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天劍宗,通天峰。


    碧玉潭畔。


    幾片青楓葉打著旋兒落在水麵驚得天池雪鯉銀尾急擺,濺起的水珠在半空折射出七彩光暈。


    片刻,這些通體如霜的靈物又聚攏迴來,昂著圓滾滾的腦袋,盯著岸邊通天劍主手中閃爍星輝的魚食。


    一旁,浮丘峰主靠在青石圓桌上,似乎在……失神發呆?


    “我修煉了兩百餘年,一直處於一隻腳踏足劍意大圓滿,另一隻腳卻是百年也跨不過那個門檻……”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劍意大圓滿……這叫人怎麽活?這叫人怎麽活啊?”


    聽到浮丘峰主的低喃之語,通天劍主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劍道如星河流轉,終有後浪推前浪。後輩能超越我們乃是好事,你怎的這般心氣小?”


    半月前秦無幽斬殺影一、封凍聖宮的聲勢十分浩大,諸位五境大能雖然不敢窺探聖宮,不知道聖宮中發生了什麽。


    但任誰能看得出那一劍的劍意達到了大圓滿,而後傳出的信息也直指秦無幽。


    何況不久前秦無幽渡劫時,眾人都看到了那令天地失色的一劍。


    繼劍尊和通天劍主之後,聖朝出了第三位劍道大能!


    消息傳到通天劍宗這後,浮丘峰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兩百餘載劍道修行,還比不過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


    在浮丘峰主看來,天底下沒有比這更令人道心破碎的事兒了。


    這要讓天下多少劍修道心崩毀?!


    “你且看這雪鯉。”通天劍主指尖輕點,雪鯉忽而聚攏。


    “幼時不過寸許,如今已能吞吐月華。若因畏懼後輩鋒芒便道心蒙塵……與困守淺灘的蜉蝣何異?”


    “宗主教訓的是。”浮丘峰主的雙眼恢複了一絲神采。


    通天劍主將手中的魚食一拋而下,道:“不過本宗確實沒想到,劍尊於秦家藏鋒八年,沒想到竟然教出了一位絕代天驕。”


    “怎麽,你羨慕老夫有一個好徒弟?”劍尊的聲音憑空傳來。


    話音未落,兩道劍芒破空而至。


    定在碧波另一側時,一道劍光化作劍尊,一道劍光化作秦無幽。


    “劍主前輩,晚輩有禮。”秦無幽對著通天劍主微微躬身。


    這一拜,既是晚輩對前輩的敬重之禮,也是秦無幽對通天劍主這些年幫助秦家的感恩之禮。


    通天劍主坦然受之。


    不過其目光微凝,少年周身劍意看似溫潤,細察卻如萬丈冰淵下湧動的暗流。


    這般收放自如的劍道境界,確已達到劍意大圓滿。


    “劍尊,你們此來……?”通天劍主疑惑地看向二人。


    “他要找你問劍。”劍尊沒有看向通天劍主,而是直勾勾的盯著碧潭中的那幾條天池雪鯉,眼露精光。


    “請劍主前輩賜教!”秦無幽再行一禮,不過這次躬身後的抬頭,卻迸發出無比純粹的劍意。


    “哦?”通天劍主上下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秦無幽,道:“本宗雖然不清楚你前些日子為何渡劫,但你這氣機明顯隻有山海境。”


    “是,晚輩如今修為隻有五境初期。”


    “你不會以為,你能橫跨兩個大境界吧?”頓了頓,通天劍主又道:“影一雖然有著第一劫的境界,可除了一手影殺之術勉勉強強之外,其它方麵卻是不堪入眼。”


    “本宗可提醒你,莫以為殺了影一便有了三劫境戰力,本宗可不是影一之輩……”


    “晚輩自然明白。”秦無幽微微點頭。


    殺影一時,他借助了辰極一蒂蓮的力量,短暫的踏入了五境。


    今時今日雖然真正踏入了五境,道基和肉身也都上升了一個檔次,的確比擊殺影一時更強,但秦無幽也不會自大地認為能與通天劍主分庭抗禮。


    通天劍主可是第二劫的至強,而且身為上一輩天驕第一人,他的戰力自然也不會是普通的第二劫。


    秦無幽繼續道:“但晚輩即將離開聖朝,或許兩年三載也不會歸來,此時不向劍主前輩問劍,難免遺憾。”


    沉默了一晌,通天劍主雙目中燃起一絲戰意:“既然如此,本宗若再拒絕,倒顯得本宗膽兒小了。”


    就在這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兩道純粹的劍意直衝天霄。


    “等一下。”劍尊擋在通天劍主麵前,道:“你可不準用天霄劍。”


    “本宗當然不會用天霄劍。”


    “老夫我信不過你,你把天霄劍放這兒,你們到九霄雲外去打。”劍尊道。


    通天劍主略微皺眉,冷哼一聲,率先往天上去,突破雲層時,袖中天霄劍砸落在他方才所待之地。


    “小子,去吧。”劍尊向秦無幽道:“能與通天劍主一戰,你對劍道的領悟絕對能再進三分!”


    如果說聖朝劍修如星河璀璨、萬星爭輝,那麽通天劍主和劍尊則是浩瀚的日月。


    劍尊是月,萬千星辰隻能襯托其華。


    通天劍主是日,自其登天而起,月與星都隻能黯淡無光,避其鋒芒!


    通天劍主與秦無幽先後衝往九霄後,原本極其嚴肅的劍尊瞬間喜笑顏開。


    “誒呦呦。”劍尊將天霄劍拿在手中:“當初就是你,斬斷了我的本命劍!哼,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你今日也會落到老夫的手裏。”


    “老夫今日要報當年斷劍之仇!”


    “劍尊……”浮丘峰主聞言,充滿驚恐,調虎離山,難道劍尊他是要……


    ……


    九重天闕之上,罡風撕扯著流雲。


    秦無幽足尖輕點流雲,身後拖曳出十裏霜痕。


    寒霜劍尚未出鞘,方圓百裏的雲海已凝結成冰原,細碎的冰棱在日光下折射出森冷幽芒。


    通天劍主負手立於雲巔,青衫被劍氣激蕩得獵獵作響,指尖流轉的那一縷劍氣卻始終溫潤如初。


    “錚!”


    劍鳴聲響徹寰宇的刹那,萬千冰棱同時炸裂,整座雲海冰原發出震顫。


    寒霜劍化作一道白虹貫空而來,所過之處連罡風都凝出霜紋。


    劍尖距眉心三寸時,通天劍主終於抬起右手,並指輕叩。


    “叮!”


    好似一聲金石相擊之音,直直震碎了百裏冰原,重新化作了雲海。


    寒霜劍定格在虛空,秦無幽瞳孔微縮,他看到了雲海在翻湧,最終蛻變為一條貫穿天穹的天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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