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弦抬頭,直直看向風軒,麵無表情,聲音淡而冷:“為何?”

    風軒暗自感歎,這個冰塊怎麽就一直怎麽板著臉呢,笑都沒笑過幾次。唉,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把這個冰塊打發出去,可是這成親的對象也太不合意了,長的不怎麽樣也就罷了,還是個癱瘓病人,這個……她還能不能給冰塊生下幾個娃呢,這可是個問題,關係著槐陰將軍的名聲啊。他這個皇帝怎麽當的這麽含辛茹苦啊,還要關心下屬的家庭幸福婚姻狀況。

    唉……又是一聲仰天長歎。

    風軒正了正神色,道:“那個公主已是不潔之身,如何能夠再嫁與你?”

    不潔?洛歌弦盯著風軒,臉龐微繃,那道傷疤更是清晰如刻。

    “正是。”風軒頷首道:“她與王兄已有了肌膚之親。”

    旁邊咣當一聲,椅子中原本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場冰塊求婚現場表演的風軼忽然聽到這句話驚了一下,剛想站起來理直氣壯的反駁卻腳絆住了椅子當的一聲幹脆利落的摔了下去。當下卻也顧不上許多,立即跳起來急道:“誰和她有肌膚之親了,皇上你這是……”汙蔑侮辱血口噴人不辨是非黑白不分。當然他不敢真的說出來,那個人不僅是他的弟弟,更是這個國家的皇帝。

    風軒好整以暇的飲了口茶,似笑非笑道:“剛剛王兄還和朕說來你曾親、自、抱、著公主下車。”親自抱著四個字說的是清晰無比卻又曖昧纏綿的緊。

    洛歌弦冷冷的目光直接轉向風軼那裏,冷銳的如同冰淩利刃。

    風軼急的跳腳:“皇上,你……”你不懂的成語就不要亂用好不好?可這話風軼也不能說,隻能噎在那裏。

    洛歌弦卻再次叩首:“無妨,請皇上賜婚。”他娶公主本也是權益之計,為的便是護她周全,自然不會顧忌這般事情。

    風軒眯了眯眼,黑的不見一絲光線的眼睛探究一般看了洛歌弦許久。看來這次他是鐵了心要娶那個公主了。風軒聲音低沉下來,緩緩道:“可以,但,”他一頓,直視洛歌弦,聲音忽然冷冽,“隻是侍妾。”一是因為她是華胥公主,二則是為了避免洛歌弦與她過於親密,縱然之後洛歌弦真的會喜歡上月華,但她,依舊不能站在他的身邊。

    “此事朕會安排妥當,洛將軍先迴去罷。”風軒揮手屏退了洛歌弦。

    “真的就將她放在他身邊?”風軼蹙眉道,“若月如晝真的將她當做一個探知我槐陰的眼線如何?”

    風軒淡淡的看了風軼一眼,眸中冷凝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他們大可以來試試,朕,等著呢。”風軼不語,過了片刻方道:“她,應該不是的。”那樣一個毫無心機的孩子模樣,他不會相信都是偽裝掩飾出來的。

    “但願不是,不然,她定會追悔莫及。”風軒冷肅道。

    正在輪椅上呆著的蒲尋廿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暗自嘟囔:“要感冒了?沒感覺呢?”

    派到這個園子的侍女取了毯子蓋在蒲尋廿雙腿上,輕聲道:“公主,春寒料峭,公主還要小心保重身子。”

    啊?蒲尋廿受寵若驚。原本以為來了這裏絕對是冷宮待遇,就算派了人來說是服侍也肯定是表麵文章,還不是來監視看管的人嘛。沒想到竟然還真的來照顧咱這老弱病殘的。

    嗬嗬嗬嗬,蒲尋廿傻笑了一聲,問道:“姐姐叫什麽名字?”

    侍女抿唇一笑,清清純純的樣子可是比蒲尋廿要美上不知多少倍,行為舉止更是溫柔賢淑,端端莊莊的像個大家閨秀,一伏身子道:“迴公主話,奴婢名喚雨念,春雨的雨,念念不忘的念。”

    “雨念,雨念……姐姐的名字真好聽,也剛好配得上姐姐這副漂亮容貌。”瓜子臉,雪白的皮膚,大眼睛水汪汪的,脈脈含情一般,年紀也不大,十八九歲吧。聽了蒲尋廿這話,雨念雪白的臉頰上現出了幾分緋紅,羞澀靦腆的惹人心裏直癢癢。

    蒲尋廿心歎,多美的一姑娘啊,到現代那當個校花還不知道多簡單容易呢,哪像自己,以前是貌不驚人言不壓眾,穿過來之後更糟,貌不驚人言不壓眾也還罷了,還偏偏趕上了凍傷,皮膚毀了腿也毀了,而且還是個落難公主——當然,來救公主的王子她就不敢指望了,那是童話是小說是偶像劇。

    她也不需要王子來救。蒲尋廿撇了撇嘴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她自認適應能力良好學習能力優秀動手能力沒有,至少還能混下去。當即對著雨念笑嘻嘻道:“姐姐,這一路行來真是辛苦,又冷又餓。”言下之意清楚明確。

    雨念失笑,推著蒲尋廿進了還生著炭火的內室,道:“公主稍候,雨念這就去取食物,不知公主喜歡什麽口味?”

    “甜的,越甜越好,姐姐多拿些來。”蒲尋廿笑的也甜。

    雨念笑著點頭離去。蒲尋廿緩緩收了笑意,不太一樣,和自己設想的不太一樣,她本一直在想來這裏後究竟會承受什麽樣子的刁鑽為難,可是,竟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心中越發的不安,就好像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馬爾福站在一起,馬爾福反而一直給哈利講笑話一樣,雖然待遇不錯,但總是提心吊膽的擔心對方會隨時上來給你一拳。

    當然了,她也不是純粹的哈利,月如晝還真的讓她趁著這次機會那啥一下,風軒和洛歌弦,給這兩個人找機會下個毒啊身上紮個洞啊什麽的都好,兩個不行就一個,連一個也不行那就偷個排兵布陣圖來,連圖也偷不來那就哪涼快哪待在去吧。

    蒲尋廿當然不會傻到真的這麽去做,她又不是月華,沒必要拿自己的小命去犯險。不過要是對方真的不把她當個人的虐待,那她就……她也不知道就做什麽。

    去取食物的雨念還沒有迴來,宣旨的太監倒是來了:“月華公主接旨。”

    於是蒲尋廿再次感謝科學穿越過來的時候碰上了雪山,她也就不需要跪來跪去的了,當下隻低了低身子就安然坐在輪椅上了。那宣旨的太監目瞪口呆的看了她半晌,久得蒲尋廿覺得不得不提醒他一下了,遂笑道:“公公怎麽了,是不是有些渴了,那裏尚有熱茶,公公請自便。”

    太監尷尬的幹咳了兩聲,展開卷軸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月華公主德容兼備,賢淑明理,帝憐其獨在異鄉、體有缺陷,心甚不忍,故賜婚月華公主於洛歌弦將軍——為妾,”向來莊嚴肅穆的聖旨上為了加上“為妾”二字而變得不倫不類,這兩個字不僅寫的比其他文字要大了許多,且是用朱砂筆所寫,看得出風軒對這個身份的重視究竟有多深,“於壬戌年三月初十完婚,欽賜。”

    妾?妾!怎麽竟然是妾?!蒲尋廿一臉的怨念,雖然她還沒談過戀愛,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純純愛情的向往,可是沒有這種純粹唯美的愛情也就罷了,可忽然就有人蹦出來告訴你:“喂,你成小三了,光明正大的小三,賴不掉的小三。”是小三也算了,要是真的喜歡那個洛歌弦也好,關鍵是就見了那麽一次麵,連感覺都還沒有呢就當成了小三。

    不甘,絕對的不甘。

    打擊,徹底的打擊。

    那宣旨的太監不耐煩的翻了翻白眼:“公主,接旨。”簡練,幹脆。

    蒲尋廿神思恍惚的接過聖旨,然後繼續神思恍惚。哦,對了,嫁的人是那個洛歌弦,看樣子月華爹交代的事有點眉目。呸呸呸,什麽眉目,殺人放火坑蒙拐騙的事兒當然不能做。洛歌弦,那個臉上一道疤的冰山將軍,長的什麽樣兒了?就記得有道疤,看上去挺恐怖的,好像長的還行,不算太差,不過顯然是比不上明奈和風軼的,沒事沒事,太好看了咱心裏還自卑呢。

    對了,什麽時候結婚來著。手忙腳亂的打開聖旨,立刻便看到了那火紅火紅的兩個大字——為妾。去你的,妾就妾,大不了以後再扶正,先看時間,嗯,這裏,壬戌年三月初十完婚。壬戌年,好像就是今年,三月初十……今天多少號了,今天今天,蒲尋廿抓頭發,喃喃:“多少號來著,二月十一?好像不對……”

    “公主,今兒二月二十三了。”雨念手裏端著甜點食物走了進來,聲音甜美溫柔。

    “二月十三,三月初十,還有半個月,半個月。”半個月又怎麽樣,這身子不還是十五六歲的身子,怎麽也到不了法定結婚年齡。唉,這麽小小年紀就要嫁人,古代的女孩兒還真是命苦,十幾歲的年紀懂個什麽就結婚,嫁個好人家也就罷了,要是嫁了個窮困不堪的還要擔起一家子的擔子,怎麽受到了啊。

    “公主,別想太多了,會傷身的,還是先吃些東西吧。”雨念柔柔道。

    蒲尋廿抓起甜的膩人的點心心不在焉的往嘴裏放。

    嫁人就嫁人,當妾就當妾。既來之,則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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