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青光再次發生變化,那本該柔和的青光,變得隻能用暴躁來形容。


    整座懸鏡廊被青光充斥,三百青銅古鏡在空中搖擺不定。


    王玄藝、玉麵公子、蛇女妖等三人直接被青光轟出古廊,懸鏡廊上隻剩下麵色猙獰的秦無幽。


    當三百青光全部照射在秦無幽身上時,無天崖的場景再度發生變化。


    “過去不可改變,能夠改變的隻有未來。”雖然聲音依舊有些顫抖,但秦無幽的雙眼陡然間變得澄澈:“你的幻境的確可怕,但我還有必須要守護的東西,我不會倒在恐懼中。”


    周身似乎傳出鏡碎般的刺耳聲,無邊的黑暗籠罩而下。


    “我明明已經看破虛妄了,為什麽還沒有出去、為什麽還沒有蘇醒?!”


    秦無幽的雙眼陡然一凝,那黑暗中,一幅畫麵鋪展開。


    那是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


    這是秦無幽的直觀感受,除了“頂天立地”,他想不到任何言辭能夠形容那道身影。


    秦無幽眼前的黑暗並非虛無,而是某種凝固了萬年的混沌。


    當那道劍光亮起時,他恍然看見有人把銀河鍛成了劍鋒,那執劍男子背對蒼生,青衫下擺浸染著星屑般的血跡,劍尖垂落的弧光竟壓塌了半座深淵。


    劍鋒過處,星河倒卷。


    男子每一劍都劈開十萬裏黑霧,可斬滅的黑暗轉瞬又凝聚成更扭曲的怪物。


    秦無幽看見被斬落的詭異在劍光中顯形:有千顆血目堆成的肉山,有長滿人麵的觸手,還有流淌著岩漿的嬰孩頭顱。


    最恐怖的是那些被斬斷的肢體落地便生根,頃刻間長出新的深淵……


    “為何這背影給我一種熟悉之感?我……曾經見過這道背影嗎?!”


    嗡嗡嗡!


    好似那道身影的劍光穿透時空,斬在了秦無幽眼前的混沌中!


    秦無幽的神識瞬間清明,一切虛妄的景象返迴本相,他仍然在懸鏡廊上。


    懸鏡廊的三百青銅古鏡齊齊破碎,青銅碎裂聲如同萬載冰川崩解,每一塊古鏡碎片都在墜落過程中蛻變成逆鱗形態。


    王宇藝抬手擋住飛濺的青鱗,卻見那些碎片突然停滯半空。


    三百道裂紋在空中拚湊成先天八卦陣圖,每一卦象都在倒轉陰陽。


    當最後一片青鱗歸位,懸鏡廊的銅鏽地磚突然湧出粘稠血泉。


    碎片在血光中熔煉重組,鏡框化作雙首青龍盤踞,鏡麵呈現出混沌初開的灰蒙。


    這是一麵全新的青銅古鏡!這是一麵詭異的青銅古鏡!


    這是傳說中的禁忌聖器──往生鏡!


    文聖天書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自主地從秦無幽丹田處飛出。


    兩件聖器似乎在共鳴,又似乎在交鋒,而片刻之後,竟是同時進入到秦無幽丹田紫府之中。


    秦無幽七竅迸發的金光與黑氣交織成太極圖,丹田星海被撕扯成兩重天地。


    文聖天書紮根於璀璨星雲之間,書頁翻動時演化春秋更替,金色的文聖虛影執著春秋筆正在譜寫儒文。


    往生鏡則沉入幽暗冥淵,鏡光照耀處滋生無邊黑暗,黑暗中模糊幽影勾勒出禁忌符文。


    當第一滴混著金黑二色的真元凝成時,兩件聖器突然同時沉寂,它們交匯處竟生出枚混沌蓮子,表麵流轉的紋路既像浩然經文,又如泯滅魔紋。


    當丹田處的撕裂感徹底散去時,秦無幽才驚覺自己的修為竟已是四境後期。


    “他究竟……得了什麽造化機緣?!”王宇藝驚恐的發現眼前之人的氣息變得如汪洋般不可探測!


    “機緣……被他得到了嗎?!”


    懸鏡廊一端又走進來幾道熟悉身影,原來是卓子凡、裴天宇等八位大周大齊天驕。


    “他們的傷勢非十天半月不能痊愈,蒼梧殿中隻待了五天……那懸鏡廊中,已是過了幾天嗎?可我明明感覺隻有刹那時間。”秦無幽低頭沉思。


    “而且,王叔明明說過懸鏡廊廊柱間有著四具五境傀儡,為何我沒有看到?”


    秦無幽轉頭看向王宇藝:“五年前,這懸鏡廊可有山海鏡傀儡?”


    “不知,當初我修為尚低,在蒼梧殿參悟功法時便受了重傷,並沒有進入懸鏡廊,不然剛才也不會如此狼狽。”


    王宇藝沉思片刻後,補充道:“但當年同行的師兄師姐們未曾主動提起五境傀儡的說法。”


    卓子凡對上秦無幽的目光,道:“我與他一樣,未曾踏上懸鏡廊。”


    “王叔進入蒼梧秘境是五十年前的事,也可能那四具傀儡被後麵進入的天驕摧毀了吧……”秦無幽想到了某種可能。


    “穿過懸鏡廊,便能直達天墟台,那才是真正的機緣之地!”卓子凡向懸鏡廊深處看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熾熱。


    蒼梧殿與懸鏡廊都沒有得到造化,那麽就隻剩下天墟台了。


    ……


    蒼梧山脈,秘境入口。


    王玄已經到了。


    無幽身旁沒有五境,可以說是孤身一人,攝政王等人恐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王玄自然是放心不下的,所以他來了。


    其實與他同行的還有秦青衣,隻不過青衣留在了鎮嶽關。


    青衣是請命過來的,他修煉的功法是殺伐之術,邊關戰場上的衝天殺氣和血氣或許能助他進一步參悟功法內核。


    暮色中的鎮嶽關風沙漫卷,秦青衣扶住城堞的手指突然收緊。


    三十步開外的烽火台下,懸空劍門門主鄭琦琛的玄色大氅正在獵獵作響,那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接應卓子凡?


    這個念頭毒蛇般竄入腦海時,秦青衣下意識按住袖中暗器。


    作為秦家年輕一代最出色的暗哨,作為能與秦家長老平級的四衣之一,他比誰都清楚懸空劍門與秦家勢同水火。


    “小公子說過,從利益的高點往下看,一切都無所遁形!”


    “懸空劍門不似秦家這般背負血海深仇,所以鄭琦琛沒必要親自來接應卓子凡……”


    “不好,他的目標是小公子!”


    秦青衣正要離去用傳音符傳音 ,卻忽覺頸後汗毛根根倒豎。


    “施主好生性急。”法海大師的手搭在秦青衣肩膀上,骨裂的疼痛讓他瞬間跪倒在地。


    緊接著,法海大師念叨一聲“阿彌陀佛”,那普通的聲音落入青衣耳中卻如巨鍾在耳畔鳴響,頃刻間便失去意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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