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了曲別針,他將那張紙條放在手裏,指腹不時摩挲著上麵她留下的小楷。

    一如她的個性一樣端正到一本正經的筆鋒,偶有在那筆畫末端飛起的彎鉤儼然就是她掩埋在她清冷眸色中的飛揚。

    外冷內熱,心細豁達,卻又固執得讓人無可奈何。

    菲薄的唇角微勾起一絲迷之般的輕柔,蕩漾在那張異常俊朗的臉龐,十足的惑人心魄而不自知。

    隻是……眸色瞬間變得凜冽,指尖微動跟著便是那張紙條在他掌心被揉成廢團,在他轉身的刹那準確無誤的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隻聽一聲強烈的‘嘭’,臥室門關上的震天響,尤是他再冷硬的背影與那不可一世的強大氣場依舊能從他皸裂的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眉心鼓動或者那微抿的冷色唇線都無法掩蓋在這寂靜到叫人煩躁的室內,那絲絲漫出的莫名失落。

    書桌上有一隻方形的電子鬧鍾,隻在秒針轉了三圈以後,門再度開了,他走了進來,徑直走到那個垃圾桶旁,俯身撿起了剛被他丟棄的那張紙團,伸手將它展開,指腹緩緩的在那已然變得褶皺不堪的紙麵上撫平著,轉身的一刻,餘光瞥見那枕頭下麵露出的一角凸起。

    莫少南伸手過去抽了出來,是一本書。

    作者的名字他有印象,正是那次從英國迴來後因為沒有看到她在主臥便帶著怒氣的出來尋找正好在客臥這間屋子裏在書桌上看到了這本書。

    冷沉的眸色頓時變得幽暗,他伸手將手中的紙條塞進了書頁之中,然後轉身便走了出去,再沒有迴頭。

    天色漸暗,再走過前麵兩百米遠的一個路口就比較容易打到出租車了,在這空無一人的柏油雙車道上,邵靖雨一個人拉著行李箱一手抱著碩大的玩偶安靜的走著,從遠處看還真有點怪異的感覺。

    她雙目無神,淡淡的目視前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疾馳而過的車子,隻是那本來已經超過她一百多米距離的跑車猛的一腳刹車跟著又極速倒車迴來,吱的一聲停在了她的腳邊。

    可是邵靖雨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繼續往前走著,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叫駕駛座上的莫謹言覺得奇怪。

    他伸手按了喇叭,刺耳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耳膜上刺了一下瞬間拉迴了她神遊天外的思緒。

    “是你?莫謹言,為什麽我們總是能這麽狗血的碰到麵。”

    本來還在奇怪這個女人怎麽走個路都像是沒了魂似的,這會兒

    聽她那讓他抓狂又無奈的利嘴說出的這麽明顯帶著嫌惡的話,他頓時輕挑了眉,一臉玩世不恭的冷笑睨著她。

    “狗血好啊!狗血能消災啊!怎麽滴,你這是要去哪裏?”

    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行李箱以及那個明顯與她體格不相符的大玩偶,頓時一臉怪異的驚訝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你這是搞哪出呢?抱著這麽大的玩意兒,幹嘛?要演兒童劇嗎?”

    邵靖雨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而視線往前盯著那平坦的路麵。

    “莫謹言,你不是想挖我的心,剜我的肉嗎?”

    她的眼神太過疏冷,如他這般浪蕩的痞子,驟然對上她儼然x射線般的眸子,冷不丁的腦袋懵了一下,就好像他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卻被她一眼就看穿,而他壓根就無可奈何,隻能被動的任由她就這麽冷冷的看著自己,靜待她最終要表達的目的。

    “你想說什麽?”莫謹言的眸色瞬間冷了下來。

    “我不想說什麽,隻是好心的提一句,但願從此與你、與你們再無重見的可能。”

    他看著她丟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麽跟什麽?他最討厭這種模棱兩可的說話方式,讓他雲裏霧裏的壓根找不著北,他頓時有些氣惱了,立馬開門下了車幾個跨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轉身麵對著他。

    “你這人還挺記仇啊!是不是上次我撞車那次說的話狠了點,你這是對我撒氣有意見呐,行啊,你盡管來啊!不過當時那種情況我要是什麽都不說任由你這麽看扁我那我才真的是孬種,我知道,你就一向看不上我,覺得我不正經不上進是不是?不如那個人有魄力有遠見有膽識,但是你也別小瞧了我,我總會做到讓你心甘情願對我豎起大拇指的。”

    “莫謹言,你不累麽??這些都是你的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

    “那你想知道什麽?哦我知道了,在你的心裏,那個人永遠都比任何事情都能讓你最先做不到淡定,那好啊!我可不得做迴雷鋒讓你知道的更詳細一點,我告訴你,莫少南與宋家聯姻的事情已經提上日程了,怎麽樣?這個消息夠勁爆吧?”

    莫謹言滿是戲謔挑釁的話語刺激著她的耳膜,原本她的所有混亂的思緒都被她催眠得逐漸平緩下來,她甚至已經做好要重新開始迎接以後的生活,雖然在這短短的三個月經曆的事情已經讓她筋疲力竭,對於未來她可以說其實沒有多少信心。

    隻因她身上曾經鐫刻下的關於莫少南的印記,那是一種何等的屈辱與仇恨,可是她卻沒能管住自己的心,不僅失去了自己的寶貴身體,更加讓自己的心在他的漩渦處沉溺得逃脫不出。

    可是現在,在她已然得到自由的這一刻卻得知了他竟然會很快就要與別的女人結婚,為什麽她的心竟是那樣說不出的疼呢?

    原來如此,莫少南,是不是因為你真的很快就會和別的女人結婚所以才會這麽幹脆的放我離開,是不是覺得我的存在隻會造成你婚姻當中的累贅?還是因為你真的良心發現不願意因為宋妍兒把我當姐姐,而使得我們之間這種錯亂的關係造成對她的困擾?

    你做的很對啊!莫少南,你最應該在意的自然隻能是你未來的妻子宋妍兒,我又算什麽呢?我隻是一根討人嫌的魚刺,卡在你們中間隻會讓你們都如鯁在喉,這舒坦的日子還怎麽過下去呢?

    她不斷在心裏提醒著自己,原來他竟是真的要和宋妍兒聯姻了,所以才放她走,隻是不想她的存在造成對宋妍兒良心上的困擾,誰叫之前宋妍兒在知道她和他的關係後表現出來的緊張與慚愧,還有絲絲的驚喜。

    真是個敏感又善良的女孩,所以隻要是個有正常思維判斷力的男人都不會忍心傷害這樣的可人兒吧!不像她,不懂得退讓示弱,永遠都在抗爭著。

    這樣的她又有誰會知道懂得來心疼她呢?

    她冷不丁的嗤笑出聲,雙肩都因為止不住的笑意而顫抖不已,她有些控製不住這種情緒上的水與火,整個人都彎腰蜷縮著身體慢慢的蹲了下來,玩偶攏在懷中,整張臉都壓在那毛絨裏麵,任由淚水埋葬其中。

    “你為什麽哭,你這是在為他傷心還是為你自己傷心??你可別告訴我你其實壓根就不想他跟別人結婚,他一旦結婚,你的存在隻會變得越加不堪,無論你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被世人指指點點遭到唾棄的隻會是你邵靖雨,你還罵我孬種,邵靖雨,其實你才更可悲……”

    “莫謹言,這就是你的目的吧!你能安什麽好心呢?永遠都不肯吃虧的主,你就是報複我來的吧?報複我輕易的戳穿了你偽裝的懦弱,所以你現在逮著機會了,可勁的諷刺我挖苦我,你在莫少南麵前壓根就妄想不到的碾壓隻能在我這裏找補,這就是你可悲的能耐,你跟我誰也沒有資格比優越。”

    她狠狠的說完就站了起來衝著他就推了一把,莫謹言壓根就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來這麽一招,愣是被她推得往後

    踉蹌了好幾步差點就栽倒在了地上。

    他頓時火氣上湧,恨恨的使勁拉扯一把衣擺一臉要把她吃了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比你多了一層優勢,至少從現在開始我不用再看著他的臉色過活,你呢?你行嗎?”

    無論是她的臉色還是語氣都充斥滿滿的譏誚與諷刺,就好像已然踏出了火海的人帶著悲憫的目光瞧著還仍舊在火海中掙紮不得的他。

    “你離開他了?你居然離開他了?他會放你走?”

    他一臉的不可思議,緊緊的盯著她的眸色中儼然是那噴薄的怒火與不甘。

    “他已經厭倦我了,就像你說的,他就要結婚,還拽著我幹什麽呢?”

    嘴角有無盡的苦澀在不斷蔓延開來,她強忍著,隻是為什麽那種隻要一想到他,一想到他的名字,一想到他竟然因為結婚而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她的種種現實,她就覺得從心口開始竟有數不盡的痛苦折磨著她的神經。

    真的痛得快要死掉了。

    可是,邵靖雨,這不也是你自己求來的嗎?

    又或者他就是等著她自己開口然後順理成章的成全了她。

    她以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爭取來的,卻不想原來所有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已然沒有耐心和多餘的力氣在這裏跟他糾纏下去,她是一個剛剛經曆重生的人,怎麽能將時間浪費在不相關的人身上呢。

    掂了掂身上這個有些笨重的玩偶,她拉著行李箱頭也不迴的走了。

    莫謹言看著她堅定遠去的背影,一時之間隻覺得無言以對,他甚至突然有一種覺悟,他的名字寓意謹言慎行,是不是從一開始在莫從儒的眼中他就是一個隻能依附於莫少南的眼色過活的存在?

    那麽他現在做的這些所謂的抗爭與挑戰又究竟是為了什麽?是真的想在莫少南這個哥哥麵前找到自己存在的可以讓他認可的價值,還是隻是以另一種他自己壓根就看不到的陰暗成為他人眼中的笑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刻的莫謹言隻覺得自己其實壓根就不清楚他究竟在幹什麽?他是真的在為自己爭取嗎?還是為了……

    “邵靖雨,你過來一下。”

    剛迴到學校在宿舍裏安頓好,迴頭卻見一身正裝一臉正經的姚君霞就站在門口處,她經不住的一臉意外,走了過去。

    “主任,您找我?”

    “去我辦

    公室談。”

    姚君霞說完就轉身走了壓根就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

    她咬了咬牙隻能跟了過去。

    姚君霞很少出現在宿舍樓,這一前一後的畫麵也不免叫周圍的學生一臉好奇的瞧著她們順帶竊竊私語著。

    她心裏有著緊張又滿是疑惑的走在她後麵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有一盆長勢非常好的綠植,圓滾滾的碧綠葉子,在尖端還吊著一小顆的水珠,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連帶被姚君霞突然出現而來的緊張感也消退了很多。

    “坐吧。”

    姚君霞走到辦公桌後麵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張藤椅,一手拿過杯子喝了一口。

    “主任,您找我還是因為上次在校長辦公室的事嗎?我可以保證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私心,我也經得起學校對我的調查,我相信公道。”

    “這件事情先不提,不過呢,你放心,學校絕對不會偏頗任何一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白的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說成黑的,而黑的也妄想輕易就洗成白的。”

    邵靖雨隻覺得一口氣堵在了胸口,她隻能咬著牙靜默不語。

    對於姚君霞話裏的試探與威脅她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不動聲色的就占據了心理上的製高點,哪怕她真的是無辜的也會因為被她的話刺激得沉不住氣而厲聲反駁,最終隻會讓人覺得她是因為心虛所以才這麽著急的想要為自己辯駁而全然忘記了對於作為領導最起碼的尊重與恭敬。

    總之她不知道姚君霞到底想要幹什麽?能做的隻有沉默。

    她低垂著眉,看似一臉膽小的得就像個靜候老師的批評的學生,她也沒有注意到姚君霞透過鏡片落在她身上的審視,那是一種有目標性的窺探。

    “昨天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郵件,內容嘛……真真是讓我大吃一驚,不如你也來看看。”

    她勾著一抹輕笑伸手將桌上的一個信封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自己過來拿。

    “為了方便了解事情最本真的一麵,我把它們洗成了照片,也便於能親眼目睹這些的人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也是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抵死否認。”

    邵靖雨對上她的目光,隻覺得有說不清的詭異。

    她上前拿過那個信封打開,掏出裏麵的一疊照片,隻在看清那貼合在一起吻得激烈的男女時,腦中轟的一聲炸響。

    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像是被人狠狠的用最尖銳的刀具殘忍的刮擦著。

    隻一瞬間,拿著信封的手止不住的抖,她緩緩抬眸,一臉的煞白,死死的盯著依舊一臉從容微笑的姚君霞。

    “您……什麽意思?”

    “你問我什麽意思?我作為學校的紀律主任,收到了檢舉我的學生在外麵做有錢男人包養的情婦這樣一封郵件,你說說看我應該怎麽處理?嗯?”

    “嗬……犯法嗎?還是違反了哪一條校規?還是說造成了對於學校名譽的影響?”

    “隻要你身上還印著我們t大的標簽,那麽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一言一行就時時刻刻代表著我們學校的校風,你覺得像這種敗壞道德不知廉恥的事情一旦曝光將會對我們學校造成何等嚴重的衝擊嗎?”

    她聽見姚君霞因為氣憤而用指甲敲擊在桌麵上發出的咚咚咚聲,刺耳的讓她一陣心慌難耐。

    她的沉默不語以及絲毫沒有血色的臉蛋顯然是給了姚君霞足夠的底氣,她站了起來,一臉剛正嚴肅的神色走到了邵靖雨的旁邊,嘴邊卻盡是譏諷的冷笑。

    “你還年輕,前程一片大好,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把自己毀了,我都不忍,要知道學校能培養出你這樣優秀的學生也是不易,我想解決這件事情最好的方式……由我出麵與照片中的男主角麵對麵的做一次交談,盡量將這件事情的影響壓到最低。”

    “你想見莫少南?”

    她隻覺得錯愕,完全沒有聽懂姚君霞說的解決這件事件與跟那個人見麵談有什麽關係?並且為什麽一定是要與他見麵才能解決這件事情?況且這件事情真的就那麽的不堪嗎?

    “不是我想見他,而是為了解決你和他之間這件見不得光的醜事與他商談解決辦法,盡量減低對你的影響。”

    “嗬……主任,我能問您個問題嗎?”

    她卻是一臉輕笑,就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滑稽的笑話一般,她覺得自己竟笑得有些頭疼了。

    看著姚君霞依舊一臉的正經自若,仿佛她說的話想出的對策真的就是這個世上最當最百無一害的解決之道,前提是讓她見一見莫少南,她甚至想是不是還得配個燭光晚餐?︽2miào︽2bi︽。*2閣︽2,

    “什麽問題?”

    “您是不是缺男人了?哈哈……”

    她笑得前仰後翻對比姚君霞已然鐵青的臉,盯著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劇毒的利劍

    ,恨不得將她戳穿成馬蜂窩。

    “邵靖雨,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

    姚君霞一臉的怒容,盯著她的目光更加的鄙夷,她切齒的抿緊了嘴唇,不是她藏在心底暗處對於這個年輕女孩最直白的嫉妒。

    沒錯,她嫉妒邵靖雨嫉妒得要發狂了。

    沒人知道這個俊美如斯的男人竟是她每個晚上都會出現在夢裏妄想與她纏綿到死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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