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秀宜理解張乾的難處,同樣是貼著‘喬係’的標簽,但她與張乾又不一樣。


    比如,她可以憑借著親戚關係,對喬昌東的發號施令不予理會,甚至惹惱了她還能反諷喬昌東兩句。


    而張乾做為家裏精心培養的後備骨幹,就沒那麽容易與喬昌東撕皮臉對著幹。


    “一會兒我給喬昌東打電話,告訴他這個案子我查定了!”蘭秀宜冷冷說道。


    張乾感激地看了蘭秀宜一眼,對方這麽做是完全將矛盾攬了過去,最大程度地解決了他的左右為難。


    哎,這份人情無以為報,以後就讓老婆多給小師妹介紹幾個對象吧!


    蘭秀宜說打就打,並在電話裏給了喬昌東一頓冷嘲熱諷,關鍵詞句有‘你算老幾?’‘憑什麽聽你的?’‘少管我的事兒!’‘管好你自己得了!’‘別總讓家裏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氣得喬昌東臉色鐵青,卻又對這個刁蠻腹黑牙尖嘴利的外甥女毫無辦法。


    行,你不聽我的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爸媽的話你聽不聽。


    然後他就給大姐喬昌萍打了電話,讓大姐好好管教一下無法無天的小丫頭片子。


    蘭秀宜很快就受到了母親大人的電話責備,說她沒大沒小,以後說話一定要注意禮貌,至於喬昌東的事,不管是對的……但不要鬧的那麽難堪,關鍵是鬧到長輩麵前也不好看。


    所以要講究方法,不能讓家裏長輩以為後輩們在內訌。


    至於怎麽個講究方法……卻讓一向自詡女中諸葛的蘭書記著實傷了一會兒腦筋。


    直至她來到辦案室,看見手捧盒飯,吃得不亦樂乎的梁副縣長,不禁眼中一亮,計上心來。


    “惟石同誌,有個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蘭秀宜麵上帶著和煦的笑意,開口說道。


    “您說。”梁惟石放下盒飯,很有禮貌地迴應道。


    “焦引安的案子千頭萬緒錯綜複雜,為了提高辦案效率,節省辦案時間,我建議咱們兵分兩路。”


    “我和檢察院的同誌負責焦引安等人‘貪汙受賄’‘賣官鬻爵’等方麵的調查工作,你帶領陸明宜同誌,負責焦引安‘強奸’‘傷人’方麵的偵查工作。你看怎麽樣?”


    蘭秀宜語氣有些異樣地征求著對方的意見。


    梁惟石心中不禁一動,這個分工看似沒什麽問題,但是,立案偵查焦引安‘強奸’‘傷人’的取證工作,本就是陸明宜在辦,而陸明宜的分管領導是常務副縣長侯卓,現在對方為什麽要強調,由他帶領陸明宜?


    “這件事,應該由侯常務負責才合適吧?”梁惟石委婉地反問了一句。


    嗯,他覺得這裏麵好像有坑。


    “我主要是覺得,紀委人手不足,焦引安與丁進才又一直抵賴不招,調查工作在短時間內可能難以取得突破性進展,容易出現‘停滯不前’的局麵。”


    “如果能在刑事偵查方麵‘先一步’獲取關鍵性證據,那就可以直接坐實焦引安的罪行,讓他無法再憑‘關係網’興風作浪!”


    蘭秀宜沒有直接迴答梁惟石的疑問,而是進一步解釋了她分工的原因。


    她相信以梁惟石的聰明,應該能讀懂她話中的意思,如果讀不懂,那就說明對方不配與她相交。


    梁惟石仔細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左右看了看,然後低聲問道:“焦引安有這麽厲害,找關係竟然找到你家裏去了?”


    他為什麽這麽肯定?


    那是因為就憑蘭秀宜的心機和手段,不可能會讓這麽清晰明了的調查工作出現‘停滯不前’的情況。


    尤其還特意強調讓他從刑事偵查的角度去抓焦引安的關鍵證據,就更說明蘭秀宜遇到了不方便主動動手的狀況。


    除了來自喬家的施壓,他實在想不出第二條理由!


    蘭秀宜嘴角不禁一挑,看到沒有,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


    她輕咳了一聲,故作嚴肅地迴道:“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說,別人家的事兒也少打聽。”


    梁惟石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行吧,既然領導這麽安排了,那我也不能不從。”


    不管別人怎麽做,他是一定要把焦引安這個狗東西送進去的。


    而對於蘭秀宜和張乾的做法,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還有幾分欽佩。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對方能做到這種地步,平心而論,已經很難得了!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蘭秀宜神色認真地說道。


    她不方便出手,又不想違背原則,那就隻能陽奉陰違,借梁惟石之手達成目的。


    到時喬昌東想和家裏人告她黑狀都沒借口,畢竟證據什麽的都是死對頭梁惟石找到的,與我無關啊!


    我管得了紀委,可管不了公安啊!那個陸明宜就隻聽梁惟石的,張乾雖然是縣長也沒有辦法啊!


    簡直完美!


    “如果,這件事我也不管,那您打算怎麽辦?”梁惟石有些好奇地問了句。


    “第一,你不會不管,那些村民可是奔著梁縣長的名號來的,是你給了他們反抗的勇氣,同時也給了他們扳倒焦引安的希望;”


    “第二,如果你不管,那我還是會管的!”


    蘭秀宜微笑迴答道。


    ……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被雙規的焦引安和丁進才,很快就察覺到情況在發生變化,因為紀檢工作人員對他們審問的周期變長了,而且審問的方式和態度也變得例行公事了。


    讓他們更加激動的是,有人在飯盒裏給他們塞了一張紙條,上麵寫了兩個字‘挺住’。


    與此同時,由市裏到縣裏再到長興鎮,複雜的關係網在不停地運作著,不僅成功地讓紀委審查工作趨於停滯,還對縣公安局的偵查取證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焦引安的黨羽驅使護村隊,挨家挨戶的警告威脅,尤其對那些參與告狀的村民,更是采取了故意找茬、挑釁的方式,既打人又砸家,還揚言誰敢再亂說話,就殺誰全家。


    然後鄉派出所的民警就出來和稀泥。


    焦引安的老婆還通過縣裏關係,托付中間人給下來辦案的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民警塞紅包,有些意誌不堅定的民警沒經得住誘惑就收了。


    俗話說的好‘拿人手短’!


    關於調查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僅如此,連縣公安局長陸明宜都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就在剛剛,他接到了縣委辦主任鄒新科的電話——“書記的意思是,偵查工作先緩一緩。”


    聽到這句話,陸明宜的第一反應就是——書記你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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