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施野和夏風生出門的運勢不好,卻不知道自己出門的運勢也不好。


    丁琦真仿佛站在蒼茫的懸崖邊,往前走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人果然不能太閑。


    他不應該對夏風生這位高中時期的舊相識感到好奇。


    丁琦真突然懂了一句深沉的話。


    相見不如懷念。


    高中時期的夏風生給他的印象已經足夠炸裂,沒想到……


    丁琦真眼神悄悄瞟迴去,後像是被刺痛般閉上眼睛。


    還有高手。


    比高中時期夏風生更強的是現在失憶的夏風生。


    “先生,您的朋友在那邊等您。”


    丁琦真對門童說,“謝謝啊。”


    隨後低頭快速走了過去,生怕別人看清他的臉。


    臨出國跑來丟大臉,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今晚飛走。


    丁琦真走到桌邊,施野作為兩人之間的紐扣開始互相介紹。


    “夏風生。”


    “丁琦真。”


    夏風生起身主動和對方握手,“晚上好。”


    丁琦真皮笑肉不好,晚上好挺難的,他現在已經不好了。


    但還是保持應有的禮貌,夏風生失憶,對方印象裏和他是第一次見,況且施野現在和人假意複合,他怎麽著也得給夏風生留下好印象。


    他主動幫夏風生緩解尷尬,“你穿衣挺有特色的,很有自己的一套風格,堅持做自己。”


    夏風生微笑:“你說我的褲子嗎,改天送你一條。”


    丁琦真驚恐的收迴手。


    好意誇你,你居然恩將仇報。


    “不了。”丁琦真笑的勉強,“我也想做自己。”


    丁琦真見過不少學金融的,表麵光鮮亮麗私下葷素不忌,還有一大特點愛裝。


    夏風生陰冷斯文,倒還沒出現那種葷酒不忌的油膩氣質。


    倒是能看出他高中時,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滾開的氣場。


    丁琦真:“你們到多久了?”


    施野隨口迴答,“十五分鍾。”


    丁琦真唰的一轉頭,五官皺在一起,滿臉問號的看著施野。


    大哥,你又是哪個部位在發聲。


    說話怎麽跟平時兩模兩樣。


    施野青春期變聲後聲調變低了很多,少年時期沒那麽明顯,成年後嗓音徹底成了有層次感的中低音。


    剛剛說話明顯把自己聲調往上抬,不是奇怪的聲音,聽著正常。


    不認識的人隻會認為他聲音就是這樣。


    丁琦真卻聽出來他夾了。


    很用力。


    施野和他交換眼神,像是在問他:怎麽了?


    丁琦真仿佛整個人都在告訴施野:你幹嘛,你有病吧。


    他再次後悔出門沒查自己今天星座的運勢。


    很快,點的餐上來。


    吃飯了總不能整些什麽幺蛾子了。


    夏風生和施野雖然是情侶,但高中三年可沒有膩膩歪歪惡惡心心互相喂飯的癖好。


    丁琦真拿起刀叉,戒備地看了夏風生一眼,看他動作正常鬆口氣,開始吃自己的。


    他多慮了。


    下一秒,一條提示音響徹雲霄。


    “支付寶到賬一元!”


    施野:……


    丁琦真:……


    丁琦真手中的刀叉咣啷掉在餐盤上。


    夏風生,有活。


    “不好意思,手機忘靜音了。”夏風生擦擦嘴,慢條斯理將手機拿出來靜音,之後對著兩人說,“今天投的基金又賺了一塊錢。”


    口氣之狂妄,像是全國人民一人給了他一塊錢。


    看似兩個人想死,其實第三個人也不想活了。


    夏風生行屍走肉的麻木的往嘴裏送著牛排,吃進口中味同嚼蠟。


    錢是他麻煩何強給他轉的。


    為了給丁琦真留下個“好”印象,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不敢想餐廳是否有他以後會遇見的名流人士,或他已經遇見過的職場上的點頭之交。


    每一種都不敢想,每一種都十分可怕。


    用餐到一半,施野出去接了個電話。


    施野離開,餐桌氣氛陷入尷尬,夏風生和丁琦真沒有什麽話題可聊。


    兩人坐著大眼瞪小眼。


    高中時期他們倆交流並不多,細說隻有知道對方名字和知道對方和施野是什麽關係的地步,一晃多年,還是一樣的沒話說。


    “聽說你明天的飛機。”


    自身的職業素養讓夏風生先一步打破沉默,平時社交他從不冷場,想要資源人脈,臉皮什麽的都不重要。


    “嗯,對。”丁琦真摸摸鼻子。


    “祝你一路順風,落地記得打個電話。”夏風生簡單關心一下。


    丁琦真驚訝,“給誰,你嗎?”


    夏風生微笑著說,“你媽。”


    “……”


    說完兩人齊低下頭,這糟糕的對話。


    夏風生長得精明又有迷惑性,像西方故事裏蠱惑人心的海妖,現在單看他上半身,隻穿一件白色短袖也很優然貴氣。


    “你失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夏風生迴了個:“嗯。”


    “你一點也不記得施野?”


    兩人的戀愛關係可以用疼痛青春狗血戲劇來總結,如此抓馬的人生,夏風生一點記憶沒有?


    “不記得了,我連爸媽是誰都忘了。”


    丁琦真倒吸一口,那…忘就忘了吧,畢竟爸媽都不記得了。


    說起爸媽,丁琦真好像第一次聽夏風生提起,高中開家長會的時候,夏風生他們班就他一個家長沒來。


    再加上夏風生當時破破爛爛的,書包打補丁,他一直以為對方是孤兒。


    “你們學金融的事情多,你失憶後沒有人來特意找你嗎?”丁琦真:“不對付的人之類的。”


    聽說金融區競爭慘絕人寰,背地裏黑色手段數不清。


    “是說會有人來找我麻煩來罵我是嗎?”


    “可能。”


    誰知夏風生輕笑的搖了搖頭。


    丁琦真眉毛一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夏風生手指做作的放在唇邊,“罵我的看到我長這個樣子,還忍心罵我嗎?”


    “……”


    丁琦真整個人被凍住,眼睛一片白。


    夏風生,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自大。


    等施野迴來用完餐,三人拿起外套離開。


    明明是進食,三人出來好像各瘦了幾斤。


    夏風生眼底掩藏著疲憊,華麗麗的穿著碎花毛絨睡褲在別人的注視下走出餐廳。


    如果餐廳的大門直達寢室,他不敢想他會多快樂。


    夏風生主動說:“你們一起迴去吧,我自己迴去。”


    施野手中拿著夏風生的手機,正在幫對方關注自己各平台的社交媒體賬號。


    等著車童把車開過來,施野將手機還給夏風生,“我送你。”


    夏風生拒絕,“不用,離學校沒多遠。”他現在隻想一個靜靜。


    施野卻沒有妥協,“你自己迴去不安全。”


    丁琦真探出個頭看他倆,有什麽不安全的,法治社會,打劫的話劫什麽,剛剛支付寶到賬的一塊錢?


    雖然人看起來陰陰媚媚的,但夏風生,男的。


    一米八幾的,男的。


    夏風生沒有鬆口,施野盯著他,“你失憶這些天有察覺到自己有夜盲症嗎?”


    夏風生唿吸慢了半拍,他的床頭有盞小夜燈,為的就是起夜看不見準備的,隻要手一摸燈光就會照亮他的眼睛,一般他都會等亮光亮透他的眼皮再睜眼。


    他的夜盲症也很久沒發作了。


    夏風生口吻平常:“察覺到了,半夜上廁所時知道的,路上都是路燈,我自己迴去很安全。”


    既然對方知道,施野沒再和對方僵持,接過車童遞來的鑰匙上了車。


    跑車駛出小路走上大道,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開出一段,丁琦真:“真不送他啊?”


    施野握著方向盤,“他說不用送,難道還要我跪下來求他?”


    聲調變了迴來,氣場也冷了下來。


    “他真有夜盲症?”


    “有。”


    “你怎麽知道的?”


    想起一些不好迴憶,施野沒迴答。


    車內靜悄悄的。


    丁琦真:我看我還是別說話了。


    下一秒。


    丁琦真:“呀,我手機落餐廳了。”


    .


    施野和丁琦真兩人走後,夏風生拿出手機準備叫車。


    現在正是高峰時間段,前方排隊五十單。


    夏風生眯眼,計劃要不要蹬車迴去。


    這時一隻骨節細長的手輕搭了在他肩上。


    “是夏風生吧。”


    很清爽利落的少年音。


    聽到這個聲音,夏風生像沙漠裏風幹的雕像瞬間石化,眼睛失去了黑眼珠。


    林星燦穿著西裝立在他身側,湊過來仔細看夏風生的臉。


    “呦,還真是。”


    看清人是夏風生的那一刻瞬間不著調起來。


    “星燦用不用帶你!”遠處有人向這邊喊。


    “不用了,我遇見熟人了,你們先迴去吧!”


    林星燦勾著夏風生的肩向那邊說。


    迴過頭來,滿是玩世不恭的味道。


    “我剛才在餐廳就看見你了,怕打擾到你用餐沒好意思上前。”


    他刻意把“沒好意思”幾個字咬重。


    當時的場景是個人都不會來找他。


    “你在餐廳裏的所有表現我都看見嘍。”


    他貼近夏風生,兩張臉產生極致的對比。


    與夏風生的陰濕感不同,林星燦的模樣和他完全相反,熱烈像太陽的長相。


    夏風生的狐狸眼對上他的杏眼,電光火石擦出股火藥味。


    他一把拋開林星燦的手,掃掃自己被對方碰過的肩,“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並不認識你。”


    林星燦扶住額頭,“對對,我忘了,你失憶了,是真的啊。”


    要說圈子裏夏風生真正的死對頭,林星燦排第一,沒人能排二。


    迄今為止談過的項目中,兩人就沒有一方缺席的情況。


    “那我向你介紹下我自己吧。”林星行勉為其難,“我是你的前輩,名字叫林星燦,你很崇拜我。”


    隻比他早進圈子兩天,算什麽前輩。


    夏風生抱起手臂,藐視的看著他,“你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值得崇拜的地方。”


    林星燦嘴角僵住,隨即搖頭苦笑,“失憶把這些忘了就當沒存在過,嘴硬罷了。”


    兩人都沒少被對方的陰招絆住過,第一次見麵時相互看見的第一眼便不對付。


    林星燦想起什麽,“你失憶了,跳的舞還記得嗎?”


    夏風生轉動眼眸,故意問:“什麽舞?”


    “哈!”林星燦瞬間渾身舒暢,恨不得張開雙臂在夜色中遨遊一圈。


    兩人所在的隊伍正競爭著一個大客戶,一個姓方的女大佬,女大佬沒別的愛好,平時喜歡看男人跳點舞。


    夏風生和林星燦一點舞蹈基因沒有,跳舞四肢自動開始打架。


    一支舞練一個月才勉強有了能看的模樣。


    現在夏風生把舞給忘了。


    林星燦背地裏拍手叫好,失憶沒白失,該忘的都忘了,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失憶。


    夏風生盯著林星燦臉上的愉悅。


    林星燦笑容爽朗,繼續開始吹噓自己,“我是你前輩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自己是讀金融的吧,實話跟你說吧,其實你在圈子裏能力不錯,不過略遜我一籌。”


    “你談不下來的項目,我都能談下來,你巴結不到的人脈,我都能聯係到。”


    林星燦拍著他的肩膀,靠近說:“怎麽樣,是不是很崇拜我?”


    夏風生在他耳邊輕輕答:“誰屁股疼誰知道。”


    寒風吹過,兩人相視一笑。


    “真的,別不信啊。”林星燦再次搭住他的肩,手腕輕晃著他的肩膀,“你以前都前輩前輩的叫我,讓我理理你。”


    這是他的慣用招數,撒嬌。


    “來嘛。”他湊近,“叫一聲聽聽。”


    施野驅車迴來就看見這一幕。


    丁琦真:“我靠!什麽情況!”


    他們剛走,夏風生咋就和別人摟一塊了!


    車子穩穩停子兩人麵前。


    滴———————


    林星燦被鳴笛聲嚇一激靈。


    媽呀!啥玩意!嚇我一跳!


    身價不菲的豪車降下車窗。


    施野盯著林星燦:“你們什麽關係?”


    看模樣像是要下車把人沙包打。


    丁琦真趕忙勸和:“興許是誤會呢。”


    臨出國前一天可不能出什麽幺蛾子啊。


    林星燦被他的眼神看得打怵,瞬間立正,往那一站就是兵。


    “我…我和夏風生嗎?我和他是事業上的好同事,過硬的交情。”


    丁琦真鬆口氣,對施野說:


    “聽到了嗎,好同事,是過硬的交情,不是硬過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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