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


    隆升布行倉庫!


    倉庫的護院頭領趙欣剛從布行迴來,手裏拎著一包熟牛肉,哼著小曲兒走進倉庫大門。


    負責值守倉庫大門的兩個護院趕緊上前打招唿。


    “老大!”


    趙欣嘿嘿一笑,把熟食扔給其中一人,說道,“吃去吧,魏掌櫃特地從醉春樓買給大夥兒的。”


    兩人如獲至寶,連聲稱謝後,就躲到一邊吃去了。


    能被魏掌櫃挑來看管這些倉庫的,都是手上有人命的案犯,平日裏也不敢出去,故而有點好酒好菜就很滿足。


    趙欣走進倉庫,按照慣例,每晚他都要親自在裏頭巡視一遍。


    身為一個被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他很感激魏掌櫃的收留,故而對這份工作非常上心。


    倉庫很大,因為嚴禁燈火,故而漆黑一片,唯有月光透過通風口,帶來些許亮光。


    巡到中間位置時,他突然看到高高的貨堆上頭,隱約有個人影。


    “誰?”


    話音剛落,那人影就已落在了他的跟前。


    “劍七!”


    “劍七?”


    “劍七!”


    劍七語畢,便化作一道殘影,霎那間就欺近趙欣。


    趙欣身為八品中階的好手,自不甘束手就擒,立即腳尖一點往後撤去,同時伸手摸向腰間的刀。


    可惜,他剛要拔刀,脖子就被一股巨力擊中,旋即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劍七麵無表情地逃出懷中一瓶酒,倒在趙欣身上,又將酒瓶置於其身旁。


    做完這些後,便從通風口越出,悄然消失於黑夜之中。


    沒多久,一隊身穿隆升布行夥計樣衣的人,推著大車,來到了倉庫。


    門口那兩個正在吃熟食的護院見狀,立即走了上去,問,“幾位弟兄有點麵生啊?來此何事?”


    一人說道,“魏掌櫃讓我們來裝貨!這是手續,你們看下。”


    兩個護院狐疑地看向那人手中的紙,卻還沒等看清,就被刀捅穿了身體。


    與此同時,分散在倉庫其他位置的護院,也被同樣的方法,悄無聲息地格殺。


    有一駝背老者來報,“堂主,總共殺了七個!”


    被稱作“堂主”的,正是遺老會寧州分舵寧安堂的堂主林南山,負責統轄寧安城內外約三百左右的遺老會成員。


    林南山聞言,不由眉頭微微一皺,說,“玉兒說有八個,那麽剩下的那位,估計便是那八品中階的好手,卻不知為何沒出現?”


    那駝背老者又道,“他會不會跑走去搬救兵了?”


    他叫王燦,是寧安堂的副堂主,也是資曆最老的一個。


    林南山道,“不可能,周圍都是我們的人,他若是跑了我們怎會瞧不見?他定然在倉庫裏頭!”


    說完,他便帶著幾個好手衝入倉庫。


    很快他就找到了“爛醉如泥”,倒在倉庫中的趙欣。


    林南山大喜:“當真是天助我也!”


    本來還擔心要費些周折對付這位好手,卻沒想到他竟喝成如此德性!


    這當然薛源安排的,他怕遺老會太弱,萬一不能速戰速決就麻煩了,所以讓劍七先幫忙除了最強了一個!


    林南山旋即一刀結果了趙欣!


    “快,趕緊搬!”


    林南山一聲令下,三十多輛大車便被推了進來!


    至少有五六十遺老會人一哄而上,將倉庫裏頭的生絲及絲綢一掃而空!


    再蒙上防雨布,長長的車隊便出了倉庫,在街上招搖過市。


    不過此時淩晨,街上行人稀少。


    即便偶有人經過,見每輛大車都插著隆升號的旗幟,眾人又是隆升號夥計的打扮,也不以為意。


    林南山指揮車隊盡量抄偏僻的巷子,一路狂奔,到達了城東的一個倉庫之外。


    一聲令下,眾人立即蒙上了麵巾。


    這才來到倉庫大門前。


    大門外早有人接應,雙方盤了幾聲約好的暗口,大門便被打開,隨後大車魚貫而入!


    一切都非常順利,這讓林南山大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一聲悶響,隻見倉庫的大門又被關上了。


    接著,周圍冒出來數十位黑衣人!


    林南山、王燦等人頓時下意識地拔出了刀!


    卻聽一人喊道,“幾位兄弟不必緊張,這些都是我的夥計!”


    說話間,有人點亮了火把,林南山看到黑衣人中間,有一個大腹便便、滿身綾羅的中年男子,笑嗬嗬地看著自己。


    “敢問,閣下可是裕興布行的趙遠城趙老板?”林南山問道。


    按照王玉兒提供的情報,林南山早就派人聯係過趙遠城了。


    趙遠城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閣下如何稱唿,為何又不肯以真麵目示人?”


    林南山道,“你我皆為求財,又何必盤根究底?趙老板隻管看貨對不對便是。”


    趙遠城便不再多問,輕輕一抬手,十餘個夥計便衝上去掀開雨布,開始驗貨。


    貨當然是對的。


    但是趙遠城的笑容也更加玩味了。


    他知道,這是蘇家的貨!


    他甚至還知道,這批貨原本是知縣李遠望的!


    因為蘇家冤案,他也參與了!


    當初李遠望為了討好譽王,絞盡腦汁想給他送份大禮,卻一直想不出送什麽。


    正是趙遠城為他出謀劃策,這才製造了蘇家冤案,也讓李遠望有了通過炒作江南絲價,為譽王獻禮的完美計劃。


    趙遠城這麽做,當然是想搞垮蘇家這個最大的競爭對手,以便壟斷江南蠶絲。


    不過既然如今這批貨到了自己手裏,那麽他也不介意吃下來,再大賺一筆。


    至於黑衣人是誰,以及李遠望知道貨丟了以後會怎麽想,這些都不重要!


    因為他趙遠城背後的老板,是知州都惹不起的人物!


    江南這塊膏腴之地,但凡有點野心的大人物都會把手伸過來,沒人知道有多少手按在這裏,但是那些手上,必然都是滿滿的油,也混著血!


    此時,夥計驗完過,賬房也算完帳了。


    “按照約定的價格,總共是八十五萬三千八百五十三兩二錢。”


    趙遠城點點頭,隨後衝林南山拱了拱手,說,“兄弟不易,便算八十六萬兩吧。”


    按照現在的價格,這批貨至少值一百五十萬兩,不過趙遠城知道對方急著出手,所以自然狠狠壓價。


    林南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興奮的光,立馬說道,“好,多謝趙老板!”


    雙方很快錢貨兩清!


    趙遠城沒有黑吃黑,他不是傻子,知道對方能從李遠望那裏劫走貨,就絕不是一般的強盜,自己開門做生意的,惹這種麻煩作甚?


    收到一疊厚厚的銀票後,遺老會眾人立即歡天喜地地撤出倉庫,連三十輛大車都不要了!


    出去後,林南山道,“此番參與的弟兄,各有十兩津貼,迴頭來取!”


    眾人歡喜,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


    旋即,六十餘人便一哄而散!


    這些人平日裏都潛伏於寧安城內外各處,身份也普普通通,隻有接到任務之時,才會聚集行動!


    林南山懷揣巨款,迴家的腳步也格外輕快!


    如果不出意外,這次他為會中籌集到了巨款,升任寧州分舵的舵主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隻是那王玉兒的功勞,需淡化下才是。王燦等人對她一直稱讚有加,也需敲打下。”


    林南山知道王玉兒很重要,但王玉兒不是他的心腹。


    他可以給王玉兒一些獎勵,但是寧安分堂的重要位置,還得他的心腹把持,他才放心。


    而就在他路過一個空蕩蕩的巷子時,一條黑影落到了他的跟前。


    “誰?”


    “劍七!”


    “劍七?”


    “劍七!”


    劍七話音一落,便閃身至林南山跟前。


    林南山八品上階的修為,屬實不弱,卻這次連腰間短刀都沒摸到,就被劍七擰斷了脖子。


    “我似乎又提升了些。”


    劍七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摸出林南山身上的銀票藏入懷中,接著又拎起他的屍體,縱身沒入黑夜之中。


    ......


    不多會兒,王府。


    不知道行動是否順利的王玉兒,坐在燈邊緊張地等消息。


    突然傳來敲門聲。


    王玉兒開門,見是劍七。


    “劍少俠,有事?”


    “林南山攜巨款潛逃,再沒人能找到他了。”劍七冷聲道。


    王玉兒吃了一驚,旋即明白自己的計劃,早已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又咽了口唾沫,問,“你......想怎樣?”


    “無須緊張,我是說,林南山的位子,你要去爭來!”


    “我?”


    “對,我們會幫你!”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們?你們又是誰?”


    “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幫你殺陳知州!而遺老會不會為了你,賭上整個寧州分舵去刺殺他!”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玉兒聽完,整個人突然像被點到了死穴般,一動不動。


    劍七沒有再搭理王玉兒,而是轉頭又召集了二十名王府侍衛,即刻朝裕興布行的倉庫進發。


    “黑吃黑再吃黑......王爺真的黑啊!”


    路上,劍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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