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和郭汜這兩個曾經鬥得不可開交、勢同水火的人,在得知袁紹派出兩路共計二十多萬大軍挺進司州這個驚人的消息之後,他們心中的爭鬥之意瞬間煙消雲散。此刻,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個人恩怨已然變得微不足道。於是乎,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彼此,並毫不猶豫地放下成見,主動尋找對方商議對策。


    當他們終於碰麵時,那場麵著實有些尷尬。盡管之前雙方都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但此時此刻,共同的危機卻讓他們不得不坐到一起。兩人麵對麵坐著,麵前擺著美酒佳肴,然而誰也沒有心思品嚐,隻是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仿佛凝固一般,令人窒息。


    終於,還是李傕最先按捺不住性子,他輕咳一聲,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沉寂:“我此前曾派手下之人前去與張濟商討合兵抵禦敵軍之事,可誰知那張濟竟然緊閉大門,根本不願見我的使者。依我看呐,他多半是已經心生投降袁紹之意了。”說罷,李傕狠狠地灌下一大口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焦慮和憤怒。


    郭汜聽了這話,不禁冷哼一聲,表示讚同:“哼!我也曾派人去找過徐榮,結果跟你一樣,也是吃了個閉門羹。想必那徐榮也是打算向袁紹投誠了吧!”說著,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臉上滿是憤懣之色。


    李傕見狀,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既然如此,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聯合兵力抵抗袁紹嗎?”話剛出口,隻見郭汜猛地一拍桌案,霍然站起身來,大聲吼道:“還抗個屁的敵啊!老子手底下本來就不到五萬人馬,之前又被你那該死的飛熊軍斬殺了整整一萬人!現在就剩這麽點兒兵力,拿什麽去跟袁紹那二十幾萬大軍對抗!”


    郭汜這一番怒吼猶如驚雷炸響,震得整個房間都微微顫抖。李傕頓時氣得滿臉通紅,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指著郭汜大罵道:“好你個郭汜!老子的飛熊軍難道不是損失慘重嗎?足足有八百名精銳被你手下那幫雜種給殺了!你知道飛熊軍對咱們西涼軍來說意味著什麽嗎?那可是咱們軍中最寶貴的力量,總共才區區五千人而已!你居然也能狠下心來痛下殺手!”一時間,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再度彌漫開來,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之勢。


    兩人怒目相視,眼中閃爍著殺意,但最終還是強行按捺住了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衝動,緩緩地坐迴原位。李傕沉重地歎息一聲,無奈說道:“唉,罷了罷了,事到如今,既然你我二人均感無力抗衡這局勢,倒不如就此投降算了。反正這段時日裏,咱們可是騎在那皇帝老兒的頭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也算是活得夠本兒啦!”


    郭汜聽後心中仍有不甘,原本還想再痛斥李傕一番,可話到嘴邊又被生生咽了下去。他隻是冷冷哼了一聲,猛地一甩衣袖,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那就降吧!”


    長安城郊外十裏處,李傕和郭汜率領著漢獻帝以及一眾公卿大臣緩緩走出城門,準備向曹軍投降。然而,此次前來負責接收他們的並非袁紹本人,而是由曹操和顏良代其前來完成交接事宜。


    漢獻帝遠遠望見曹操的身影,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這些年來,他一直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飽受折磨與欺淩。此時此刻,看到曹操就如同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心中滿是感慨。曹操見狀,趕忙快步上前,恭敬地向漢獻帝行禮參拜,並與獻帝及諸位公卿大臣們相互傾訴衷腸,場麵好不感人。


    相比之下,顏良的表現則要簡潔許多。他麵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向著李傕和郭汜微微抬手示意道:“二位,請隨我走吧。”按照此前雙方所達成的協議,司州兵馬歸主公袁紹,而司州之地以及天子則交由曹操接管。


    那麽,究竟為何袁紹會選擇將天子拱手相讓給曹操呢?顯然,絕不可能像與曹操所說的那樣,僅僅是因為擔心世人指責他出爾反爾。同樣地,也絕非是由於他與曹操之間有著深厚的兄弟情誼,以至於甘願將如此巨大的功勞讓予對方。


    事實上,真正的緣由在於袁紹深刻地認識到,“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一策略雖然在稱霸天下的初期或許能無往不利,但隨著事業的不斷發展壯大,最終卻極有可能變成束縛自身手腳的沉重枷鎖。


    畢竟,如果一心想要成為忠臣,那麽必然難以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霸業;可若隻是將天子當作手中隨意擺弄的工具,又難免會遭致眾人的唾棄,被斥之為竊國之賊。倒不如像如今這般保持自身的清正灑脫,在這混亂不堪的世道之中,唯有擁有絕對強硬的拳頭方才稱得上是至理名言。難道說,沒有了天子的詔令就真的無法對他人發動攻擊嗎?難道沒有天子在握就當真不會有賢能之士前來歸順依附嗎?


    在此,不妨狂妄自大一些,袁紹甚至堅信即便是當今大漢其餘各路諸侯齊心協力一同發兵來攻,自己亦是毫無畏懼之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勞神費力的迎迴天子,相看兩相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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