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瘋子!"雷諾坐在帕卡德豪華轎車裏,狠狠地砸了一下座椅,"簡直無法無天!"


    助手馬塞爾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老板。這位在法租界唿風喚雨的公董局總董,此刻正氣得渾身發抖。


    "二十萬大洋!"雷諾咬牙切齒,"他林宇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小小的第四局局長,居然敢敲詐我?"


    馬塞爾欲言又止。他想提醒雷諾,林宇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局長。


    這樣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得罪不起。


    但看著雷諾鐵青的臉色,馬塞爾還是把話咽了迴去。


    帕卡德緩緩駛過霞浦路,夜色中的路燈投下斑駁的光影。


    突然,前方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


    "怎麽迴事?"雷諾皺眉。


    馬塞爾仔細看了看,臉色微變:"先生,那是威廉姆斯先生的車。"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瘦高的英國人從黑色別克上走下來。那是史密斯,威廉姆斯的助理。


    "雷諾先生,"史密斯走到車窗前,彬彬有禮地說道,"威廉姆斯先生想請您過去聊聊。"


    雷諾眯起眼睛。威廉姆斯?這個英租界的代表今晚也出了二十萬大洋,想必心裏也不好受。


    "好吧。"


    雷諾跟著史密斯走向那輛黑色別克。車門打開,威廉姆斯正坐在裏麵抽著雪茄,臉色陰沉得可怕。


    "雷諾,"威廉姆斯示意他上車,"我們得好好談談。"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威廉姆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煙霧在狹小的空間裏繚繞。


    "這個林宇,"他咬牙切齒地說,"簡直是在挑戰我們的底線!"


    雷諾冷笑:"可不是?這個瘋子,仗著覆滅了第九師團,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問題是,"威廉姆斯陰沉著臉,"他確實有這個實力。你看看今晚那些人,一個個都乖乖掏錢。連黃根榮那個老狐狸都拿出了五十萬!"


    "所以呢?"雷諾盯著威廉姆斯,"你有什麽想法?"


    威廉姆斯掐滅雪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們不能讓這個瘋子繼續囂張下去。否則,整個申城的租界勢力都要被他踩在腳下!"


    雷諾若有所思。確實,如果任由林宇這樣下去,他們這些洋人在申城經營幾十年的基業,怕是都要毀在這個瘋子手裏。


    "你準備怎麽做?"雷諾壓低聲音。


    威廉姆斯環顧四周,確保沒有人偷聽:"我已經聯係了領事館。如果我們能證明林宇威脅租界安全,領事們會向朝廷施壓。"


    "你覺得有用嗎?"雷諾皺眉,"現在的林宇,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所以我們要找到確鑿的證據,"威廉姆斯冷笑,"比如說,他私吞今晚的捐款..."


    夜色中,兩個租界的代表在車裏密謀著什麽。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陰影裏,一雙冰冷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去我那裏聊聊?"威廉姆斯吐出一口煙圈,"還有一些朋友,也想商量一下,怎麽製裁這個瘋子。"


    雷諾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哦?什麽朋友?"


    "到了你就知道了,"威廉姆斯神秘地笑了笑,"保證讓你感興趣。"


    兩輛轎車緩緩駛離法租界,穿過熱鬧的南京路,駛入燈火通明的英吉利租界。這裏的街道比法租界更加整潔,路邊的梧桐樹整齊排列,西式洋樓鱗次櫛比。


    威廉姆斯的別克在一棟三層維多利亞式洋樓前停下。這是一座典型的英式建築,紅磚外牆上爬滿了常春藤,鐵藝大門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


    "請。"威廉姆斯做了個請的手勢。


    雷諾跟著他走進洋樓,穿過鋪著波斯地毯的走廊,來到二樓的會客室。


    推開雕花木門的一瞬間,雷諾愣住了。


    在壁爐旁的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身著西裝的東洋人。他約莫五十歲上下,麵容清瘦,鬢角已經泛白,但那雙眼睛卻異常銳利。


    "雷諾先生,"威廉姆斯介紹道,"這位是渡邊元泰先生,三井洋行在滬的負責人。"


    渡邊元泰站起身,微微鞠躬:"久仰大名,雷諾先生。"


    雷諾心中一凜。三井洋行可不是普通的商行,這是東洋在華最大的商業機構之一,背後牽扯著龐大的利益網絡。雖然東洋租界被血洗,領事館被燒毀,但像三井這樣的經濟勢力,依然在申城保持著強大的影響力。


    "請坐。"威廉姆斯示意兩人。


    女仆送上紅茶和點心,渡邊元泰卻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給自己倒了杯清酒。


    "諸位,"他啜了一口清酒,目光變得銳利,"想必都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自從東洋租界的事件後,我們的損失已經超過千萬大洋。現在這個林宇,又開始明目張膽地敲詐各國商界,這樣下去,申城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嗎?"


    威廉姆斯點點頭:"我們剛才也在討論這個問題。但林宇現在勢力太大,不好對付。"


    "所以,"渡邊元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們需要聯手。三井在申城的情報網絡依然健在,而且..."


    他壓低聲音:"第九師團雖然覆滅了,但並不是所有的東洋力量都消失了。隻要諸位願意配合,我們完全可以..."


    雷諾和威廉姆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趣。


    夜色漸深,三個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在這座英式洋樓裏密謀著如何對付那個讓他們都感到恐懼的年輕人。


    "直接對付林宇,無異於自尋死路,"渡邊元泰輕輕搖晃著酒杯,"這個瘋子連第九師團都敢剿滅,我們在他眼裏,恐怕連螻蟻都不如。"


    "問題是,"威廉姆斯皺眉道,"一個小小的第四局局長,怎麽會有這樣的軍事力量?那些士兵的裝備和訓練水平,遠超普通軍隊。今晚在街上巡邏的,一個個都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雷諾突然眼前一亮:"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


    "哦?"渡邊元泰來了興趣。


    "既然直接對付他不行,"雷諾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我們完全可以聯手向大乾朝廷施壓。一個地方官員,私自組建這樣一支精銳部隊,這可是大罪。"


    "沒錯,"威廉姆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朝廷最忌憚的就是地方勢力坐大。如果我們能讓他們內部起了矛盾..."


    渡邊元泰輕輕點頭:"以他們內部的矛盾來製衡林宇,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三人相視一笑,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倒台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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