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攥著自己的裙子,勉力維持臉上的笑意,“這樣啊。你們兩個小孩的事情,對吧,現在都新時代了,我們家長也不方便多管。總之,你要是哪裏委屈了,一定和阿姨說。”


    謝司珩父母對他的管教真的好嚴格啊。


    宋時清在心底感歎,麵上乖乖巧巧地迴應,“不會的,阿姨,謝司珩從來不欺負我。”


    謝司珩微笑,靠著椅背,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宋時清的手。


    謝母看到了。


    宋時清感覺到了。


    然後宋時清給他抓,一點都沒有反抗。


    帶著愧疚的縱容。


    而這一切落在謝母眼裏,卻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謝母看著自己兒子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兒,笑得咬牙切齒。


    正準備點這小子兩句,宋時清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這時候誰會給他打電話?


    宋時清茫然,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隻見是個根本不認識的號碼。


    但號碼的位置是安林市塗山縣。


    宋時清猶豫一瞬,接了起來。


    “喂?”


    “你好,我是安林市公安局的,你是昨天給派出所留電話號碼的宋時清嗎?”


    市公安局?


    宋時清長這麽大還沒有接觸國市公安局的人。


    在他旁邊的謝司珩也聽到了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朝他看來。


    宋時清:“我是,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你現在人在哪裏,蒙村這邊有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調查。”


    宋時清心尖一跳。


    兩個小時前


    蒙村。


    呂家的院子前圍滿了來看熱鬧的村民。


    比起村子其他家新蓋的樓房,呂家還是水泥外殼的二層小破樓顯得格格不入。


    呂老太太生了三個孩子,前兩個都是女兒,第三個才生到兒子,因為超生,丈夫丟了工作。


    想也知道,這家是重男輕女的。


    所以,小時候被磋磨的倆女兒早早就和家裏斷了聯係,聽說是去了南方打工了。


    呂老三又是個五毒俱全的貨色。


    二十多年來,他家這片幾乎沒有村人會特意過來踏足,今天倒是破了戒。


    從正對著院門的警戒線墊腳望進去,能隱約看到一個在門後晃蕩的影子,和好幾個在或蹲或站照相記錄的技偵痕檢人員。


    “怎麽迴事啊?”


    “看樣子是上吊了?”


    “一家都上吊了?!”


    “三個都死了,這不,市公安局來了嘛。”


    院子裏麵,一個頭上已經有白頭發了的大娘正在跟幾個警察哭訴。


    “……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我就是聽見他們家不停地傳來咚咚的聲音,吵得人睡不著午覺,就過來看了一眼,哪知道哪知道”


    一個女警立刻扶住她,“別急別急,您慢慢說。”


    四十多歲的刑偵支隊隊長陳偉鬆擰眉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煙盒,他徒弟曆允抬眼看見,走過來替他點上了煙。


    “怎麽樣?”陳隊問道。


    年輕的民警臉色還有點蒼白。


    曆允一從警校畢業就進了刑偵支隊,大幾年下來,惡心的血腥的現場,他也見過了不少。


    但像今天這樣隻能用詭異來形容的,還是第一個。


    “媳婦撕開婆婆的嘴,把舌頭扯掉。老公砸開自己老婆的頭,掏她腦髓吃。最後當媽的砍掉了自己兒子的手,讓他失血過多身亡,自己還找了根繩子上吊……”


    “師父,我真……”曆允無言地頂了下腮,說不出下麵的話。


    陳隊也沉默地吸了口煙,吐出煙霧。


    “一個大男人,兩個女人,想要完成這樣的現場,兇手至少得有三個。”


    “但現場太幹淨了,根本就沒有掙紮的痕跡。就好像他們一家人突然興頭上來,一起完成了這場循環謀殺一樣。”


    “……真是警察當久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到。”


    陳隊昨晚已經為市裏麵的一個案子熬了個通宵,此時疲倦地抬手捏了下眉心。


    曆允拿過他手上的筆錄本,“師父,我先去外麵走訪一下。”


    “去吧。”他師父擺手說道。


    曆允才走出來,就吸引了一眾看熱鬧的村民的目光。


    這群人臉上帶著想問但又不敢問的神情,一個個都盯著他,似乎是想要從他臉上搜尋到點什麽。


    曆允能一進刑偵支隊就被支隊長帶著,家裏麵多少是有點關係的。但與此同時,他自己的個人能力也在這幾年的工作中顯露無疑。


    他環顧一圈,正想走向一個被好幾個人圍住,眼見有點凝聚力的大爺,餘光卻在此時被遠處一個觀望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個很年輕還帶著學生氣的女生。


    和圍著的村民不同,她那樣子,一看就是知道什麽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躲在後麵,不願意上前。


    曆允給了同事一個眼神,同事立刻會意,抬起警戒線讓他出去,同時叫著什麽“不要亂拍照片視頻發到網絡上,引起討論影響辦案是要被追究責任的”之類的話吸引眾人注意。


    借此機會,曆允快步走了過去。


    “你好,請問你有什麽要跟我們警方反應的嗎?”


    “你好你好,我……”女生往呂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帶點好奇地問道,“請問他們家發生什麽事了嗎?”


    反正出現謀殺案的事情也不可能瞞住,索性告訴她。


    曆允打開記錄本,抽出筆,“那邊疑似發生了謀殺案。”


    “殺人?”女生的神情一下子茫然震驚了起來。


    “是的。你有什麽要反應的嗎?”


    “……我、我。”


    女士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解鎖以後出現的頁麵就是一個暫停的錄像。


    顯然,她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上午的時候,我路過檸檸他們家,看見這家的一個人從他們家院子裏偷走了一樣東西,所以拍了下來。”


    曆允盯著她的眼睛,聞言將目光轉向女生的手機,拿到手中查看。


    “你還在讀書吧。”


    “是。”女生點頭,“我在讀大學。”


    果然。


    曆允:“看見男性偷竊不上前阻止,拍視頻留證是正確的,下次還要注意隱蔽身形,小心被發現。”


    猝不及防被警察誇了,女生一時有點受寵若驚。


    還不等她說話,曆允就接著問道,“你說的檸檸是誰?”


    “啊,是劉檸。我高中同學。她家在那邊。幾天前,她奶奶去世了,家裏現在在辦葬禮,所以很多東西都堆在院子裏。”


    “死人的這一家,經常偷我們村子裏各家各戶的東西,所以我想,你們能不能看視頻,把檸檸家被偷的東西找出來,還給他們。”


    經常偷各家各戶的東西?


    這倒是個可能結仇惹禍上身的線索。


    曆允點開了視頻。


    宋家的院門大,女生拍的角度也很好,清清楚楚地拍到了呂老三將一整張鹿皮收進懷裏的動作。


    “你先跟我來。”曆允示意女生跟著過來,“還有些問題要細問你。”


    大學生對政府工作人員一般都有天然的配合熱情,曆允帶著她迴到呂家的院子裏,讓人先等一會女生也沒什麽意見,就坐在院子裏,和發現現場的大娘一起。


    呂家並不大,但裏裏外外找過一遍,眾人也沒有發現那張鹿皮。


    陳隊敏銳,一下子就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點。


    “有人來過。從上午,呂誌明帶鹿皮迴家,到中午,隔壁鄰居聽到他家的咚咚聲,這期間有人來過這棟房子。可能是買家。”


    “也有可能是劉檸家的人。”


    曆允將截出來的圖片放大,“劉檸的父親叫宋翔,是我省有名的企業家,給母親辦葬禮用的東西應該不會太便宜,不然呂老三沒道理放著那麽多其他的不要,隻拿這個。”


    “呂誌明曾經因為偷竊進過看守所,村裏人都知道。誰家東西丟了,都會懷疑他。走訪中,這點很多人都反饋了。”


    市局辦案的速度是很快的,不到二十分鍾,他們就聯係上了宋翔。


    雖然宋翔沒辦法立刻趕迴來,但在加上微信以後,他還是馬上辨認了視頻的截圖。


    【這個,不是我買的東西。最近我外甥和他的同學在我家,我問問是不是他倆的東西。】


    “嘩”


    大雨傾盆而下。


    砸在車窗上,匯聚成水流,將車窗上的人影蜿蜒分成好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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