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灘渾水

    &#34；黃老板可是在等人?&#34；


    黃根榮抬頭,看到那位&#34；書生&#34；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桌前。對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但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


    &#34；閣下是...&#34；黃根榮示意保鏢退後。


    &#34；在下姓周,從蘇州來。&#34；特使拱手一禮,&#34；方才見黃老板獨坐,不知可否叨擾?&#34；


    黃根榮笑著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兩個老江湖都明白,與其繼續躲躲藏藏的試探,不如來個痛快。


    &#34；周先生好雅興,大清早就來聽戲。&#34；黃根榮給特使斟了杯茶。


    &#34；是啊,&#34；特使接過茶盞,&#34；聽說申城的《玉堂春》唱得最好。隻是...&#34；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34；現在的申城,比戲文還要精彩啊。&#34；


    黃根榮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但臉上的笑容不變:&#34；周先生此言差矣。我們申城,不過是個普通商埠罷了。&#34；


    &#34；是嗎?&#34；特使輕輕抿了口茶,&#34；那警備軍的事,黃老板怎麽看?&#34；


    &#34；哦?周先生也知道這事?&#34；黃根榮放下茶盞,&#34；不過是些家長裏短罷了。覃家的少帥要接班,這是情理之中的事。&#34；


    &#34；那林監察使呢?&#34；


    茶盞輕輕碰撞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黃根榮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34；林大人...是個能人。&#34；


    &#34；能人?&#34；特使似笑非笑,&#34；能到連東洋人的王牌師團都敢剿?&#34；


    &#34；周先生既然知道得這麽清楚,&#34；黃根榮直視著對方,&#34；又何必明知故問?&#34；


    特使不答,轉而看向窗外:&#34；聽說江南四公子最近也來了申城?&#34；


    &#34；是來了。&#34；黃根榮歎了口氣,&#34；年輕人嘛,總想著有所作為。隻是...&#34；


    &#34；隻是什麽?&#34；


    &#34；隻是這申城啊,&#34；黃根榮意味深長地說,&#34；不是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34；


    &#34；哦?&#34；特使來了興趣,&#34；黃老板此話怎講?&#34；


    &#34；周先生,&#34；黃根榮壓低聲音,&#34；您說,一個地方,有朝廷的監察使,有警備軍這樣的地方武裝,有租界的洋人,有江南四大家族的勢力,還有地下幫派...這麽多勢力混在一起,能不出事嗎?&#34；


    &#34；那依黃老板看,誰最有可能攪動這潭水?&#34；


    黃根榮沉默片刻,突然笑了:&#34；周先生,您說呢?&#34；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台上的花旦還在唱著,但他們都知道,這場看似平常的對話,已經觸及到了申城最深層的暗流。


    &#34；說起來,&#34；特使突然轉換話題,&#34；我聽說黃老板在法租界很有威望?&#34；


    &#34；不敢當。&#34；黃根榮謙虛道,&#34；不過是個華董罷了。&#34；


    &#34；那林監察使這般強勢,黃老板就不擔心嗎?&#34；


    黃根榮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34；周先生,在這申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我們這些人啊,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罷了。&#34；


    特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位法租界的華董,果然不是簡單人物。短短幾句話,就道出了申城最本質的問題。


    &#34；黃老板這番話,倒是讓在下茅塞頓開。&#34；特使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從短短的交談中,他已經看出這位法租界華董的不簡單。表麵上談笑風生,實則句句都在試探。更重要的是,在提到租界洋人時,黃根榮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屑。


    &#34；周先生過獎了。&#34；黃根榮笑道,&#34；我們這些人,不過是些市井商賈,哪比得上您這樣的高人。&#34；


    特使注意到,黃根榮說&#34；我們這些人&#34；時,用的是&#34；我們&#34；而不是&#34；他們&#34；。這個細節很有意思——看來這位華董,骨子裏還是把自己當成國人的。


    &#34；說起來,&#34；特使狀似無意地問道,&#34；不知黃老板對林監察使最近的動作,有何看法?&#34；


    &#34；林大人啊...&#34；黃根榮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34；確實是個人物。隻是...&#34；


    &#34；隻是什麽?&#34；


    &#34；隻是太急了些。&#34；黃根榮壓低聲音,&#34；這申城幾十年的格局,豈是一朝一夕能改的?&#34；


    特使心中一動。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很多——黃根榮對現有格局並非完全認同,隻是認為改變需要循序漸進。


    &#34；那依黃老板看,應該如何?&#34；


    &#34；周先生,&#34；黃根榮突然正色道,&#34；在下隻是個商人,這些大事,哪輪得到我來置喙?&#34；


    說是這麽說,但黃根榮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特使能看出,這位老江湖對申城的局勢,顯然有著自己的判斷。


    &#34；黃老板太謙虛了。&#34；特使站起身,&#34；今日一席話,讓在下受益匪淺。改日定要登門拜訪。&#34；


    &#34；隨時歡迎。&#34；黃根榮也站起來,&#34；隻是不知周先生在申城還要待多久?&#34；


    &#34；這個嘛...&#34；特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34；要看申城這出戲,還要唱多久了。&#34；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台上的花旦還在婉轉動聽地唱著,但他們都知道,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看著特使離去的背影,黃根榮若有所思。這位&#34；周先生&#34；,顯然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而他的出現,或許預示著申城的局勢,即將迎來新的變數。


    特使走出茶樓,在心中暗暗記下:黃根榮,這個人可以深入接觸。作為法租界的華董,他對各方勢力的了解,或許能成為打開申城這盤棋局的關鍵。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雖然身在租界,心卻還在自己人這邊。這一點,很有意思。


    特使剛走不久,一個身著白色對襟儒袍的中年人踱步走進聚賢樓。他麵容清瘦,舉止儒雅,若不是那雙銳利的眼睛,很難讓人將他與申城三大亨聯係在一起。


    特使剛走不久,一個身著白色對襟儒袍的中年人踱步走進聚賢樓。他麵容清瘦,舉止儒雅,若不是那雙銳利的眼睛,很難讓人將他與申城三大亨聯係在一起。


    &#34；大哥。&#34；杜玉笙走到黃根榮桌前,拱手一禮。作為三大亨中最年輕的老三,他對黃根榮一向恭敬有加。


    &#34；老三來了。&#34；黃根榮笑著示意他坐下,&#34；來得正好,剛才這裏還有個有意思的客人。&#34；


    &#34；我知道。&#34；杜玉笙在對麵坐下,眼中閃過一絲精明,&#34；那位&#39；周先生&#39；方才在門口與我擦肩而過。&#34；


    黃根榮眼神一凝:&#34；你看出什麽了?&#34；


    &#34；舉止太過規矩,走路腳步無聲,腰板挺得筆直...&#34；杜玉笙壓低聲音,&#34；一看就是燕京來的人。&#34；


    &#34；我也這麽覺得。&#34；黃根榮給杜玉笙斟了杯茶,&#34；這個時候來申城,怕是衝著林宇來的。&#34；


    &#34；林宇...&#34；杜玉笙輕聲念叨這個名字,&#34；大哥,這個人太邪門了。連朝廷都坐不住了。&#34；


    黃根榮沒有說話,隻是望著窗外。申城這潭水,本就夠渾了。如今又來了個朝廷的密探,這局麵隻怕會更加複雜。


    &#34；對了大哥,&#34；杜玉笙突然壓低聲音,&#34；我聽說林宇最近...&#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