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送的那些物件都有標記,磨都磨不掉,當初收入公中庫房是仗著郭家鞭長莫及,等著郭氏一死就能隨意分配。


    現在郭家人把事兒攤得如此難看,要真報官,丟臉的隻有她。


    就是此事傳出去,她都得被人說三道四一番。


    郭家,真真的來者不善,鄭老夫人氣恨在心。


    對著這麽多為大兒媳撐腰的郭家人,她無法做到以勢壓人了。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試圖挽尊的冷哼一句。


    “老二家的,你帶他們去搬,把他們要的都清理出來,把公中賬冊給君哥兒媳婦,今日起,就讓她來掌中饋。”


    “若是東西沒動沒少,我看你們郭家人還有什麽好說。”


    郭大舅母當即迴擊:“我們郭家要說的就多了,您老等著就是。”


    當怕你不成,這賬才剛開始算。


    被婆母瞪眼的王氏,已經被郭家大舅母的潑辣強硬震住。


    這些年過得太順,她哪裏有過這樣被人懟得發怵的經曆。


    積威多年的婆母都扛不住,她隻能掏出公中庫房的鑰匙,乖乖的去開庫房。


    幸好提前做了安排,要不然今日這些郭家人定要鬧得他們名聲盡毀。


    被威脅上的鄭老夫人,雖然怒眼黑臉,卻不敢完全翻臉。


    二十年山長水遠相安無事,如今卻動了馬蜂窩般的來勢洶洶。


    這一蜇,讓她有種得過太順終受挫的惱恨和警惕。


    一進府就為女兒這一房抓來了掌家之權,郭老太太並沒有喜色。


    看著女兒在府裏去哪兒都是坐軟轎,體力比之她一個老太婆都不如,她難受得很。


    她的女兒已經被這樁婚姻毀了。


    現在怨公公當年酒誤後代,怨自己有眼無珠,都已經太遲。


    遠嫁女沒有娘家隨時撐腰,人生難料。


    遇不到好婆家,就是狼窩虎穴,毀己累兒傷父母。


    看到半頭白發的外祖母偷偷的抹了把眼淚,鄭離驚心酸的轉開眼。


    祖母對母親的心,就是母親對自己的心。


    這是血脈親情。


    在郭家人身上,她能感知到親情湧動的暖意。


    但在鄭家,除了母親和大哥還有弟弟,其他人都不是這種感覺。


    隱約有些思路從腦裏閃過,但轉瞬又無從抓住,她甩了甩腦袋。


    算了,先把眼前之事做好再說。


    雖然進門第二日就有了思想準備,但大擔落肩的戚芮溪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她入門不到十日,不但接過母親的嫁妝打理,還要執掌整個武安伯府中饋之事。


    擔子不可謂不重,但她沒有後退的可能性。


    今日這一出,她一個新入門的都能看出祖母當年掌家的霸道。


    居然把郭家送來指定了贈與人的禮物收入公中庫房。


    這種事在世家大族失規矩失綱理,這是多不把兒媳和兒媳娘家看眼裏才會這般無顧忌。


    婆母的娘家還是關西大世族,居然都敢如此欺負人。


    著實怪不了她們上門來茶都沒喝一口,就先扯了祖母的臉皮。


    “你盡管接手,不懂的就請教母親,還有舅母她們,她們都會教你。”看到妻子不斷的深唿吸,鄭紹君悄聲安慰她。


    “嗯,我知道。”被安慰的人反過來安慰夫君:“我會認真學的,夫君不用擔心。”


    鄭紹君:......


    他沒有擔心她會不認真學,他隻是擔心她人小膽不大而已。


    但沒事,他都被二妹妹撐大了膽,妻子也會近朱者赤的。


    撐大大哥膽的鄭離驚,扶著母親與外祖母一起坐好,看著大嫂光明正大的接管一切。


    當著郭家人的麵,武安伯府的公中庫房打開。


    “老大,你們兩口子跟著他們進去對單子看著搬。”郭老太太吩咐大兒子大兒媳。


    送來京都的物件,最後經手都是老大兩口子,他們最有印象。


    “是,母親。”


    郭氏也讓常嬤嬤進去;“你與寧兒也進去看著。”


    “是,夫人。”常嬤嬤是見過禮單的人。


    鄭離驚是帶雙法眼進去辨別。


    存放庫房的物件和時常被人使用的物件,她能辨出來。


    一同進去的還有王氏和守庫房的兩個嬤嬤,還有幾個負責搬東西的下人。


    戚芮溪負責在外麵記錄搬出來的物件。


    武安伯府的庫房是一溜七八間屋子,裏頭除了各種各樣的家用物件和珠寶財物,還堆積著武將勳貴家都少不了武器。


    祖宗們使用過的大殺器被供奉在庫房一角。


    鄭離驚先給沾著祖宗們血汗的長刀長槍致禮,才與眾人進入一間庫房。


    王氏說郭家送來的東西是單獨給了這間庫房來放,沒人動過裏麵的物件。


    但鄭離驚進去一看就知道許多東西都沾了人氣。


    她給大舅舅打了眼色,大舅舅意會。


    “烏木八件套,有一整套已經被大公子成親使用。”常嬤嬤把這事告知還未了解的大舅母。


    “那就減掉一套,餘下按單子上的對一下。”大舅母在單子上劃去一筆。


    王氏看著那單子上,送來的年月份,還有物品名稱特質以及數量都有記錄。


    半懸著的心掛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起來。


    郭家年年有禮來,這麽多年下來很多東西她都記不得了。


    該拿不該拿的也沒個用心記錄,皆因誰也沒想過會有這麽清算的一天。


    對上的單的當著王氏的麵劃掉。


    到這間庫房搬空,單子上有六件物品記錄沒找到。


    “這就是你們說的沒人動過?“大舅母冷笑。


    她指著單子質問王氏:“十六年前我妹子懷了雙胎,我們給她賀喜的一樽“囍呈祥”紅玉雕花哪裏去了?”


    “還有十二年前隨著烏木套件一起送來的一幅烏木屏畫在哪兒?”


    “這一對七年前送來的綠鬆白鶴呢?”


    “還有一對我們給妹子妹夫做的檀木刻花浴桶誰拿了?”


    這些東西,就一對檀木浴桶不值錢,勝在希望一對夫妻恩愛和睦的心意。


    其他幾樣都是價值數千兩甚至上萬兩銀子的禮物。


    特別是七年前那對綠鬆白鶴,用的是兩塊綠白色翡翠雕刻而成,萬兩銀子都未必能買到那樣品質的原石。


    況乎精工玉琢而成的孤品。


    現在單在物不見。


    鄭離驚按照大舅母說的估價,默默在心裏算了一下。


    這是不見了價值差不多三萬兩銀子的寶貝。


    頂她一輩子花用了。


    嘶——!


    無法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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