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還沒死,你如此模樣,不知道的怕以為你在哭喪。”


    太子冷著張臉,睨了白清嘉一眼。


    心裏,歡唿雀躍:


    【孤如此模樣,應是與話本子中的男主角一樣吧?如此,定是能嚇退色女人,讓她絕了對孤的心思的!唉,孤這般吸引女子注意,實在是苦惱啊……】


    是苦惱,還是苦“腦”啊?


    苦於沒有一個好腦子是吧?


    也是。


    畢竟普通男人,也不能隨地大小變啊。


    腦子不正常後,兩個人格來迴切換,就是比普通人刺激啊!


    “殿下不知道嗎?”白清嘉總算控製住自己欣慰而激動的心情,看著他說,“昨晚,殿下變成蕭浩,不僅險些殺了語兒和明大夫,還沒和往常一樣,在睡一覺後切換迴來。”


    隨後,她如願看到了太子的麵部表情,從驚訝、震驚、費解、迷茫,到最後的凝重。


    嘖嘖嘖。


    夠精彩的。


    她特意捏緊嗓子,聲音嬌滴滴地、激動地開口:


    “殿下,您能平安出現,妾身……妾身真是喜不自勝!”


    說完,還做作地擦了兩下不存在的眼淚,一副為他激動慶幸的樣子。


    太子原本就凝重的臉色,多了幾分蒼白。


    他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沉吟片刻後,故作鎮定地問:


    “他這次……出現了很久?”


    【什麽?怎的他聽了孤要聽的故事不說,莫不是還想占了孤的肉身?既如此,以後他再想與孤和平共處,可不能夠了!嚶!】


    白清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鄭重其事坐到床邊,主動拉住太子的手:


    “殿下,別擔心,妾身會永遠陪伴在殿下身邊的。即使……即使殿下,可能不再是殿下……”


    【嚶!】


    【孤……孤竟命不久矣嗎!】


    【不!】


    太子內心哀嚎著,臉上倒是不動聲色。


    那雙沉寂幽深的眸子裏,漾著白清嘉看不懂的情緒。


    沉默片刻後,男人濃密的睫毛顫了兩下,沉聲問:


    “明心迴來了?”


    “嗯,明大夫昨夜迴來時,正撞上蕭浩動手。”


    想起這個,白清嘉手還是忍不住有些打哆嗦,


    “明大夫救下了語兒,自己也受了極重的傷,而且……”


    她事無巨細描述了昨晚的事,而且著重強調了自己是出於幫他調查病因的友好目的,才特意提起皇帝的事。


    “……依妾身之見,殿下的失魂症,或許根源正在父皇。”


    她特意把重點,放在了太子病因上,忽略了她不算嚴謹的調查過程,


    “殿下自己可還記得,曾經發生過何事,讓殿下對父皇產生了如此嚴重的心結嗎?”


    她也好奇,老皇帝偏心都偏到腳底板了。


    這麽多年來,太子這種記仇精,最記恨的,究竟是哪件事?


    “似乎……”


    太子單手支著下頜,眉頭緊鎖,


    “孤……想不起來了。”


    估計是舍不得想起自己的親親親爹有哪裏虧待自己的吧……


    白清嘉看著太子的模樣,倒是十分理解。


    一個號稱過目不忘、一目十行的天才少年,為了掩蓋自己發現父親不愛自己的事實,不惜裝失憶!


    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這也隻是妾身自己的猜測罷了,究竟殿下病因在何處,還要更深入的研究。”


    白清嘉順著他的話說,安慰他,


    “畢竟明大夫研究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得出個結果,妾身這麽短的時日想出的,隻怕也不可靠。”


    才怪。


    見識過昨天蕭浩的反常後,白清嘉覺得太子有精神分裂,絕對和老皇帝脫不了幹係!


    搞不好,就是他故意把太子逼成這樣,好拿捏住他的把柄,讓他將來給心愛的五兒子騰位置呢!


    於是,當明心傍晚來給太子複診,順便讓白清嘉悄悄幫自己換藥的時候,白清嘉順便提起了這件事:


    “……明大夫以為,殿下病情,和父皇關係大嗎?”


    明心收起幫太子把脈的手,雖然是迴答白清嘉的問題,但目光是落在太子身上的:


    “殿下自己,可有何猜測?”


    有明心在,太子明顯有安全感得多,說起話來也很痛快:


    “孤八歲前,老五便已有了和孤比肩的天才之名。八歲時,孤雖在東宮、仍是太子,但境況已大不如前,或者說……應是宮中已無人問津。”


    白清嘉在旁邊,津津有味聽著皇室八卦。


    要不是怕戳到太子的脊梁骨,她甚至想搬個小板凳,拿把小瓜子了。


    太子專心想著小時候的事,倒是沒留意到白清嘉興致勃勃的模樣,依舊低頭沉思著:


    “那時孤身邊無人,亦缺了父皇的寵愛,或許那時,曾發生過什麽事。”


    說完,他懾人的視線抬起,停在了不遠處的吃瓜群眾白清嘉身上。


    【如此說來,二十歲的孤記不得,八歲的蕭浩卻是有可能記得發生過何事的。色女人,是否已經暗中問過蕭浩,才在此時試探孤?】


    年紀不大,想得不少。


    白清嘉隻能認命地收起自己看好戲的模樣,裝腔作勢擦了把幹巴巴的眼淚,幽幽歎氣:


    “妾身不知,殿下年幼時,竟受過這麽多苦……此前每次蕭浩出現,妾身都隻當他是個懵懂的孩子,竟然……竟然……嚶嚶嚶……”


    裝哭,是她的老把戲了。


    世家人,大多是人精。


    尤其是白家家主,也就是她的親爹,和老皇帝一樣是個心偏到鞋底的人。


    能走出白家演技特訓班的人,必定都是將來的影帝影後!


    【色女人……】


    太子靠坐在床上,看著她哭泣的模樣,心聲都夾雜了些許沉重,


    【色女人她……哭得好假,而且假哭的聲音像雞叫。】


    雞雞雞!


    天天就記得雞!


    你上輩子是被雞吃的蛆,還是被雞踩的屎啊?


    “娘娘至情至性,對殿下情真意切,果真讓人感動。”明心難得在旁邊附和了一句。


    如果他音調沒那麽平淡,語氣沒那麽冰冷,就更好了。


    白清嘉隻能把臉從大袖後露出來,麵無表情地說:


    “明大夫,來換藥吧。”


    明心原本下意識摩挲著藥箱提手的手指,頓住了。


    原本冰冷的眼眸中,多了絲隱晦的波動。


    白清嘉沒留意到他這麽變化,因為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太子身上。


    太子的弱點,她可記得清清楚楚。


    怕苦。


    怕疼。


    一會兒她要讓那家夥親眼看著明心身上的傷痕,聯想到自己身上受的傷,感受到隔空的痛苦帶來的折磨後……


    再被她親、手、換、藥!


    她絕對會讓太子,感受到什麽叫痛徹心扉、終身難忘的。


    想到這裏,她笑容更深了些,拍了拍手邊的凳子:


    “明大夫?”


    明心驚覺迴神,垂眸淺笑時,唇角彎起的弧度淡到仿佛從不曾存在:


    “嗯。”


    他發出低沉的鼻音。


    白清嘉興衝衝地選了個離太子近的位置,讓他在貴賓座位,全程近距離欣賞傷口塗藥後換新紗布的痛。


    旁邊,床上的太子看到他倆坐下的位置後,臉上不動聲色,內心已經在哀嚎:


    【啊啊啊!你們不要過來啊!你們離孤遠一點啊啊啊!】


    【一會兒血不會飛濺到孤臉上吧?孤……孤還是個孩子啊啊啊!孤見不得血腥!】


    【哇,明心衣服脫掉,身材這麽好啊……他身上的傷口也太多了吧!天啊!這一看就很疼!孤昨晚下手這麽重嗎?!】


    【嘶……色女人下手好重,她幫孤換藥,孤一定會痛死的!不行,一會兒得想點別的法子,讓明心給孤換藥……】


    白清嘉聽到這裏,適時開口:


    “明大夫的右手,傷口似乎格外深呢。保險起見,這幾日還是不要做重活,也不要長久勞累的好,免得影響傷口恢複。”


    說完,手指還輕輕拂過那道傷口,像是在給他扇風止痛。


    明心身子一僵,片刻後,才點頭:


    “多謝夫人關心。”


    【可惡!明心右手受傷了!都怪蕭浩那個蠢貨!傷明心哪裏不好,竟傷了他的右手!】


    【明心的傷,倒算得上為孤所受,孤又如何好命令他幫孤換藥?】


    “嘶……”明心倒抽了一口涼氣。


    太子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


    還好,那家夥習慣了裝淡定,所以那點小動靜,也隻有白清嘉一人留意到而已。


    “怎麽了?可是妾身下手重了?”


    白清嘉正在明心背後處理傷口,隨意地偏頭到前方看他臉色,關切地詢問著。


    【肯定啊!你手勁兒那麽大,還是女人嗎?沒看明心疼得臉都白了?】


    【嘶……他那麽能忍疼的人,尚且痛苦成如此模樣。若讓色女人這個大力怪給孤換藥,孤一定會痛死的……孤絕對、不、能讓她給孤換藥!】


    “無妨,”明心薄唇勾了一下後,迅速恢複正常,“夫人包紮得很好,方才隻是明某想起了殿下的方子,或許可以試試另一味藥。”


    【嘖嘖嘖,明心未免也太好心了些,都這樣了,還幫色女人遮掩。】


    【哼,一會兒她要是敢把孤的傷口弄這麽痛,孤就……】


    他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就怎樣。


    白清嘉在心裏,不屑地嗤笑。


    這太子就是屬麻袋的,巨能裝,堪稱裝王。


    她一會兒就算是拿根木棍插他傷口裏攪和,當著外人的麵,這家夥也隻會說是在撓癢癢吧?


    想到這裏,白清嘉感覺她更興奮了。


    就連她給明心包紮的動作,都加重、加快了不少。


    這些,旁邊太子都看在眼裏,在心裏瘋狂哀嚎,仿佛發瘋的土撥鼠。


    就在她滿心都在打算著一會兒怎麽折騰太子的時候,幫明心纏胸前的紗布,她半環抱著明心肩膀的刹那,兩人發絲交錯的瞬間……


    白清嘉聞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的味道。


    她分明不是對香料敏感的人,明心也不是會用熏香的人。


    偏偏這個味道,明心身上攜帶了,而她在意了。


    隻是她搜尋了所有記憶,都沒想起自己在何時何地聞到過那個味道。


    給明心的包紮,也恰好結束了。


    “多謝夫人。”


    男人沒察覺到她的異常,公事公辦地道謝後,就跑到旁邊穿衣服去了。


    太子高大的身軀縮在床上,一邊吐槽,一邊瑟瑟發抖中:


    【能給明心這等模樣的男人換藥,色女人心裏該高興瘋了吧?她在心裏都已經用想象把明心扒光好幾次了吧?】


    【收拾完明心,她是不是要過來給孤換藥了?孤怎麽跑?那窗子看起來關得緊實,孤跳窗出去,會不會正正撞到窗戶上?】


    【還是從門口出去吧,比較符合孤太子的身份。隻是……用什麽理由出去?肯定不能是因為色女人手勁大,孤怕她換藥會痛這種損毀孤太子身份的理由啊啊啊!】


    白清嘉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明心去角落換衣服的時候,她就已經拎著紗布,站在了從門出去的必經之路上。


    太子想走門,必得踩著她,才能成功。


    “殿下呐~”她墊了墊手裏的紗布,笑容妖嬈,“妾身啊~來給殿下換藥了呢~”


    【啊——!不要——!你不要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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