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綿看到抓著自己手腕的李景川,眼中的困惑更深了,他到底怎麽迴事?


    “抱歉。”李景川迴過神來急忙鬆開了手,他頭上的耳朵都立了起來,“那個……家裏有藥嗎?要不我出去買一趟。”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買?”


    “你別管那個。我肯定給你帶迴來。”他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家裏有。”夏綿連忙製止他,“我剛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幾個創口貼。”


    “不需要紗布嗎?”


    “再晚一點就要好了。你……沒事吧?”夏綿看了看血液已經有些凝固的傷口問道。


    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剛剛還有什麽東西上他的身了。


    “沒事啊。”李景川不明白夏綿為什麽突然要這麽問。


    他繼續說道,“在哪兒呢?我去給你拿過來。”


    這種傷口,在夏綿看來用水衝一下就好了,但她覺得也不好拂了李景川的好意,“沒關係。我自己去拿一下就行,順便去洗一下手。”


    夏綿剛離開不久,九七稚嫩的聲音就從屋裏傳來。


    “我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李景川說著有些不耐煩地向屋裏看去,正好看到玄墨又把跑過來的九七踢滾了幾圈。


    李景川用舌頭頂了一下腮邊,“呃……看來是有點事哈。”


    “你幹嘛踢它?”李景川看向玄墨圓圓的後腦勺問道。


    “它是什麽東西?”玄墨警惕的看向這次站起來後,直接扭過身坐在那裏,正用屁股對著他的九七問道。


    李景川愣了一下,他並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什麽事情,不管是對孤星還是玄墨。


    之前孤星對九七的存在接受得非常迅速,都讓他忘記了一個孩子看到這種明顯有些奇怪的生物,玄墨的這種反應才是更加真實的。


    “是……小獅子?”李景川略帶遲疑地開口。


    玄墨抿了抿嘴,“它會害人嗎?”


    “呃……你看你一腳能把它踢出二裏地,就算是能害人,這也沒什麽殺傷力啊。”李景川看了一眼九七,又看了一眼玄墨。


    “我才不會害人呢!”九七站起身有些憤怒地扭過身,看向背著光的玄墨。


    “這就是你們倆的事兒了,我就不摻和了。”李景川說著攤了攤手,又打了一個哈欠。


    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補充道,“但是不可以哭。”


    玄墨看了看發出吼聲的九七,又看了看對自己說完話後就保持沉默的李景川。


    他是不是在怪自己踢了它?玄墨忽然有些後悔一時沒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居然當著李景川的麵踢了這個小東西。


    之前被一戶a區的獸人領養時,那個領養家庭裏有他們親生的孩子。


    那個孩子對自己的態度並不好,他對自己說過,“我才是家裏的寶貝。你就是沒人要的獸人,不可以跟我搶東西,要不我就讓我爸爸媽媽把你趕出去。”


    在那裏生活時,他並沒有跟那個孩子搶過任何的東西,但是那個孩子還是誣陷他拿了他的玩具、還推倒了他。


    玄墨抓緊了衣角,他想到了當時他解釋後,領養他的那個獸人說,“我的孩子就是被慣壞了,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多忍耐他一下吧。”


    於是他去找那個孩子道了歉,還被那個孩子真的推在地上,額頭撞在了櫃子上,鼓了一個大包。


    但是他的領養人什麽都沒有對他說,隻是看向他的孩子,“解氣了吧?你下次不要任性了。他也不是故意要惹你的。”


    雖然事後他們讓家裏的傭人帶他去看了醫生。


    但是他知道他和那個孩子始終是不一樣的。


    後來他聽到那戶家庭領養他一個長相奇特的冷血獸人隻是為了有一個正麵的新聞,可以提高他家企業的名聲。


    但是即使是那樣,他還是在那個孩子的鬧騰下被送迴了福利院。


    他現在真的踢了它,還被看到了,會被送迴去嗎?


    要解釋嗎?要怎麽解釋呢?玄墨想著將衣角攥的更緊。


    “行了。迴去睡覺吧。它不記仇的,明天就好了。”李景川輕輕拍了一下玄墨的腦袋。


    “怎麽還在門口待著?”


    夏綿已經把手掌的傷口處理好了,迴來就看到李景川和玄墨還站在門口看著那間臥室。


    “沒什麽,剛剛製作了個獅打滾。”李景川閃身讓夏綿可以看到裏麵正在生悶氣的九七。


    “好了,都去睡覺吧。明天再說。”夏綿的靈力還沒恢複多少,就又拿來用了,用的還是本就沒轉化多少的內生靈力。


    這讓她感到有些疲倦,隻想立刻去睡覺。


    李景川看了夏綿一眼,點了點頭,“嗯。好。”


    應答後也不管玄墨的反應,直接揪著他的後領子把他向外領去。


    夏綿把臥室的門關好,看向在黑暗裏氣鼓鼓的九七,“你不睡,我就要睡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我累了。”


    聽到夏綿說累了,九七本來已經打算好要告的狀又咽了下去,它跳到床上,“那先睡覺吧。”


    另一邊,李景川和玄墨也重新躺了下來。


    玄墨正斟酌著怎麽開口道歉,就聽到李景川說,“別想了,明天你看吧,它早就忘了。”


    “你……你不怪我嗎?”


    “哈?你踢的又不是我。”


    “……”玄墨沒想到李景川會說這樣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迴什麽東西。


    “不過呢,你也不用怕它。它雖然長得有些奇怪,但是……也蠻有意思的。”


    “我才不怕它呢。”


    李景川輕笑了一聲,“看出來了。確實不怕。”


    怕的話不可能一腳給它撅出去那麽遠。


    玄墨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背對著李景川,他還沒學過該怎麽麵對這種不含任何目的的善意。


    陽光透過不厚的窗簾把屋內染上一層薄光。


    衛生間裏傳來不大的水聲。


    玄墨睜開了眼睛,他坐起來環視了一下還不熟悉的環境,剛剛蘇醒讓他的腦袋還有些昏沉。


    對了,他已經被帶離福利院了。


    “醒了?”夏綿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帶著笑意問道。


    玄墨看了一眼夏綿,又飛快地將頭低了下去,“嗯。”


    柔順略長的頭發在他的臉上投下了陰影。


    “你的頭發是不是有些紮眼睛了?要不要去剪一下?”


    “不要。”玄墨再次搖了搖頭,他不想把眼睛完全露出啦,等頭發再長一點,他會用剪刀自己剪一下,剪到這種不至於完全看不清東西,也不至於完全露出眼睛的狀態。


    “可是紮眼睛不難受嗎?”夏綿說著靠近玄墨蹲在了他的麵前。


    “不難受。”


    看到伸向自己的手,玄墨近乎本能地伸手去抓,但是在看到她掌心的傷口後,又將手縮了迴去。


    夏綿用手將他的頭發向後攏去,露出了他飽滿光潔的額頭。


    玄墨的眼皮向下微合,避開了夏綿的視線。


    “可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她輕聲說道,“不露出來的話很可惜。”


    漂亮?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漂亮形容他的眼睛。


    他一般聽到的都是不祥、災厄。


    “那我先給你紮起來,好不好?”


    不等玄墨迴答,她繼續說,“至少在家裏,讓我們可以看看你的眼睛吧。”


    玄墨嘴邊的不要卻再也說不出口。


    他抬眸看向正在認真注視他的夏綿,那雙眼睛裏沒有他熟悉的害怕與厭惡,隻有他曾在角落裏偷窺到的、之前從未降在自己身上的柔和。


    “好。”


    李景川帶著早飯迴來後,就看到了紮著蘋果頭乖乖坐在沙發上的玄墨。


    他的頭發被向後紮起,在頭頂綁成了一個小揪,配上他圓潤的腦袋,更像一顆蘋果。


    聽到開門的聲音,玄墨向門口望去。


    “這樣還挺好看的。比之前像個蘑菇那樣好多了。”李景川說著走向餐桌,把買來的豆漿油條放到了桌上,“過來吃飯吧。”


    在看到一邊依然氣鼓鼓的九七後,李景川突然覺得有些新奇。


    這次怎麽記上仇啦?


    他抬腿向九七走去。


    “對了,剛剛湘香聯係了我。”夏綿從廚房裏探出頭說道。


    她正在收拾廚房裏一些能用的東西,要是能順利找到合適的房子就搬過去,要是沒找到的話,在這裏也可以繼續使用。


    李景川的腳步頓住,調轉了一下方向,走向夏綿,“她聯係你幹嘛?手續不是都弄好了嗎?”


    “有一個節目,問我們要不要去參加。”


    “什麽節目?荒野求生?”


    夏綿有些無語地抿動了一下嘴唇,“親子節目。”


    “不會有什麽問題吧?她看上去可不像是什麽好心的人。”


    “她和我說是有個導演想要找幾組領養家庭去拍一個觀察真人秀,那個導演之前選中了玄墨。昨天我們把玄墨帶走的時候,她說忘了通知我們了。”


    “那……有錢拿嗎?”


    “有。”夏綿無奈地點了點頭。


    剛剛給玄墨紮好頭發後,她正收拾廚房時,就接到了湘香的電話。


    她在電話裏說,之前忘了通知他們一件事,有一個要拍領養家庭親子觀察真人秀的導演之前選中了玄墨。


    但是導演那邊都安排好要開拍的時候,那個場地出了一點問題,需要重新選擇場地,可還沒等導演再通知,那對領養玄墨的獸人就已經把他送迴了福利院。


    現在玄墨被他們帶走了,所以她打來電話問問他們要不要參加。


    還說那個導演的名氣挺大的,錄製費給的也多。


    但夏綿覺得還是得和李景川還有玄墨說一聲,也就沒有立刻答應,隻說後麵確定了再給她迴電話。


    “那這不就是送上門的工作嗎?你答應了嗎?”


    “還沒有。這畢竟是個三個人的工作。”


    李景川想到玄墨那倔強的樣子,覺得那估計是不行了,“哦,沒事。一猜就知道那小子肯定又要說不要、不願意的。那我再想其他的……”


    “他同意了,現在問的是你的意見。”


    “啊?他居然同意了?我還以為他隻會說不要呢。”


    夏綿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但是她確實也沒想到,她和玄墨說完這件事之後,那個孩子就隻點了點頭和她說,“行”。


    “既然‘小不不機’都同意了,那我肯定沒什麽意見啊。有錢不拿幹嘛呢。”


    聽著李景川又在給人起奇怪的名字,夏綿無語地抿了抿嘴,“那我一會兒和湘香說一下,我們就等那個導演的開拍通知吧。她說也快了。”


    “那具體的流程她有說嗎?我之前可沒幹過相關的工作。”


    “沒有,但應該和一般的節目沒什麽區別吧。”


    李景川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玄墨,又看向還氣鼓鼓的九七,笑了一聲,“這小狗怎麽迴事兒?”


    “不知道,早上起來還好好的,看見玄墨就在那兒生上氣了,問它它也沒說。”夏綿歎了一口氣,“估計一會兒帶它出去逛逛就好了。”


    可直到他們出門逛了幾套房子,又迴到這個出租屋裏,九七也沒有湊到玄墨的身邊。


    察覺到玄墨看著自己的視線,九七偏頭哼了一聲,它要開始討厭玄墨了,也不要把在去福利院路上撿到的漂亮樹枝送給他了。


    玄墨收迴目光,心中有點糾結,要不要和它道個歉?


    雖然它確實挺奇怪的,但也確實沒有害人,是自己冤枉了它。


    想到之前自己被誣陷的時候,玄墨抿了抿唇,還是走向九七。


    在離九七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他蹲下身,輕聲說道,“對不起。”


    九七愣了一下,才歪著小腦袋看向已經又紮起蘋果頭的玄墨。


    沒有了偏長頭發的遮擋,他的麵容完全顯現了出來。


    偏白的肌膚使一紅一藍的眼睛顯得更加清透,像是綴在上好布帛上的寶石。


    精致的五官再加上頭頂可愛的小揪,更讓他顯得雌雄莫辨。


    那一邊臉頰上偏細長的一小塊排列整齊的黑色鱗片更是讓他透出一股詭異的美感。


    危險又漂亮。


    九七身後的尾巴掃了掃,它站起身走到玄墨的身邊,“那好吧。我們就和好吧。”


    玄墨聽到它稚嫩的叫聲,這應該是原諒了吧?


    看到九七又用頭蹭了蹭自己的腿,玄墨有些僵硬地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看來真的沒錯。它是真的不記仇。


    他正想著,九七就已經跑向了臥室。


    很快它又叼著一截樹枝跑了出來。


    它將樹枝放在地上,推到玄墨的麵前,“給你。玄墨。”


    玄墨將樹枝撿了起來,有些不確定地扔了出去,他曾在領養家庭裏見過其他獸人養的寵物。


    它們也會玩這種撿木棍的遊戲。


    九七愣在原地,一臉困惑的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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