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圓月高懸!


    厚重的寧安城北城門,伴隨著“吱呀”的呻吟聲,被幾個王府侍衛打開!


    “快,快!”


    “後麵的跟上!”


    在一聲聲厲喝下,五千朝廷兵跟著一千近衛教導營精銳,衝出了北城門!


    繼而分成數股,分別朝不同的方向跑去!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此時的薛源、齊元勝、劍七、顧文淵等人,已經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拐入了一個小巷!


    繼而,快步朝知縣府衙跑去!


    “那五千兵沒問題吧?”薛源一邊跑,一邊再度問齊元勝。


    齊元勝道,“王爺放心,他們已被分散,加之有近衛教導營在,沒人敢造次!”


    薛源點點頭,心中又安定了些許!


    今晚的每一步,對於他這個小老板而言,都是天大的賭注,隻要有一環失敗,那麽就滿盤皆輸!


    他這輩子和上輩子加起來都沒玩過這麽大的,不誇張的說,幾乎每時每刻他都緊張到想尿尿!


    可這個時刻,誰都不可以表現出緊張,唯獨他不行!


    隻有他不慌,其他人才能不慌!隻有他相信自己能贏,其他人才能相信今晚必勝!


    他的肩上,扛著所有人的命!


    ......


    縣衙之內!


    秦三泰弓身跪在花園一角,瘋狂地嘔吐!


    他已經記不清今晚喝了多少酒了,但是為了盡可能拖住所有人,他已經豁出命去了!


    先是小酒盅,接著是小碗,最後是大碗,一碗碗喝,一碗碗幹!


    現在,他吐得昏天暗地,隻覺身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上,腳下的地麵一會兒上傾,一會兒下斜,天和地差點要調轉過來!


    卻在此時,隻聽一人來報。


    “老爺,兵馬都監虞大人說明日有公幹,非要連夜迴去,我們留不住他!”


    說話的叫小六子,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另一個親侄子。秦家不富裕,但是族人不少!


    秦三泰聞言,咬了咬牙,連忙從地上撐起身子,說,“不行,必須留住他!”


    說著便要迴正在舉行宴會的院子,然而剛挪動腳步,就猛地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啃泥!


    小六子連忙上去扶住秦三泰,帶著哭腔說道,“老爺,您不能再喝了!那些武夫都有真氣,隻消一運功便能將酒逼出,您又不會武,怎麽跟他們拚?”


    秦三泰擺手道,“勿要多言,扶我進去!失此一環,滿盤皆輸,無數人要腦袋落地,到時你我皆是罪人!”


    小六子心道,喝酒而已,三叔為何說得如此嚇人,莫非當真是神誌不清了?


    但也不敢違逆三叔的意思,畢竟三叔現在可是整個秦家最出息的一個,也是秦家最大的靠山,就連族長見了他都不敢大聲說話!


    秦三泰被小六子扶進院子的時候,隻見幾個侍衛正簇擁著虞大風往外走去。


    他趕忙喊道,“虞大人,因何不肯宿在寒舍啊?是嫌下官招唿不周嗎?”


    虞大風看了眼走路飄忽的秦三泰,哈哈笑道,“秦大人,你都喝成這樣了,我若再說你招唿不周,便是誅心了!實在是明日有事,故而不得不走,還請秦大人留步!”


    秦三泰知道虞大風心意已決,急得後背發涼,心想實在不行就隻能裝醉,抱住他的大腿了!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為了王爺大業,臉不臉的算個屁!


    就在此時,隻見舞台上的林詩詩,忽然輕輕一縱,如同一隻蝴蝶,翩然落在離虞大風不遠的地方。


    虞大風身邊兩個侍衛,立即警惕地微微前出,將虞大風護在身後。


    林詩詩卻是嫣然一笑,玉步輕移,媚眼如絲地靠近虞大風。


    嬌滴滴道,“虞大人,詩詩久聞大人威名,一直想見而不得,今日有幸得見,不知可否敬大人一杯?”


    秦三泰鬆了口氣,他知道林詩詩也是王爺派來拖住虞大風的!


    虞大風看著林詩詩嬌媚的臉龐,凹凸有致、白皙如玉華的身子,嘴角再次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卻說,“詩詩姑娘如此有雅興,不如下迴我們單獨喝!不過,今日本官的確有事,就不奉陪了!”


    林詩詩不由皺眉,她沒想到虞大風如此堅決。


    難不成他是得到了什麽情報?


    秦三泰更是後背發涼!


    然而就在此時,隻聽趙懷春大聲笑道,“虞大人,你可還瞧得上在下的醫術?”


    虞大風一看是大乾杏林聖手、準大儒趙懷春發話,連忙拱手道,“趙聖手說笑了!誰不知道您是大乾杏林第一,在下怎敢質疑對趙聖手的醫術?”


    趙懷春便道,“那你就坐下,老夫給你號號脈!”


    虞大風微微一驚,忙道,“莫非趙聖手,瞧出我有什麽隱疾?”


    他們習武之人,一般不可能得病,唯一可能有的隱疾,自是修行武功帶來的。


    這種情況,輕則武功全廢,重則經脈逆行,誰敢大意?


    趙懷春卻笑而不語,隻是說道,“坐下便是,老夫眼下還不能斷定!”


    虞大風不再猶豫,立即坐了下來!


    林詩詩、秦三泰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眼中又驚又喜!


    喜的是,虞大風終於拖住了!


    但驚的是,趙懷春並不在計劃之列,甚至連開會都沒邀請他參加,畢竟本質上他可沒投靠王爺。


    所以他突然出手,究竟是無意,還是......


    ......


    此時,縣衙之外!


    薛源、劍七、齊元勝等人終於跑到了縣衙附近!


    秦小虎看到薛源,立即上來說道,“王爺,人都在!不過快拖不住了!”


    “人在就好!”薛源毫不猶豫道,“發信號,讓弟兄們收縮防禦,包圍縣衙!”


    “喏!”


    秦小虎趕緊拿出一個煙花點燃!


    “嗖!嘭!”


    煙花在空中炸開,綻放出一片血紅色的花朵!


    一千近衛教導營見狀,立即衝向縣衙!


    不多久,縣衙後院!


    隻見約一百餘如狼似虎的王府侍衛,突然直闖而入!


    為首的秦小虎噌地拔出腰刀,大吼道,“所有人全部呆在座位上,凡敢亂動者,格殺勿論!”


    旋即,又隻見顧文淵闊步而入,手托聖旨。


    大義凜然道,“本欽差奉皇上密旨,調查寧州防禦使兼兵馬都監虞大風,寧遠將軍周玉貴私通譽王,意圖謀反一案!現證據確鑿,依密旨捉拿此二人!無關人等靠邊,如有反抗,以同黨論處!”


    眾人聞言,無不大驚!


    畢竟,他們知道顧文淵的確是皇帝心腹,故而即便不看聖旨,也下意識地認定此事為真!


    而虞大風和周玉貴更是麵色一白,牙齜目裂!


    因為他們真的投靠了譽王,所以做賊心虛之下,比誰都更相信這是真的!


    隻是即便是真的,他們又豈肯當眾承認?


    虞大風當即暴起,一掌拍碎了桌子,冷笑道,“哼哼,你小小的江南織造,也敢蓄意構陷本官?好大的膽子!”


    與此同時,周玉貴也拍案而起,大聲道,“顧文淵,我二人與你無冤無仇,你到寧州地界時我們還為你接風洗塵,沒想到你竟恩將仇報,誣陷於我二人!”


    顧文淵被說得有些心虛,心說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家眷都在王爺手裏呢!


    於是隻得義憤填膺道,“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本官一心隻想為皇上辦事,又豈能徇私?”


    周玉貴忽地大笑道,“哈哈哈,好一個豈能徇私!可是就憑你們,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虞大風也笑了起來,淡淡道,“你們當真以為,本防禦使執掌寧州一地兵權,是想抓就能抓的?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手!


    霎那間,兩個貼身侍衛便如電光般閃至他的跟前,兩人手中長刀頓出,寒光逼人,顯然都是高手。


    而於此同時,四周的屋頂之上,突然出現了數十位弩手,每人手上都拿著一副三連發的強弩!


    緊接著,一顆黃色的禮花,也悄然在夜空中綻放!


    周玉貴笑得更大聲了。


    “嗬嗬,我倒要看看,顧大人你手下的兵有多能打!不過你們隻有一刻鍾時間,一刻鍾之內,城北大營五千精銳就會趕到,屆時造反的,可是你顧大人了!”


    雙方圖窮匕見!


    顧文淵卻是苦笑了一聲。


    心道,你那五千精銳,早已被寧王調出城外了!


    如此一想,心中對薛源的敬畏便陡然大增!


    因為一開始他還不明白,薛源為何要先去收那五千兵!


    在他看來,直接來縣衙,先抓了虞大風不就大事可定?


    但他現在明白了!


    如果先來縣衙,城北大營的五千精兵見到信號就會立即殺來!而這些兵一旦動起來,那無論能不能抓住虞大風,都無法控製了!


    控製不住那五千兵,寧王就隻能棄子認輸!


    但他提前算到了這個可能,所以先冒險去收了那五千人!


    現在看來,此舉反而是風險最小,且最為穩妥之法!


    這等心計,顧文淵自愧不如!


    正在此時,他忽聞穩定之上,猛地傳來一陣破空之聲!


    心下頓時駭然,以為是那些弩手擊駑之聲!


    然而待他抬頭一看,卻發現被擊中的,卻是那些弩手!


    幾乎眨眼之間,四十餘位弩手紛紛從屋頂跌落下來,劈裏啪啦之聲不絕!


    再細看,他們的身上,無一例外都插著數量不一的某種黑色短箭!


    顧文淵眼皮子猛地一跳,心道難不成寧王連這都預料到了,提前在遠處還埋伏了一批弩手?


    此時,全場一陣悚動!


    與在場所有人一樣,顧文淵也滿臉驚恐,四處搜尋另一批弩手的蹤跡!


    卻,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他們當然找不到弩手,畢竟這是墨家機關所為!


    徐風行倒沒有預料到有這批弩手,隻不過為了確保順利捉拿虞大風,早在前一天,他就於這個院子中布下了大量機關!


    別說這區區四五十弩手,便是再來一倍,他都能輕鬆解決!


    見埋伏的暗子竟然眨眼間就悉數被殺,虞大風和周玉貴再無方才的輕鬆之色,臉色終於開始凝重起來!


    而在場其他人,亦無不一陣寒意湧上心頭,一個個坐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是墨家機關!好高明的機關!”


    虞大風驀地冷聲道,“想不到顧大人竟然還有墨家高手相助,倒是本官小覷了你!”


    顧文淵也是聽他這麽一說,才明白原來這些短箭,來自於墨家機關!


    他終於徹底折服了!


    “原來,寧王身邊,竟然還有墨家高手相助!”


    “既有殺伐果斷之勇,亦有運籌帷幄之能,身邊還有如此多的奇人異士效忠,寧王......可稱當世人傑也!”


    “這天下,難不成真要三足鼎立了?”


    顧文淵心鼓陣陣,明明是畏懼,卻不知道為何,又憑生出一股慶幸的情緒來!


    他想不通,父親、祖父都在朝為官,又被皇帝寄予厚望的自己,為什麽要為一個即將造反的王爺而慶幸?


    心好亂......


    他趕緊收起胡思亂想,連忙說道,“虞大風、周玉貴,你二人不必再妄想脫身了!城北的五千精兵,經本官勸說,早已棄暗投明,今晚誰都保不住你們!來呀,動手!”


    他話音一落,蒙麵的劍七就從天而降,直撲虞大風!


    虞大風也不是庸手,當即一躍而起,抽出身邊一個親衛的腰刀,便朝劍七迎去!


    於此同時,周玉貴也手一抬,抽出了另一個侍衛的腰刀,配合虞大風朝劍七殺去!


    那兩個親衛懵了一下,刀不見了怎麽辦?


    不過見顧文淵就在眼前,便毫不猶豫地朝他殺去!


    兩人自恃高手,即便手中無刀,拿下顧文淵也易如反掌!


    顧文淵見狀大驚,猛地後退了一步!


    卻在這時,隻見他身後手持長槍的王府侍衛飛快地衝了上來,在他身邊結成一個三角形的戰陣!


    兩名親衛都不屑一笑,這些庸手無非是......等下?


    “殺!”


    空氣中,忽地炸起一聲巨響!


    緊接著,一道銀白的光芒從陣中爆散而出,那光芒凝聚在一起,看上去正是......一把長槍的形狀!


    高手,有劍氣、刀氣,氣可殺人,強橫者更可禦氣破千甲,殺千人!


    顧文淵身邊的一百多侍衛,未必是高手!


    但,他們的戰陣,卻可凝聚百人之氣!


    那氣狀的長槍,瞬間穿透了一個侍衛的身體!


    而另一個侍衛,眼看就要抓到顧文淵,卻又被無數突然襲來的真實長槍給逼退!


    待他輕縱退迴,試圖再上的時候,隻見一枚黑色短箭又唿嘯而至,到他跟前後,又爆散出一張大網。


    大網立即將他團團裹住,網上有鋒利的魚鱗,魚鱗中有毒......


    而虞大風和周玉貴,此時也已從空中墜落!


    二人雖修為都不低,但又豈是四品上階的劍七的對手?


    需知,劍七但凡再提升一階,便可與大乾十大高手齊肩了!


    顧文淵見大事已成,趕緊喊道,“來人,將虞大風和周玉貴收監!另,其餘人等,包括知縣秦三泰在內,皆有同黨之嫌,今日皆不得離開縣衙!待本官查清事實後,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眾人聞言,無不大唿冤枉,秦三泰更是喊得震天響!


    唯有趙懷春,端坐一角,撫須輕笑。


    ......


    不多久,顧文淵和劍七出得院子,來到了站在院子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的薛源跟前。


    從始至終,薛源都沒有出現!


    就連劍七進去,都是蒙麵的!


    “王爺,調兵虎符已從虞大風身上搜到!”


    劍七將虎符遞給薛源。


    薛源看了眼後,淡淡一笑,說,“那麽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步了!”


    拿下寧南驍龍軍那一萬精銳,便能鼎定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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