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朵朵就覺得鼻子發酸,垂下眼睫。


    林繁晴看著姐姐可憐巴巴的樣子,都有些不忍心說接下來的話了。


    她將托盤放下,委婉道,「其實也不用急。」


    塗苜疑惑的轉頭看她。


    「奶奶不是不同意的?讓她知道你帶姐姐迴去,會很生氣吧?」林繁晴反問。


    塗苜一凝,抿唇道,「她以後會理解的。」


    最近家裏的事,確實讓他焦頭爛額,也因此忽略朵朵很多。


    如果家裏都去支持奶奶,他倒也還能夠一意孤行的做對,偏偏家中人幾乎都是站在他這邊的。


    曉楓舅舅在小對他疼愛自不用說,父母早就立場明確,爺爺持中不言,王慧一個人勢單力孤的,他若是再不聞不問隻顧自己心裏舒服,總會讓王慧覺得家裏人都不顧忌她的感受。


    因此,才沒強勢與之對抗,總想著慢慢勸就好了。


    但是他尊重王慧的同時,也心疼朵朵。


    如果一定要二選一的話,他還是……要選朵朵的。


    「其實我倒有個辦法,能讓奶奶鬆口同意。」林繁晴道。


    塗苜詫異的看向她,頗有些不敢置信。


    從小到大他就沒見到有白莫寒擺平不了的事,對王慧倔強起來都有些束手無策,林繁晴……能有什麽好辦法?


    「用這個辦法,你就要犧牲一下,不過為了姐姐,我相信你可以忍耐的,對吧?」林繁晴問。


    塗苜想了想,點點頭。


    他本來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為了喜歡的人忍耐些倒沒什麽。


    「我已經答應了,你可以說什麽辦法了吧?」


    「你和顧橫波……」林繁晴如是說了一遍。


    塗苜聽完後斷然搖頭,「不行,我不贊同這個辦法!」


    「剛才不是還說可以為姐姐忍耐?」林繁晴冷哼一聲,一副你們男人都是這樣說的好聽卻做不到的樣子。


    「……」塗苜啞然,猶豫的看向朵朵。


    朵朵一直抓著他一隻手擺弄著,親親密密的模樣,感覺到他看過來,抬起頭笑了笑。


    塗苜恍了恍神。


    朵朵笑起來真的很漂亮,他發自內心喜歡朵朵的笑容,事情如果一直僵持下去,難保不會又生變數,為了讓這樣的笑容一直維持在朵朵臉上……


    塗苜咬了咬牙,用壯士斷腕的表情點點頭,「好,我答應。」


    林繁晴狀似冷漠的點點頭,側身離開塗苜視線後,卻忍不住勾唇一笑。


    第一次嚐到了帶點惡作劇的快活感覺。


    ……


    顧橫波來的倒是很快。


    塗苜餵朵朵吃了東西,那個男人就上樓來了。


    還是那副讓人討厭的輕佻模樣,見到朵朵就笑嘻嘻的撩人,「朵朵怎麽突然生病了?是不是塗苜照顧你照顧的不好?要不要哥哥幫你打他呀?」


    「不準打木頭哥。」朵朵很難分辯出話是玩笑還是真的,一聽顧橫波如此說就護到塗苜身邊,張開臂抱著塗苜。


    顧橫波被逗的不行,「朵朵怎麽這麽愛當真啊,和塗苜一樣禁不住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行了,你們迴去吧,再晚王奶奶該睡了。」林繁晴冷淡插言。


    顧橫波這才想起此行目的,不禁幸災樂禍的看著塗苜,「塗苜你真答應了?我怎麽有點不敢相信呢,你可別在路上氣不過把我謀殺了。」


    「少廢話,到底走不走?」塗苜為了朵朵才勉強答應,本來也懶得和顧橫波貧嘴,此時更不可能有心情。


    「走走走。」顧橫波笑眯眯的圈著指尖的車鑰匙轉了兩圈,帶頭走出去。


    塗苜過去親了親朵朵額頭,「乖乖的,明天我來看你。」


    「恩。」朵朵點頭,解開誤會後她就很有精神,還迴親了塗苜一下。


    塗苜帶著一身飄飄然,和顧橫波迴去了。


    進門在玄關換鞋時,果然見廳裏亮著燈。


    這證明王慧還沒有睡。


    也對,自從開始明著反對他和朵朵在一起,王慧看塗苜看的挺緊,若是放假不迴家裏住,塗苜通常都是要先給家裏打電話的。


    那麽沒打電話的時候,王慧就會等到他迴來。


    塗苜心中無奈,看奶奶這樣子,除了林繁晴這辦法,好像真沒別的辦法能夠改變她心意。


    想著事情,塗苜沒有察覺到顧橫波無聲無息接近,直到被一把抱住,條件反射反手就是一肘子,狠狠懟在顧橫波腹部。


    「我靠!」顧橫波被這一下傷的不輕,捂著肚子半天沒直起身來。


    塗苜怔了怔,上前察看,表情有些不悅,「你突然幹什麽?」


    「不是說好的做戲麽,我估計你奶奶看咱倆一直不進去,聽到聲音肯定要出來看看的,不正好給她撞見一次?」顧橫波一邊揉著肚子一邊湊近塗苜小聲道,頗有些咬牙切齒。


    「要不是看在晴晴的麵子上,我才不幫你,天知道我犧牲多大!」


    難道我就犧牲不大?明明最討厭的就是顧橫波,卻還要聽林繁晴的和這人扮情侶,真的是……


    「你奶奶來了。」顧橫波聽到近前的腳步聲,不懷好意的抱住塗苜,用了個八爪魚一樣的姿勢。


    塗苜自暴自棄閉上眼,忍受!


    「木頭。」身後突然傳來王慧的聲音。


    塗苜轉身,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奶奶。」


    尷尬這個表情本身就很容易讓人誤會,塗苜是因為和顧橫波扮情侶才會尷尬,但是看在不明真相的王慧眼裏,這尷尬似乎像是被撞破什麽的尷尬。


    而現在二人的姿勢,也實在……讓她想到些不怎麽好的迴憶。


    顧橫波受驚似的鬆開塗苜,配合一個硬著頭皮打招唿的表情,「奶奶。」


    「橫波來啦,快進來坐。」王慧心中再有疑慮也要笑臉招待,畢竟隻是抱一下,她總不能因為這個就對顧橫波批評。


    「不用坐了,他來我房間找東西的。」塗苜道,說著,先行進去。


    顧橫波笑嘻嘻的在後麵跟著,上樓前和王慧道,「奶奶不用管我,我和塗苜一起就行,您睡您的。」


    說完就上去了。


    留下王慧一人在原地淩亂。


    ……


    迴到房間,顧橫波一進門就止不住的大笑,笑得毫無形象。


    「哈哈哈……瞧你奶奶剛才的樣子,臉色都青了,她不會是這麽容易就信了吧?我看她好像真的很在意啊!晴晴也太神了吧,這辦法太管用了吧!」


    塗苜不置可否的冷臉坐下,懶得答。


    林繁晴這個辦法確實會很好用,因為對王慧實在太有針對性。


    他家裏麵就有一個先例,最初王慧怕也隻覺得曉楓舅舅和洛凡舅舅是好兄弟,結果最後……


    發生過的事,才會讓人分外警惕。


    若放在別人家裏,可能他和顧橫波天天膩在一起也不會有人多想,但是在這個家裏……


    塗苜相信用不了多久,奶奶就會受不了的。


    為了演戲就要逼真,顧橫波多留了一會兒。


    王慧想到二人之前的擁抱心裏就不舒服,隨便切了兩種水果端著上樓。


    平時進塗苜房間她都先敲門,這次卻是遲疑了一下,為解心疑,王慧直接開門。


    動了兩下沒打開,才發現門從裏麵鎖住了。


    這下心中更是疑竇,塗苜平時和朵朵在房間時都不上鎖的,怎麽和顧橫波就……


    這時,顧橫波打開門,「奶奶這麽晚還沒睡啊?」


    「平時也睡的晚。」王慧勉強笑了笑,裝做無意問,「怎麽還鎖門了?」


    顧橫波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摸摸鼻子,「有嗎?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我們沒鎖門的。」


    如果顧橫波大方的說鎖了門,王慧還能少點思慮,但是平時坦然的顧橫波突然扭捏起來,她真的管不住自己不多想。


    將東西放下,王慧神色不明的離開。


    她出門後,門就被顧橫波重新關上。


    王慧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折迴去,猶豫了一下,側耳貼在門上偷聽。


    裏麵椅子響了一聲,似乎是塗苜坐下的聲音。


    接下來靜了一會兒,傳來顧橫波輕浮含笑的聲音。


    「是西瓜,我餵你寶貝兒。」


    「嘴對嘴喂,你想我怎麽餵啊?」


    王慧一驚,趕緊推門,這才發現門又被鎖住了。


    顧橫波本來在和林繁晴語音,聽到門響忙過去開門。


    王慧麵色鐵青站在門外,欲言又止了一下,「橫波,這麽晚不迴家嗎?」


    「……」顧橫波怔怔,隨即明白過來。


    王慧如果是下樓又上樓,該不會這麽快。


    那就是……站在門外偷聽了?


    聽到他和林繁晴說話,誤以會是和塗苜說的?


    這可真是誤打誤撞了!


    「我一會兒就走,奶奶不用擔心,塗苜說吃完送我。」顧橫波顧故意道,說完還朝塗苜投去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桃花眼胡亂放電已成習慣,王慧怎麽看都覺得這眼神有異。


    但她冷靜下來,也知道說出偷聽晚輩說話不光采,隻能強笑道,「橫波好久沒來了,陪奶奶說會兒話吧。」


    「好啊,我也想奶奶呢。」顧橫波欣然同意。


    陪王慧說話是不可能在塗苜房間裏陪的,顧橫波和王慧一起下樓,臨走前還朝塗苜眨了眨眼,「小木頭別太想我哈。」


    走在前麵的王慧身形一歪,差點摔下樓梯。


    顧橫波眼急手快的伸手扶了下,關切道,「奶奶沒事吧?」


    「沒事,沒事。」王慧喃喃,心中亂成一團,一邊覺得擔憂,一邊自我安慰。


    這種事機率很低的,不會的不會的。


    ……


    隔天塗輕語同白莫寒迴來,照例的周末家人團聚,王慧愁雲慘澹的臉上表情比上周還差,神情也隱隱有些恍惚。


    塗輕語吃飯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飯後見王慧還是那樣子,不禁關切的上前尋問。


    「媽,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王慧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反對塗苜和朵朵在一起這件事,已經和全家人產生分歧,她若現在說出對顧橫波的顧慮,大家不會信不說,還會覺得她真是越老越糊塗。


    興許隻是自己想多了,她隻能這樣安慰自己,笑道,「沒不舒服,就是沒什麽力氣。」


    「沒力氣就去休息吧,我來收拾。」塗輕語把碗接過來。


    王慧沒和她搶,主要她現在也確實沒心情收拾什麽。


    「媽,明天雇個保姆吧,你和爸都這麽大年紀了,體力不如從前,該找個人伺候的,你要是不喜歡有個陌生人在家,雇小時工做飯打掃也好。」塗輕語隻當王慧是今天忙碌的太累了,勸道。


    王慧勉強笑笑,「再等兩年吧。」


    最後這件事王慧也沒對別人說,但卻默默對顧橫波留心起來。


    塗苜開學就離開家裏,王慧看顧不到,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兩天後是周三,王慧藉口去看朋友,到塗苜位於學校旁邊的房子看他。


    她到的時候是傍晚,塗苜早該下課的,但是上樓敲,家裏卻沒人響應。


    王慧正準備打電話給塗苜,聽到後麵電梯叮的聲響,轉身便見電梯門打開,顧橫波和塗苜從裏麵走出來。


    「……」王慧。


    「……」塗苜和顧橫波。


    王慧本就蒼白的臉色隱隱有泛綠的趨勢,嘴唇顫動,「橫波在啊,奶奶還以為你在上學,今天休假了嗎?」


    「沒休假,我隻是放學了,和塗苜……約好了,要一起看流星的。」顧橫波說到中途反應過來,硬是將塗苜他們去掉二字,改成塗苜。


    說來也巧。


    他和塗苜就算聽林繁晴的話扮情侶,也不會盡職到無時無刻都在一起,更何況他又不知道今天王慧會來。


    他放學後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來到這裏,完全是因為,今天四人約好了一起看流星。


    早就聽說今天有流星雨,他約了林繁晴看,但那冷漠的傢夥不肯來,朵朵聽到,就吵著要和塗苜一起看。


    結果就變成四人相約了。


    林繁晴和朵朵打車過來,這會正在樓下他的車內。


    考慮到晚上山頂會冷,林繁晴覺得塗苜準備的東西不夠,才讓二人上來取的。


    結果就撞王慧撞個正著,這真是上天都在幫忙啊。


    「奶奶快進去坐,我和塗苜也要進去整理東西的。」顧橫波一副男主人的駕勢,打開門請王慧進去。


    王慧見顧橫波連塗苜這邊的鑰匙都有,心都涼了半截。


    進門後顧橫波藉故收拾東西,偷偷給林繁晴發了條消息,告知她王慧就在樓上。


    樓下車內,林繁晴掃過一眼,對朵朵道,「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塗苜突然有事絆住了。」


    再繼續留在車內,等會王慧下來,被看到就前功盡棄了。


    「我想等木頭哥一起吃。」朵朵道。


    「我們先去,在餐廳等也是一樣的。」林繁晴道。


    「好。」朵朵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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