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你放這兒,我過會兒就吃。」


    衛疆對秦氏招了招手,想讓她放下飯菜後趕緊出去。


    「你這是怎麽了?」


    「是不是雲府那些狗東西為難你了?」


    秦氏臉色一沉,想著衛疆出門前還是好好的,怎麽迴來就是這幅德行,肯定是雲府仗勢欺人,記恨侯府在心,拿他出氣了。


    「他雲府好好的大喜日子,也不怕遭報應。」


    秦氏越說越來勁了。


    「夠了,不關雲府的事,我就是有些頭疼,你先出去,我休息一會兒就好。」衛疆自己可以說雲府,罵雲淺,可從別人嘴裏聽到要雲淺遭報應之類的話,不知怎的心裏就來火。


    不管怎樣,他從沒有想過要她死,前世那隻是一個意外。


    秦氏被世子一說,心頭一直擔心的事情就顯得越來越明了,世子這樣,怕是在傷心吧,為了她雲淺傷心。


    真是一堆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秦氏盡管心裏不好受,但還是聽了世子的話,準備退出去讓他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正好也清醒一下,雲淺如今嫁給了靖王,他再怎麽想也是無用的了。


    走之前,秦氏上前為衛疆壓了一下被子的邊角,眼睛一瞟,就看到了世子懷裏露出的那個香囊,此時還飄著一股清香,香囊的針腳也好,那個複雜的傾字,硬是繡出了一種美感。


    秦氏牙槽子咬的緊緊的,眼皮子跳了幾跳。


    雲傾那不要臉的女人,還沒成親就來勾搭世子,她怎麽就那麽不要臉,還給世子送了香囊,誰稀罕她那鬼玩意兒。


    衛疆這會兒已經閉上了眼,秦氏那突然變化的臉,他也沒有看到,也沒有心思看。


    ☆☆☆


    侯府這邊淒淒慘慘的,而靖王府迎親的隊伍所經之處,無一不是熱鬧歡唿聲。


    靖王爺同樣的一身火紅色嫁衣,騎在精選的馬匹之上,眼睛從雲淺出來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她身上,看著婆子將她扶上花轎,看著花橋離地,那冷硬的臉上才終於有了一絲緩和之色。


    底下的六總管整顆心,都係在了他家主子的一張臉上,隻要王爺一皺眉,六總管就恨不得跳到靖王爺跟前提醒他,王爺今日是你成親的日子,您的臉色應該和悅一些。


    出發前,他就給王爺說了,今日是王爺大喜的日子,得笑,可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不太可能。


    因為他家主子根本就不會笑,自己跟著他這麽些年,除了幾次見他嘴角抽動的淺笑過,從沒有看到他的笑容是什麽樣的?


    是以,小六又說:「隻要王爺不皺眉,不冷臉就可以,不然人家雲姑娘,不對,是王妃了,王妃,雲府,心裏會有想法的。」


    當時靖王還答應了,迴了一個:「好」字。


    但是小六覺得自己還是太過單純,當時因為王爺答應了他還沾沾自喜過,可這會兒靖王爺的那張臉從迎接開始到雲府門口一直都是冷著的,就連雲府的幾位少爺出來時,他也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幸好,還好,王妃出來了,他總算是沒有再冷了。


    之後他又看到王爺的視線從王妃出來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王妃的身上,直到王妃上了花橋,王爺捏住韁繩的手才放鬆了一些。


    「莫非咱家主子是在緊張?」


    小六心裏陡然生出了這個想法,如此再一結合靖王一路上的表情,就解釋得通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爺,也能有緊張的時候。


    小六趁著這大喜的日子,盡情的笑了一會兒,反正這會兒主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他。


    靖王此時也沒有心思去在意他人,馬頭跳轉,一眼望去,長街上是望不盡的紅妝。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獨自一人清心寡欲的活了二十幾年,今日娶親,一向平靜的無一絲漣漪的內心,竟然有了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這種感覺從王府出發開始,就在他心中開始蔓延,一直到了雲府的門口,看到六少爺背著雲淺出來,看到她頭上的紅蓋頭,再看到她坐上了自己的花轎,到如今,心中的那股飄飄然和內心緊繃過後的滿足感,讓他在轉身掉頭的那一瞬間,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


    初識在鬧市,他坐在茶樓裏正喝著茶,那一眼也是無意識的一瞟,就被她那張與年齡不相匹配的神色所吸引了,她的臉上沒有年輕姑娘的張揚,看到的隻是一片沉靜。


    當時他隻是好奇,並沒有想要偷聽雲淺的話,但她說的大聲,他不聽到都難,她話裏的算計和平淡的語氣,讓他再一次覺得,她的心思也不像同齡人那般浮躁,似乎萬事都入不了她眼一般。


    倒是有他的幾分影子。


    可後來在太行山上,在白雪覆蓋的山穀裏,他看到的那副笑容,卻又不一樣,那笑容裏帶著少女特有的純淨,水靈明亮的眼睛圓圓的盯著他,起初的那一瞬間,他記得很清楚,就如他珍藏的幾顆琉璃珠子一樣,他從未見過那麽好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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