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語楊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比邵靖雨差,不管是長相身材這些外表的東西她可以很確定的說遠遠在邵靖雨之上,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那麽一點東西像是永遠被她踩踏在腳底下,尤其是現在。

    對上邵靖雨那冰冷如刀的眼神,邵語楊沒來由的怵了一下,一如邵天強出事那天晚上對於叫救護車的問題時,她也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和劉金妹,同樣的發怵感在這一刻再次出現,而這種感覺對於邵語楊來說著實糟糕透了,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去克服。

    此刻的邵語楊氣極,對於邵靖雨說的話她很想表達不屑,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那麽冰冷那麽篤定,好像她真的要對自己做點什麽壓根就沒有她掙脫的機會,像是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玩偶,即便此刻的邵語楊再怎麽肆無忌憚的諷刺她挖苦她,用言語侮辱她,可是隻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邵語楊卻隻能被吊打的份。

    邵靖雨迴到病房,在杯子倒了水,拿過一旁的一次性飯盒將杯中的開水來迴傾倒好快速降溫,邵語楊站在病床的另一側,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弧度。

    “爸,你不想知道昨晚姐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嗎?”邵語楊巧笑著微微俯身,對著病床上的邵天強說道。

    邵天強成功的被她的話吸引了轉過頭來,他現在講話不利索,可是思維卻是清晰的,他疑惑的看著邵語楊,卻見她隻是站直了身體看向手中的倒水動作顯然停滯了的邵靖雨。

    原本隻是胡亂說一通,可是邵靖雨停頓的動作在邵語楊看來無疑是心裏有鬼,加上昨晚初見莫少南那樣高貴優雅俊美如斯的男人卻在邵靖雨那裏碰壁帶來的不甘與憤怒,此刻更是便渲染到極致。

    冷笑一聲,邵語楊走到邵靖雨身後,突然一把扳過她的肩膀,伸手按住她的腦袋,脖子上兩個清晰的吻痕赫然暴露在人前。

    “爸,看看吧!你引以為傲的女兒在你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居然出去跟男人鬼混了,看看這脖子上的吻痕,不過也真是夠悲催的,她現在這麽邋遢的樣子很顯然被男人擺了一道,搞不好想用她的處子之身給你換來幾個看病吃藥的錢怕是要打水漂了,這麽不自愛,真是給我們邵家丟臉啊!爸,你說是不是?”

    邵語楊刻意宣揚的語氣頓時將病房內的一幹人等都好奇驚訝的看了過來,邵天強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始終維持著倒水姿勢的邵靖雨,他看到自己女兒臉上冷漠而隱忍的神色,那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淒楚,落在邵

    天強眼中愣像是坐實了邵語楊的說辭一般,無法動彈的他頓時氣極的粗喘著氣,為女兒的荒唐行為,更為她為了廢人一樣的自己犧牲掉青春年華而痛恨累贅般的自己。

    察覺邵天強的情緒不穩,邵靖雨連忙上前安撫:“爸,她胡說八道的,我沒有做那些事情,你相信我,你一直教育我要靠自己的雙手憑本事吃飯,絕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做人做事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一直都記在心裏,爸,你相信我……”

    忍著那即將串奪而出的怒氣,邵靖雨轉頭警告的瞪著一臉得逞的邵語楊。

    “小……小……雨……”邵天強艱難的喊道,臉上卻已經是老淚縱橫。

    邵靖雨看著落淚的爸爸,心中已然如針紮般疼,爸爸想要表達的意思她何嚐不知道,他一直對她有著愧疚,現在更是為了自己成為她的拖累而深深自責痛苦不已。

    眼眶跟著酸澀起來,邵靖雨拚命忍住那即將湧出的淚水,對著爸爸咧開嘴笑了笑。

    “爸,你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醫生說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很快也會畢業,到時候我會找到好的工作,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你,你不是最想看到我穿學士服拍畢業照的嘛!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的。”

    她的話明顯起了作用,邵天強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邵靖雨有些後怕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轉身拿過已經晾好溫度的水杯,插上吸管便放進他的嘴裏,看著邵天強像是饑渴了好久的樣子竟然一口氣就喝光了杯中的水,邵靖雨原本緩下來的眸子再度湧上冰冷的怒意。

    繼母從洗手間走了出來,看見邵靖雨的動作,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嘲弄。

    “嘖嘖,現在倒知道要做孝女啦!做給誰看呢?”

    砰的一聲,邵靖雨將空了的杯子重重的擱置在了床頭櫃上,她站了起來,充斥著憤怒的雙眸帶著刺骨的冰冷,像是淬了毒的利箭恨不得將麵前的兩人刺成馬蜂窩。

    “你昨天晚上沒有在這裏陪著爸爸是不是?”

    繼母皺著那醜陋的紋眉,跟著一臉誇張的瞪著她,叫囂般的怒罵起來:“我不在這裏守夜,你老子能有這麽舒坦,我辛辛苦苦伺候你們一大家子,到頭來還落不到好,你丟給我這麽個爛攤子就跑,自個兒出去鬼混,現在居然還敢管起我來了,你讓這裏人評評理,還有沒有道理了?”

    “我讓你把給爸爸存的買藥錢拿出來先墊付住院的費用,你拿了嗎?你作為爸爸現在的妻子你說

    我爸是個爛攤子?你不光沒有盡到法律規定的應盡的責任,你還往我身上潑髒水?這是我爸爸,我認了,我出去賺錢交住院費,隻是稍微勞煩你這個當妻子的陪護一個晚上而已,很難嗎?你就這麽希望看著他死你就開心了是嗎?我忍你很久了,我處處忍著你讓著你,可悲的是我的忍讓換來的隻有你們的得寸進尺。”

    邵靖雨鏗鏘有力字字珠璣,或許平時的她總是沉默著一張臉,很容易叫人覺得她是個好欺負的角色,而繼母和邵語楊也一向就處在這個認知裏,所以當她陡然這麽言辭栗色的開口說話反倒被說得一愣愣的,壓根就找不到話來反駁。

    她的表述更多的是在闡述事實而不是指責,沒有一點不尊重人的辱罵和嘲笑,再加上她凝重而冷漠的眼神,越發的讓人感到這個女孩子還是平時的那個默默無聞的邵靖雨嗎?

    “我……我……你個死丫頭,你哪個眼睛看見我沒有在這裏陪護?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真是太不像話了。”繼母開始撒潑起來,她也注意到周圍人眼神中看她的那種不齒,是個人都要麵子,何況是劉金妹這種,企圖用這種撒潑打滾將眼下的處境混過去再說。

    “你若是一直陪護在爸爸身邊,為什麽我爸會那麽口渴?你若是真的有陪護在側怎麽不知道給他喝水?我剛進病房的時候就看見我爸在夠那個空的水杯,你人在哪裏?別說你是去買早飯了?你的早飯呢?都被你吃進了肚子裏了嗎?”邵靖雨越發的氣憤,她深知繼母的脾性,知道她一定會耍賴,可是真到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冷血到可以不管不顧自己十幾年的丈夫留下爸爸一個人在這裏孤立無援,她就覺得心被針紮的疼。

    是她想得太好了,原本還寄希望繼母可以幫襯一下照顧爸爸一個晚上,她可以用這個晚上在奧斯卡掙點小費解決住院費這一燃眉之急,先前她就已經預付過工資給爸爸治療用了,加上平時做家教掙的錢,維持爸爸的吃藥和生活已經吃力的很,再加上經過昨晚的突發事件,奧斯卡她也根本不可能再迴去了更別說昨晚的提成,想都不要想,眼下的她身上幾乎掏不出一百塊錢。

    “邵靖雨,你憑什麽說我媽?我媽賣給你了嗎?是你家保姆嗎?合著就該我媽吃苦耐勞伺候你嗎?不指望你感恩,你倒是倒打一耙,你這麽有本事,幹嘛不把莫少南叫來,他那麽有錢,把這老頭換到條件更好的醫院,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工看護著不是更省心?我看是你更希望老頭趕緊死翹,這樣你才好沒有後顧之憂的去巴結那個男人,做著你麻雀變鳳凰的美夢吧!還是

    說……你的美夢已經破碎,莫少南壓根瞧都不想瞧你一眼了?可惜啊!白白的千裏送比,結果一個子兒都沒撈著,我早就說過,你想掙錢跟我說啊!挖煤富二代有的是錢,也好過你這樣白白被男人上。”

    病房內的氣氛頓時隨著邵語楊的一席話過後變得異常詭異,旁人已經無法理解也根本沒有多餘心思卻弄清這一家子到底是什麽奇怪的關係,母女?姐妹?父女?這一茬接一茬的信息已經完全不能用八卦之心去闡述了,簡直狗血的可以拍成一部電視劇來了。

    有嗡嗡的聲音一直徘徊在耳邊,始終緊繃的神經像是最終不堪重負般的不斷的啪嗒啪嗒的斷裂開來,沒有唿吸沒有思維,邵靖雨機械性的轉頭,看著這個長相嬌俏,可是內裏卻肮髒不堪的女孩,連同她那渾身都充斥著油膩的母親,兩人唱著雙簧般樂此不疲的在眾人麵前數落她,往她身上潑髒水,她們譏諷的臉上,不斷開合的嘴巴像個擴音器一般,似乎不把她整殘不罷休。

    她可以忍受她們的貪小便宜,可以忍受她們的肆無忌憚,可以忍受她們對她經濟上的壓榨,往常的種種她都可以忍受,可是在這一刻,她終於知道她是有多蠢才會對這對母女還有期望值。

    她們不是她的親人,她們隻能是她的仇人。

    每個善於隱忍沉默的人,內心都住著一隻魔鬼,它輕易不會視人,而隻要它一旦被激發出來,那帶來的結果隻會是天翻地覆,再無轉圜的餘地。

    啪——邵靖雨狠厲的揮手對著邵語楊的臉就是一巴掌,那冰冷的眸中帶著毀滅性的衝擊,像是宇宙洪荒陡然出現的巨大漩渦,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它的目的隻有一個,毀滅所有。

    啪——反手又是一記巴掌,邵語楊兩側臉頰悉數火辣辣的疼起來,白嫩的肌膚頓時紅了起來,她睜著驚詫不已的眼看著步步逼近的邵靖雨,嬌蠻的她卻忘記了反抗,隻因落進邵靖雨那雙冷酷之極的眸中,完全像是被吸附住了,四肢根本就使不開來了。

    什麽是害怕,此刻的邵語楊終於體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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