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在馬家沒坐多久,同馬杏花約好下午去山上拾柴禾摟兔草,她便背著筐走了,同杏花娘道了別。


    杏花娘為人很好,讓她和爺爺要是有縫縫補補的活都拿到這兒來,她能幫著幹,杏花娘說話細聲細氣的,聲音很好聽,隻是那時不時的幾聲咳嗽,聽著讓人不舒服。


    “大娘是啥病啊?喝的啥藥呢?”沈嬌小聲問馬杏花。


    馬杏花箴眉道:“我媽是生蘭花時傷的身子,一直就沒好過,藥是牛頭村一位老遊醫開的方子,吃了好幾年了,可我媽卻沒見好。”


    馬杏花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小時候她媽可健了,一人裏裏外外全包了,爸也用不著這麽辛苦了,可現在……


    每次看到她媽躺床上連納鞋底都費力的模樣,她這心就抽抽地疼,恨不得能替她媽生病才好呢!


    沈嬌忙拿帕子給她擦眼睛,忍不住問道:“我能看看大娘的藥方子嗎?”


    這吃幾年都不見好轉,可見這藥方子一定有問題了。


    馬杏花眨了眨眼,似是想到了啥,眼睛亮了起來,從櫥櫃裏翻出了張黃紙,小心翼翼地遞給沈嬌。


    沈嬌將紙攤了開來,鋪在炕上的小方桌上,小聲地念著,錢文良雖教了她不少這個朝代的文字,可時間有限,她認起來還是很吃力,連猜帶蒙,倒是認了個大概。


    “當歸,川芎,熟地,白芍,甘草,茯苓,白術……”


    沈嬌一看就知道這是最普通的八珍湯的方子,隻是她剛才聞藥香,卻似少了人參這一味,人參卻是八珍湯裏的主藥,沒了人參,光是喝這些藥渣子,就是喝上十年也不管用。


    “我聞著大娘喝的藥裏沒有放人參呢?”沈嬌問道。


    馬杏花眼睛又瞪得溜圓,忙不迭地點頭:“沒錯,就差了人參,人參實在是太貴了,咱家連參須都買不起哩,後來遊醫就說讓用黨參代替。”


    沈嬌箴眉道:“我勸大娘那些藥還是別喝了,沒有人參,就是喝再多也無用,於身體無絲毫用處,反倒會傷身,倒不如停了的好!”


    她記得寶碗裏是有八珍丸的,迴去同爺爺商量一下,能不能拿出來給馬家?


    馬杏花愣愣地看著沈嬌,似是頭一迴認識她一般,傻傻問道:“嬌嬌你也會看病哪?”


    沈嬌趕緊搖頭:“我不會看病,隻是以前在家時看過一些醫書,再者我因為是早產身子不好,從小吃的藥丸子比飯還要多,久病成醫,對藥方子自然是懂一些的。”


    “那也很厲害了!”馬杏花最佩服的就是文化人了。


    沈嬌再三囑咐杏花娘停了現在吃的藥,再吃下去,身體隻會越來越虛的,馬杏花聽得直點頭,表示她迴頭就同她爺奶說。


    這時馬大娘扛著一大捆柴禾迴來了,身後馬紅旗也扛了不小的柴禾,馬蘭花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麵,見到沈嬌開心地跑了過來,‘嬌嬌姐’叫個不停。


    沈嬌拍了拍小丫頭的臉蛋,滿足地捏了捏,與馬家人告辭離開了。


    迴去時必定要經過朱家,胡大娘正好也扛著一捆柴禾迴來了,見到沈嬌麵上露出冷笑,心裏的小算盤卻拔個不停。


    沈家那個老不死身上肯定有不少錢,侄女同她說這死丫頭上鎮裏趕集,大米、白麵、雞蛋、野兔這些好東西可是買了不老少哩,沒十幾塊錢根本就下不來,哼,這些資本家憑啥吃得好穿得好?


    錢都應該拿出來分給他們這些根紅苗正的窮人家才是,尤其是他們老朱家!


    沈嬌見到這個老太婆暗叫不好,低著頭加快腳步。


    “咋的見人不喊哩?以前不是還叫我胡奶奶的嘛?現在啞啦!”胡大娘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嬌恨恨地咬了咬牙,抬頭看向她,不卑不亢道:“朱家門檻太高了,我可不敢與你們朱家攀交情!”


    胡大娘麵色一變,哪裏聽不出這死丫頭話的譏諷,氣得掄起了手:“老娘打死你個死丫頭,你們這種人就是欠收拾,一天打一頓就老實了!”


    哼!


    就沈家這樣的人家,她一天打一頓別人也說不出個不來,城裏可都是這麽幹的!


    沈嬌是真恨不得拿出匕首來把這死老太婆給殺了,可爺爺說過,不是生死關頭時,輕易不要出刀,否則會惹大麻煩的。


    刀不能用,那就隻好想其他辦法了,沈嬌眼珠一轉,蹲下身子從地上抓了一把土,朝著胡大娘麵上撒去,西北這邊大都是沙土,土質極鬆的,就跟細沙差不多的。


    胡大娘眼裏進了沙,難受得忙伸手去揉眼睛,沈嬌嘻嘻一笑,伸手就往她身上推了把,胡大娘背著一捆柴禾,重心本就不穩,這一推立馬就摔了個屁.股墩,四腳朝天地壓在柴禾上。


    跑過來幫忙的馬杏花見狀笑得腰都彎了,沈嬌拍著手唱道:“胡家專生狐狸精,老狐狸精生小狐狸精,小狐狸精再生小狐狸精,生了一窩狐狸精……”


    沈嬌的聲音又嬌又脆,唱出來的小調還挺好聽,不一會兒就吸引了不少人來圍觀,此時胡大娘還在地上掙紮呢!


    馬杏花早已笑得肚子都喘不過氣來了,可別提有多解氣啦!


    農場的人也看得樂嗬嗬的,衝著地上的胡大娘指指點點,卻沒一人上前去扶她起來,可見這老太婆在農場裏的人緣之差了。


    胡大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爬了起來,吐掉嘴裏的泥土,恨恨道:“賤丫頭呢?推倒了老娘就想作罷了?老娘打死你!”


    隻是她尋了一圈也沒找到沈嬌,連影兒都沒看見,馬杏花在一旁脆生生道:“石頭奶你可真是好沒道理,自己走路不穩摔跤怪別人作啥子?不會是又想訛錢吧?”


    聽聞此言,圍觀的人立馬散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胡大娘與馬杏花與倆人。


    馬杏花衝胡大娘哼了聲,甩了甩油亮的大辮子,哼著小調迴家了。


    胡大娘看著馬杏花的眼神極為陰冷,似冬日裏的毒蛇一般。


    聞聲趕出來的馬大娘問馬杏花外頭出了啥事,馬杏花諷笑道:“石頭奶自己摔跤了,想賴在嬌嬌頭上,幸好嬌嬌跑得快,沒讓她得逞!”


    馬大娘皺緊了眉,這個鐵柱家的可是越來越不像樣了,一天到晚找小丫頭的茬作甚?


    真是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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