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都的天,素來是晴好的。晨起時,金烏東升,霞光萬道,照得宮牆琉璃瓦熠熠生輝,這是許多人都喜歡欣賞的風景。


    今日晨曦亦是極好,可巳時時分卻下起了雨,這雨淅淅瀝瀝,似乎是在送春迎夏。


    聖庭太和殿至天子殿之間,橫亙著一條寬闊的露天長廊。


    長廊兩側,碧波蕩漾,兩池荷葉鋪展如畫。左側池中,荷葉田田,翠蓋擎天;右側池內,蓮葉接天,碧綠如玉。


    秦無幽隨手采了一株大的荷葉遮雨,靜靜地聽著雨聲滴答滴答的打在荷葉上,這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這場雨是極不討他的喜的,因為十年前遇伏那天,也下著這樣的雨。


    “還未立夏,這荷葉竟然便開的如此好。”洛青卻是不忍采摘這荷葉,隻得以真元化作屏障擋雨。


    紫衣倒是直接采了那株最大的荷葉。


    “荷葉夏末便會枯萎,翠綠終將化為灰黑。”秦紫衣的目光滲透雨幕:“生命,必然是走向消亡的。”


    “起碼他們為我們遮過了雨,起碼他們開過了花、結出了果。”秦無幽側目,長廊上走來另外兩道身影。


    卓子凡與裴天宇並步而來。


    卓子凡的目光錯開秦無幽三人,緊接著身形也與秦無幽擦肩而過。


    一縷發絲飄揚在秦無幽眼中,荷葉與荷莖無聲而斷。


    “我實在想不通聖上為什麽要讓你這樣的廢物進入蒼梧秘境,讓你這樣的廢物進去龍脈修行兩個月。”卓子凡停下腳步。


    “卓子凡!你要是找揍,本仙女可以成全你!”洛青的拳頭咯咯作響。


    “秦家躲在醉香樓後麵,你躲在青仙女後麵,你和你的家族一樣,都是十足的廢物。”卓子凡嗬嗬一笑。


    聞言,洛青已是不能忍,準備揮拳之下卻是被秦無幽攔下。


    “一隻跳梁小醜,不必與他較勁。”秦無幽扔下手中被斬斷的荷莖,語氣平淡的道:“你比吳道雲,差了何止十萬八千裏。”


    “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卓子凡的眼中迸發出一絲殺意:“看來你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廢物。”


    “不過你又算什麽東西?你也配拿六大天驕做比較?”卓子凡譏笑道:“你不會真以為入了四境,就是個人物了吧?”


    “有人教導我,在暫時無法撼動的龐然大物麵前要有所隱忍。”


    卓子凡的臉上浮現出驚色,雙臂格擋在胸前。


    砰!


    卓子凡隻覺得雙臂陣痛,氣血翻湧,踩著荷葉暴退。


    “但他也告訴我,麵對跳來跳去的螞蚱,不如直接一腳踩死。”秦無幽收住拳頭,拂了拂衣袖。


    裴天宇瞳孔一縮,沒用真元擊退卓子凡百米……這怎麽可能?


    “肉身!”卓子凡駭然失色,下一刻,本命劍已入手中:“很好,你證明了自己不是一個廢物。”


    “這是幹什麽呢?還沒啟程就鬧內訌?”長廊盡頭,餘下五人也已到場。


    上官雨安擋在秦無幽與卓子凡中間,皺眉道:“天子殿麵前,哪容二位如此胡鬧?”


    卓子凡將劍收迴,隻不過身上的殺意卻是絲毫未減。


    秦無幽,很好,秘境之中我再收拾你。


    嗯?雨停了?


    雨珠懸停在半空,洛青仰頭看見天幕被某種存在生生撕裂。


    青銅色的船首刺破雲層,每一片龍鱗狀的雕紋都在流轉著晦澀道韻。


    這艘橫亙三千丈的巨舟分明壓碎了三重虛空,卻輕若鴻羽般懸於九霄。


    “這就是極品王器榜上排在第一的聖龍舟?!”饒是秦無幽此刻也浮現出驚愕之色,這聖龍舟居然能夠撕裂虛空。


    稷下學宮宮主徐州立於舟頭,雙手一揮,將長廊上的十人接引上來。


    “聖上,我等先行一步。”徐州對著那座天子殿躬身作揖。


    “望爾等平安歸來!”聖上的聲音通過天子殿傳入眾人耳中。


    眾人躬身作別,聖龍舟傳出龍嘯,舟頭處撕開空間裂縫,眾人隻覺得轉瞬間便身處黑暗,甚至連意識都陷入模糊中。


    “這就是虛空裂縫?”秦無幽的五階神識並沒有蔓延,畢竟徐州是三劫大能,那強大的神識一旦發出就一定逃不過他的感知。


    但即便如此,,秦無幽也看清了虛空中的一角,無盡的黑暗籠罩下,星辰在虛空中明滅不定。


    道韻如同被斬斷的龍脈遍布虛空,仿佛這就是虛空的脈絡,每方圓百裏的靈氣就組成一座靈氣漩渦,那恐怖的力量在秦無幽看來可以輕鬆撕碎五境大能。


    若非有聖龍舟,恐怕他們剛進裂縫的那一瞬間便已經被空間絞殺。


    徐州在舟頭盤坐,已是滿頭大汗,周身真元瘋狂的注入聖龍舟。


    這位三劫大能正在全力支撐著聖龍舟的運行,即便是三劫大能催動極品王器榜中排名第一的聖龍舟,在這足以輕鬆撕裂五境大能空間逆流中也顯得極為吃力。


    然而異變突生,前方的數十道靈氣漩渦竟突然相互吸引,恐怖的力量重合在一起擋住了聖龍舟的去路。


    “該死,這是什麽鬼運氣?!”如此情況下,就連徐州也不禁破口大罵。


    漆黑虛空裂開千丈漩渦,聖龍舟金鱗閃爍的舟首正卡在扭曲的時空褶皺裏。


    徐州咬碎後槽牙,指節發白的掌心死死按在舟頭陣盤上,三百六十道龍紋同時亮起刺目青光。


    舟體發出令人牙酸的擠壓聲,船尾七重陣法轟然炸開第五重。


    空間逆流化作黑色狂潮拍在龍鱗虛影上,每片金鱗都浮現出細密裂紋。徐州後頸青筋暴起,雙瞳迸出兩縷金焰,一身真元直接與前方的巨型漩渦撞擊在一起。


    聖龍舟突然昂首發出龍吟,船首鑲嵌的玄黃珠綻出萬丈霞光,船身表麵浮凸的龍鱗竟開始逆向生長,將裹挾著空間碎片的亂流生生刮碎。


    當第八波時空潮汐湧來時,船尾最後三道防禦陣終於崩解。


    聖龍舟尾部突然彈出九根龍須狀的金色鎖鏈,深深刺入虛空亂流。


    徐州暴喝一聲,周身騰起紫金罡氣,整艘龍舟霎時化作流光,船頭龍角劈開層層疊疊的空間褶皺。


    秦無幽固守神識,下一刻意識清明之際,聖龍舟已破開空間裂縫,抵達了聖朝邊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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