    兩人之間的矮幾桌麵上,小青蛇清瑤不再是盤縮狀態,而是貪婪的打量著三樣東西中的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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