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見亮。


    趙桓從皇後的床榻上醒來。


    昨晚上留宿在皇後的寢宮,他主動負莖請罪。


    好在皇後深明大義,選擇忍器吞深,彼此的相處非常和諧。


    在皇後的伺候下,趙桓吃過早飯,來到紫宸殿的偏殿等候著。


    垂拱殿是日常處理政務的地方,紫宸殿則是大朝會用。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趙桓要借此拿下王時雍。


    沒過多久,文武百官依次進入紫宸殿


    周瑾走過來道:“官家,可以入殿了。”


    趙桓點了點頭,穿著赤色衣袍,戴著長紗帽,穿著皂文靴,大步進入殿內。


    趙桓落座,文武百官齊齊行禮。


    周瑾作為皇帝的貼身太監,率先喊話:“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此話一出,文官們紛紛上奏。


    有彈劾武將的。


    有彈劾文官的。


    還有請求賑災的。


    都是一些日常小事情,所謂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恰是芝麻大小的事情,都拿到大殿上來說。


    趙桓聽得打瞌睡,仍然耐著心思一一處置。


    小半個時辰,頻繁的上奏停止。


    王時雍看在眼中,主動站出來道:“臣王時雍,有本奏。”


    趙桓眼中掠過一道寒光,問道:“王卿要上奏什麽?”


    王時雍沒有立刻說求和的事情。


    要求和,不能直接說。


    得兜一個圈子。


    他一副誠懇姿態,表態道:“今年的五月二十一,是舒王逝世四十周年的紀念日。臣建議,召王安石的家眷入京,由朝廷公開祭奠。”


    舒王是王安石。


    這是大宋的改革者,毀譽參半。


    王安石死後,被追贈太傅。到宋哲宗年間,追諡‘文’,配享宋神宗的廟庭。


    宋徽宗時,由蔡京牽頭提議,追封王安石為舒王,配享孔廟。


    王時雍曾經是元佑黨人出身,是王安石的反對派出身。他依附了白時中,就果斷轉變派係,變成擁護王安石。


    黨派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


    有利益,就能騎牆。


    宋徽宗重用王安石派係的人,宋欽宗上位後,提拔了很多的元佑黨人。這事情在朝廷,一直有波瀾,隨時都是一個漩渦。


    提及王安石,就會引爆。


    恰是如此,王時雍一開口,朝堂上瞬間炸了鍋一樣。


    何栗和蘇軾是同鄉,標準的元佑黨人,也是堅定的王安石反對派。


    作為扛旗者,何栗旗幟鮮明道:“王安石的改革,讓無數的百姓罹難,別說配享孔廟,連神宗廟庭也不配。臣建議追奪王爵,毀去王安石在孔廟配享的畫像。”


    國子祭酒楊時也站出來,緩緩道:“今天要悼念王安石,那麽,無數因為王安石亂改革而死去的百姓,誰去悼念?王時雍居心叵測,臣請誅殺王時雍。”


    楊時不僅是國子祭酒,更是二程的弟子,天下大儒。


    在當下,楊時是當之無愧的文壇領袖。


    曆史上,楊時傳道於東南,把二程洛學傳到東南地區,被尊為閩學鼻祖。


    楊時的影響力極大,隨著他開口,朝廷中元佑黨人出身的官員,紛紛抨擊王安石,指責王時雍妖言惑眾。


    白時中坐不住了,也下場表態,反對元佑黨人對王安石的汙蔑。


    一時間,朝中亂了起來。


    趙桓看在眼中,心中卻搖了搖頭。


    路線之爭在任何時代,都是存在。


    是否改革,或者采取溫和的改革,亦或是不改革,都是各自的執政綱領。


    有什麽綱,才有什麽政策。


    宋徽宗用改革派,才會一次次的追封王安石,給予足夠的待遇。原身宋欽宗上位,為了去掉宋徽宗的影響力,才會急著否定宋徽宗,全麵打壓改革派,提拔元佑黨人。


    趙桓穿越而來,不喜歡這些。


    國家都要亡了,民族處於存亡之秋,還爭論改革不改革,簡直是亂彈琴。


    在趙桓看來,王安石改革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提出了很多有利朝廷的改革。


    可是,王安石的改革注定失敗。


    第一,宋神宗這個背後的主導者,不是堅定的改革,隨時動搖,權勢也不夠穩固。


    第二,王安石沒有識人之明,連誌同道合的人都沒有,所有的改革注定是打水漂。


    任何一項改革,都會觸動無數的利益,會遭到利益集團的反撲。


    沒有力量,無法擋住反撲。


    改革不是耍嘴皮子,是要流血的。所以要改革,不僅要慢要穩,還要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乾綱獨斷。


    王安石的改革急功近利,就算是出於好心也不行。


    比如王安石推出的青苗借貸。


    這一舉措的初衷,是官府低息貸款,緩解百姓的困難,同時打擊地方上的高利貸。到了地方上,卻成了官員刷政績的手段。


    百姓不需要接待,卻遭到官府的強迫貸款,還款時還遭到各種訛詐。


    最後,無數的百姓家破人亡。


    沒有監督的手段,沒有誌同道合的官員去執行,朝廷的政策會歪曲走樣,乃至於極端化。


    恰是如此,改革不易。


    趙桓看著爭論的朝臣,不願意好好的朝堂,陷入無休止的爭論。


    這必須禁止的。


    尤其派係的爭鬥,本質是利益的爭鬥,是爭奪話語權罷了。


    趙桓任由爭論了一會兒,看到老先生楊時都擼起袖子,已經是準備以德斧人,才開口道:“肅靜!”


    刹那間,殿內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趙桓身上。


    元佑黨人覺得,皇帝肯定會支持他們,因為皇帝是親近元佑黨人一派的。


    王時雍心中不急,他有著自己的盤算,要利用王安石的事情,轉到求和上去,讓皇帝知曉他求和的良苦用心。


    趙桓眼神銳利,沉聲道:“王安石已經成為過去。”


    “在朕這裏,沒有王安石的改革派,也沒有昔日的元佑黨人。”


    “朕這裏,隻有抗金派。”


    “國家真理,隻在劍鋒之內,強權之下。連國家都瀕臨危機,還搞派係爭鬥,簡直是可笑。”


    “一句話,能幫助朕抵抗金國入侵的人,就能得到重用。”


    “能幫助大宋崛起,奪迴燕雲十六州,就可以封侯拜相。如果誰能飲馬瀚海、封狼居胥,為大宋開疆拓土,就能配享太廟。”


    擲地有聲的話,響徹在大殿中。


    趙桓目光掃過所有人,沉聲道:“再有議論王安石改革的人,直接罷黜官職,永不錄用。朕的忠告,希望爾等謹記,勿謂朕言之不預也!”


    王時雍臉上的神情僵住。


    他拋出王安石的事兒,是想說改革要持續,必須有穩定的內部環境。要有穩定的內部環境,就不能打仗,向金人求和是唯一的選擇。


    皇帝不準談王安石改革的事兒,他怎麽上書?


    難搞啊!


    一眾為了王安石爭執的官員,在趙桓的強權下,都偃旗息鼓。


    皇帝的態度很明確,就是要抗金,誰能抗金,就可以封侯拜相。


    以後沒有什麽改革派,更沒有什麽元佑黨,隻有抗金黨。


    這是皇帝的派係。


    李綱聽到趙桓的話,心中也歡喜,說道:“自舒王死後至今四十年,曆三朝天子。”


    “依臣看,早就沒了改革派,也沒了元佑黨。”


    “太上皇執政二十六載,蔡京當權。凡是做官的,不管什麽派係,不管什麽出身,都和蔡京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是不是都是奸臣呢?”


    “不是!”


    “我們在蔡京執政時成長的官員,沒有趨炎附勢,恪守本身,不是蔡京黨。”


    李綱鄭重道:“官家以抗金為綱,從此之後,對內發展民生,對外抗擊金國,大宋可興。官家聖明,臣心服口服。”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一個個朝臣紛紛瞪大了眼睛。


    你個大眼珠子的李綱,以直臣自居,也趨炎附勢了。


    竟然搶我們的活兒。


    徐處仁率先道:“官家聖明!”


    白時中、吳敏也紛紛開口,以至於大殿中的官員都高唿官家聖明。


    趙桓滿意的點了點頭。


    咚!咚!咚!!


    忽然,轟隆隆的鼓聲從殿外傳來。


    趙桓眼中掠過笑意,登聞鼓敲響,叩闋的百姓來了。


    恰在此時,內殿直的士兵進入,急切道:“啟奏官家,有無數的百姓叩闋,狀告開封府尹王時雍。”


    趙桓眼神森冷,沉聲道:“登聞鼓敲響,百姓叩闋,王時雍,你有什麽要說的?”


    王時雍被皇帝森冷的眼神盯著,心頭一顫。


    總感覺被算計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朕不賣國,金狗你急什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官青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官青龍並收藏大宋:朕不賣國,金狗你急什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