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草厭惡地拍開了貓蛋的手:“別碰我的帽子,你那手多髒哩!”


    貓蛋也不是個好惹的丫頭,當下便不屑道:“我手再髒也沒你家炕髒,誰知道這絨布和白布饃是哪個髒男人送的哩!”


    狗娃與他姐姐感情極好,當下便趕過來聲援:“還能是哪個男人?不就是喜喜大哥嘛!”


    胡小草的小臉漲得通紅,可卻反駁不出一句來,因為這姐弟倆並沒有說錯,白麵饃和絨布的確是馬喜喜拿來的,她能說啥?


    可讓她吃這口頭虧又是極不願意的,想了想便尖聲罵道:“就是我喜喜叔送的咋了?你們想還想不著哩!”


    狗娃還想迴嘴,他姐姐用力扯了他一下,狗娃抬頭一看,便見到了胡小草背後臉黑得能滴墨汁的馬杏花姐弟倆,立馬就閉上了嘴。


    馬杏花此刻的內心已經燒得快成火焰山了,因為前兩天馬喜喜帶了一小塊紅條紋的駱駝絨布過來,說是可以給蘭花做絨褲,當時奶還誇大哥有心了,她也覺得大哥算是長了迴心。


    現在看來她家蘭花可不就是撿小狐狸精剩下不要的?


    還有白麵饃,她家可是連顆麥皮都沒見著哩!


    呸!


    馬杏花眼睛都燒出火了,眼下她隻想著把這個小狐狸精撕了,再把她頭上的帽子扒了,還有以後再也不給大哥留肉吃了!


    胡小草注意到氣氛的詭異,轉頭便見到了鐵青著臉的馬杏花,嚇得小臉都白了,想也不想就往山下跑,馬杏花哪能放過她,一個箭步衝上去就揪住了胡小草,大耳光子扇上去了。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小狐狸精,和你媽一樣不要臉……”


    馬杏花罵罵咧咧的,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句話,手上卻不閑著,三下五除二就扒了胡小草的帽子,氣紅了眼的她甚至還想扒胡小草身上的絨褲,讓馬紅旗給叫住了。


    胡小草畢竟是個姑娘家,這要是這麽多人麵前扒了她褲子,他三姐可就變成沒理了,他爸也不好在農場豎威信了!


    “朱石頭,朱四丫,你們都死哪去了?還不過來幫忙!”胡小草哭哭啼啼地嚎叫,叫起了朱石頭姐弟倆,隻是叫了半天都沒人過來。


    石頭姐姐朱四丫早就看見這邊的動靜了,不過她當然不會過去幫忙,她巴不得馬杏花狠狠地揍胡小草呢!


    這個表妹仗著她媽用肉皮子換迴來的吃食和衣服,在她家橫行霸道,像使喚狗一樣使喚她,她做夢都想削死這胡小草呢!


    朱石頭聽見聲音從山上竄了下來,想要下去看看情況,朱四丫冷聲道:“下頭有沈家丫頭在哩!”


    朱石頭一聽沈嬌在,嚇得立馬縮了迴去,一個人往山上跑了,看著鬼鬼祟祟的。


    朱四丫陰冷地看著自家弟弟的背影,暗自祈禱能有隻狼過來把朱石頭給叨走了,隻要沒了這個禍害,她以後可就不用過苦日子了!


    胡小草叫了半天都沒叫來人,讓馬杏花給收拾得傷痕累累,臉上的血棱子碰到雪地,又是凍又是痛,疼到了心裏,流出來的眼淚也在臉上凍成了冰渣子,刺刺的疼。


    馬杏花不屑地將絨布帽子扔在了地上,胡小草心疼帽子的同時,更是被馬杏花的眼神刺激得心疼,這個可惡的女人每次都是用這種鄙夷的眼神看著她,就仿佛在看臭蟲一般。


    她憑什麽看不起自己?


    她胡小草長得漂亮,幹活也不差,學習比別人好,馬杏花憑啥見天地嘲笑她?


    也所以,胡小草才會在馬杏花麵前不時地挑釁,炫耀馬喜喜對她的好,因為隻有在那個時候,她才能感覺到馬杏花是羨慕自己的,農場裏的其他小孩也一樣,她也才會有一種優越感。


    就憑著這種良好的自我感覺,胡小草才一而再再而三不顧胡香玉的警告,在一眾孩子麵前炫富,就算是吃了馬杏花好幾迴排頭也在所不惜,百折不撓。


    精神實在是可嘉!


    胡小草又一次被刺激了,不管不顧地跳了起來,衝馬杏花嚷了起來:“馬杏花你就是羨慕喜喜叔對我好,喜喜叔昨天還誇我哩,說我比你漂亮,比你性格好……”


    馬喜喜這廝沒和胡香玉勾搭上時,還是個好孩子的,對老人孝順,對弟妹也愛護,是馬家孩子心目中的好大哥,隻不過自從這家夥色迷心竅後,便將這些孝順和愛心都用在了胡香玉母女身上了。


    馬杏花眼睜睜見她的好大哥變成了對她不管不理的壞大哥,而且還在仇人麵前這樣說她,她這爆脾氣哪裏受得住,當下便跳了起來。


    馬紅旗一把扯住了她,鄙夷地看了胡小草一眼,不緊不慢道:“你也別一口一個喜喜叔叫得歡,我和我三姐可沒你這麽大的侄女兒,受不起!”


    胡小草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對馬杏花她是一點都不怵的,可在馬紅旗麵前,她卻總覺得矮了幾分,尤其是馬紅旗的眼神,更是讓她覺得羞慚,想縮進地裏去。


    馬杏花看得頗為解氣,冷聲道:“我馬家可不敢要這種來路不明的侄女兒,怕髒了咱家的門檻。”


    胡小草的臉更白了,父不詳這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現在被馬杏花當著大夥麵說了出來,她哪裏受得住,嚶嚶哭著就跑下了山。


    馬杏花大獲全勝,得意地舒了口氣,衝沈嬌甩了甩下巴。


    “過幾天我就上鎮裏買駱駝絨布,給蘭花縫頂‘羅宋帽’,哼,不就是城裏人戴的帽子嘛,誰不會縫哩!”馬杏花氣哼哼地說著。


    沈嬌勸道:“羅宋帽是男式帽子,像我爺爺他們戴的,杏花姐要是想做帽子,就照著我這種做吧,這種男女都可以戴的。”


    沈嬌今天戴的帽子是頂毛茸茸的毛皮小圓帽,把她的小腦袋和耳朵都包得嚴嚴實實的,看著特別暖和。


    這種帽子名叫哥薩克帽,也是早先白俄人傳進來的,有一陣子特別流行,後來還有時髦的大學生把它取名為‘加麗亞’帽,不過現在這叫法沒人叫了。


    馬杏花聽說胡小草那帽子是男人戴的,立馬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哎喲喂,這可真是土包子進城,出盡洋相哩!”


    其他人也都哈哈大笑,心裏對於胡小草新帽子的羨慕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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