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起來,有些幻滅。


    他如行屍走肉般,麵無表情整理好白清嘉的衣裳,幫她蓋好被子:


    “睡吧。”


    然後,如喪考妣似地縮迴被窩裏了。


    【孤不幹淨了……孤不幹淨了……不幹淨了……】


    他可憐兮兮地在心裏一遍遍重複著,好像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白清嘉大病初愈,本來也想好好睡覺,懶得搭理這家夥的。


    可他的碎碎念,實在吵得有點煩人……


    “不如,我再給殿下講講花千骨吧?”她躺在床上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笑嗬嗬地問。


    原本背對著她的太子,幽怨地轉過身來,眼裏昏暗的光彩,一點都沒改變。


    【孤都髒了,聽不聽故事的,還有什麽意思?】


    【就讓孤一個人,在這兒靜靜的枯萎吧……】


    白清嘉實在沒想到小小的擁抱,能把太子給打擊成這樣。


    都枯萎了……


    “其實不止是東方彧卿有特殊身份,花千骨的身份,也極為不同哦~”


    她的聲音,帶著蠱惑小孩子犯罪般的悠遠溫和。


    太子剛剛還像隻被遺棄的小狗,聽完這句話,立刻就支棱起來了。


    【花千骨也有身份?對哦,她可是個天煞孤星呢。而且,她還是馬爾泰·若曦借屍還魂來的!難不成,除了這兩層身份外,她還有別的身份?!】


    白清嘉沉默了。


    太子要是不提,她都忘了馬爾泰·若曦那茬了。


    【怎麽辦?好想聽!】


    【但是孤若直說,擺明了是給色女人嘲笑孤的把柄啊!孤看她平日裏裝得恭順,實則滿身反骨,指不定怎麽腹誹孤呢!】


    她現在就在腹誹太子。


    想聽個講故事還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把她好心情都磨沒了!


    “你……”在心裏糾結半天的太子,終於試探性開口,“你不睡了嗎?”


    “啊,原本是有些精神了。殿下如此提醒,我倒是有些困乏了呢~”


    白清嘉皮笑肉不笑,說完,倒頭就睡,還不忘禮貌,


    “殿下,自便。”


    隨後,迅速閉上了眼。


    耳邊,果然傳來太子憤怒的嚎叫聲:


    【她怎麽能就這麽算了!說好了給孤講故事,她怎麽能如此草率就放棄了!】


    【沒誠意!不靠譜!】


    【孤再也不相信她了!】


    最後那句話,頗有幾分悲憤的意思。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渣女騙身騙心騙財騙色了呢。


    【所以……花千骨究竟有什麽身份啊?!】


    太子繼續在心裏進行無聲的呐喊,盯著白清嘉的目光,也越來越幽怨。


    【聽她唿吸聲,就知道她還沒睡著。明明沒睡,卻不起來給孤講故事……】


    【她自己休息得倒是舒服,隻留下孤在這兒等後麵劇情,等得抓心撓肝……】


    他每在心裏念叨一句,目光就猶如實質般,在白清嘉背後狠戳一下。


    不過白清嘉大病初愈,確實是累了,隻裝傻不搭理他,自顧自睡著了。


    ……


    白清嘉難得一夜無夢,睡得格外香甜。


    甚至睡到自然醒,沒有被任何奇怪的心聲吵醒。


    等她悠悠轉醒的時候,唇角甚至還翹起了甜美的弧度。


    然後,入目,就是太子睜得大大的眼睛。


    那雙眼睛周圍的黑眼圈,比她剛昏迷五天醒來時,要濃鬱得多。


    白清嘉悟了。


    在太子眼裏,自己昏迷不醒命垂一線,都比不上言情小說聽不到後續。


    她波瀾不驚地和太子對視著,沒有先開口。


    太子臉上麵無表情,內心不住哀嚎:


    【她醒來了!她醒來了!她能開始給孤講花千骨了吧!能了吧!】


    【她怎麽還不說話?她說話啊!說話啊!倒是說話啊!】


    你倒是說話啊!


    睜開倆眼,沒有任何預兆開始講故事,多滲人啊!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我身子恢複了大半,殿下不如早些啟程,去處置仲氏季氏之事?”


    聽太子和陶玉成的意思,那晚事情多,之後他倆應該就沒再管世家舞弊案。


    趙大人獨自撐了五天,估計都已經哭暈在廁所了吧?


    太子神色一凜,剛剛那副被言情小說吸幹了魂的模樣總算消減不少。


    【確實,險些被色女人的話本子誤導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將舞弊案處理幹淨,把老五安插在此處的人手都拔除。】


    【再者,季氏和仲氏是明著倒向老五的世家。若他們倒了,就算傷不到老五的筋骨,也算狠狠捅了他一刀。】


    理清重點後,他微微蹙眉,沉聲道:


    “那夜我們去季氏和仲氏的路上遭遇刺殺,趙大人已以此為借口,將季氏和仲氏圍堵五日。”


    說完,他定神,深深看了白清嘉一眼:


    【看色女人這蠢蠢的樣子,怕是能想到現在開始處置季氏和仲氏,已用盡了她所有智慧。宮中的事,還是不與她說的好。】


    宮裏?


    宮裏什麽事?


    白清嘉心裏警鈴大作,昏迷前那些事全部湧入腦海。


    皇後禁足,東宮被封,太子被罰,五皇子虎視眈眈……


    她默了一下,沒等太子介紹,直接問:


    “宮裏呢?這五日,可曾有變故?”


    【她竟然還想到宮裏關係?她高熱風寒一次,燒的竟不是腦子嗎?】


    何止啊!


    大病一場,她的野心正在熊熊燃燒!


    “殿下可能不知道,那晚的刺客,有一部分是五弟的人。”她沉聲說。


    這件事,也是陶玉成告訴她的。


    原本他安排的是讓那些刺客製造出較大的刺殺聲勢,但是不要傷及太子及其屬下的性命。


    他也好借著熱鬧,把人偷走。


    卻不想偷到白清嘉離開現場之前,他就發現刺客中混入了兩個一心想置太子於死地的人。


    當時情況危急,他無暇顧及太多,就沒出手。


    也是白清嘉開始拿捏他以後,他才被迫說了這件事。


    不過白清嘉肯定不能暴露陶玉成和自己的關係,就隨口編了個理由:


    “那晚被陶玉成帶走前,我曾留意到其中一人的身手。多日前,五弟帶著身邊下人夜闖東宮,想找出被殿下發病時砍傷的鈴兒。那次,他身邊有個身手極為淩厲的小太監,還曾拿刀脅迫過我。那晚的刺客,我看出了他就身在其中。”


    才怪。


    反正五皇子和他手底下的人不知做了多少髒事,讓他背點黑鍋,白清嘉的良心簡直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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