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鑒破開濃霧的刹那,整片瘴氣沼澤發出類似活物痙攣的震顫。


    丁瑤踉蹌著扶住半截枯木,腕間銀鈴碎成齋粉的瞬間,她分明看見掌心並蒂蓮泛出詭異的血光。


    "別碰那些藤蔓!"梁軒的雷火符在指尖爆開三寸青芒,將纏上丁瑤腳踝的鬼手燒成焦炭。


    那些刻著他們名字的墓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青苔斑駁的石麵滲出暗紅色液體,在泥沼中蜿蜒成扭曲的符咒。


    丁瑤的耳墜突然發出尖嘯。


    那枚鮫人淚煉製的法器正瘋狂吸收四周怨氣,在她頸側烙出蓮花狀灼痕。


    梁軒突然扣住她手腕,三清鈴殘片割破他虎口,混著金光的血珠滴落時,東南方的光暈驟然暴漲。


    二十步開外的腐殖層轟然塌陷,青銅門上的饕餮紋竟在瘴氣中遊動起來。


    丁瑤的裙裾被罡風掀起,發間青鸞簪突然掙脫束發繩,化作流光沒入門上獸首的瞳孔。


    無數螢火蟲大小的符文從門縫溢出,在他們頭頂聚成旋轉的星圖。


    "坎位有缺口!"梁軒突然拽著她往左側翻滾,原先站立處的地麵炸開三丈高的怨靈柱。


    那些裹挾著墓碑碎片的黑霧扭曲成持戟甲士,空洞的眼眶裏躍動著青綠色磷火。


    丁瑤的後背撞上冰冷石壁,這才驚覺兩人已退到青銅門前。


    並蒂蓮印記突然灼痛難忍,她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與梁軒的影子交融,瘴氣侵蝕造成的記憶紊亂反而讓某種上古契約開始複蘇。


    "瑤光破厄,開!"梁軒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殘存的三清鈴碎片竟在血光中重組成八卦陣圖。


    陣眼處浮現的青銅鑒劇烈震顫,門縫中溢出的星圖符文突然倒卷,將撲來的怨靈甲士絞成齏粉。


    丁瑤的指尖觸到門環時,整片沼澤響起萬馬奔騰般的轟鳴。


    九條鎖鏈破土而出,每條鎖鏈末端都拴著刻滿往生咒的青銅棺。


    梁軒的雷火符在此時徹底熄滅,他反手將丁瑤護在身後,卻見她突然咬破食指在虛空畫出繁複圖騰。


    "你瘋了?這是禁術......"


    "與其等死不如賭一把。"丁瑤眼底映出門上流轉的星圖,鮫人淚耳墜炸開的瞬間,她畫出的血符與星圖某處產生共鳴。


    那些遊動的饕餮紋突然活過來般脫離門扉,化作實體神獸撲向追擊的怨靈。


    梁軒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見丁瑤散落的長發正逐漸染上銀霜,施展禁術的代價讓她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並蒂蓮印記突然迸發金光,他來不及細想便扣住她畫符的手,將自己所剩無幾的靈力強行灌入她經脈。


    青銅棺在此刻同時開啟,十二尊身披甲骨的神將從棺中踏出。


    他們手中的青銅戈指向星圖某處,整座青銅門開始向兩側緩緩移動。


    門內泄出的靈光所到之處,翻湧的瘴氣竟如春雪消融。


    丁瑤的膝蓋重重磕在青銅門檻上,梁軒攬著她腰肢的手背青筋暴起。


    門後湧出的純淨靈力衝刷著他們被瘴氣侵蝕的經脈,但兩人誰都不敢放鬆——十二神將的青銅戈正交叉擋在甬道前方,戈刃上流轉的殺氣凝成實質的冰霜。


    "乾三連,坤六斷。"梁軒突然低吟,沾血的手指在丁瑤掌心快速劃動。


    那些殘留著並蒂蓮氣息的血跡自動排列成卦象,十二神將的動作出現刹那凝滯。


    丁瑤福至心靈地咬破另一根手指,在梁軒畫出的卦象中央點下朱砂似的血珠。


    交融的靈力引發奇異共鳴,神將們鎧甲上的雲雷紋次第亮起,交叉的青銅戈緩緩抬高三寸。


    就是現在!


    梁軒抱著丁瑤從戈刃下的空隙滾進甬道,青銅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瞬間,十二道青銅戈劈在門板上的巨響震得他們耳鼻滲血。


    丁瑤的禁術反噬在此刻爆發,她蜷縮在梁軒懷裏劇烈顫抖,發梢的銀霜已經蔓延至脖頸。


    "別睡。"梁軒的手掌貼在她後心,殘存的靈力化作暖流渡入她心脈。


    甬道兩側的壁畫突然活過來般開始流動,描繪的正是上古時期眾神封印兇獸的場景。


    當畫中那位手持青銅鑒的女神轉過臉時,丁瑤懷中的古鑒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


    梁軒的靈力如細流淌過經脈,丁瑤睫毛顫動時蹭過他頸側未幹的血跡。


    壁畫流轉的幽光裏,她看見對方鎖骨處蜿蜒的紫黑色瘴毒,手指無意識撫上那道猙獰傷痕:"你什麽時候......"


    "別動。"梁軒捉住她手腕,指腹抹去她唇邊血漬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青銅鑒在兩人之間浮空旋轉,映出他沾著泥汙卻依舊明亮的眼睛:"坎水位殘留的毒瘴,用離火訣就能......"


    話音未落,丁瑤突然扯開他染血的襟口。


    當看到那些從心脈蔓延的金色裂紋,她指尖靈力不受控地溢出星芒:"先天靈脈都裂了還敢逞強?"鮫綃袖口拂過傷口時,梁軒喉結滾動著按住她發顫的手,十指相扣處綻開並蒂蓮虛影。


    壁畫中的女神忽然抬起手中玉瓶,傾瀉的月華將兩人籠罩。


    丁瑤頸側灼痕遇光生變,竟幻化出與壁畫如出一轍的瓔珞紋路。


    梁軒怔怔望著她發間漸褪的銀霜,忽然低頭輕吻她腕間淡去的蓮印:"瑤光映雪時,我在南天門初見你簪花......"


    地麵毫無征兆地塌陷。


    十二神將的青銅戈穿透壁畫刺入現實,月華結界如琉璃碎裂。


    丁瑤被氣浪掀飛瞬間拋出縛仙索,銀鏈纏住梁軒腰際時扯動肋下傷口,血腥味混著靈力在甬道炸開猩紅光暈。


    壁畫中的兇獸竟掙脫岩壁,利爪撕開的空間裂縫裏湧出青麵獠牙的陰兵。


    "兌位生門!"梁軒淩空畫符的手勢帶起殘影,雷火卻隻燃起寸許便熄滅。


    丁瑤旋身將他護在身後,發間青鸞簪迸發的流光與陰兵骨刀相撞,在青銅地麵犁出三尺深的溝壑。


    她踉蹌著撞上岩壁,喉間翻湧的血氣染紅衣襟。


    整條甬道開始坍縮,壁畫顏料混合著靈石碎屑在空中凝結成毒霧。


    梁軒突然拽過丁瑤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先天靈脈的金光順著她指尖湧入經脈。


    並蒂蓮印記在兩人交握的手背盛放,青銅鑒發出的龍吟震碎最先撲來的三具陰兵。


    "你瘋了?這樣下去靈核會......"


    "噓。"梁軒額頭抵著她眉心,靈力交融激發的共鳴讓青銅鑒懸浮在他們頭頂。


    十二神將的虛影自鑒麵浮現,結成的陣法暫時阻住洶湧的陰兵潮。


    他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地寫:三生契。


    丁瑤瞳孔驟縮。


    上古道侶同生共死的禁術,此刻隨梁軒指尖金光滲入她神魂。


    壁畫女神手中的玉瓶突然傾倒,甘露淋在青銅鑒上激發出層層疊疊的銘文。


    那些蝌蚪狀的文字在空中重組,竟與兩人周身流轉的靈力軌跡完全契合。


    陰兵的咆哮突然變成慘叫。


    丁瑤轉頭看見最先觸碰到金光的怪物正在融化,鎧甲下的腐肉蒸騰出腥臭黑煙。


    梁軒趁機咬破指尖在青銅鑒背麵疾書,血珠觸及鑒麵的刹那,整座甬道的地磚浮現出二十八星宿圖。


    "東北方!"丁瑤突然抓住梁軒手腕。


    她頸側瓔珞紋路正在灼燒,指引的方向有塊地磚刻著與青銅鑒邊緣相同的饕餮紋。


    梁軒的雷火符擲出時,她咬破舌尖噴出血霧,精血催動的青鸞虛影銜住符咒撞向目標。


    地磚炸開的瞬間,磅礴靈力如天河倒灌。


    丁瑤被氣浪掀飛時瞥見裂縫中露出的青銅柱,柱身纏繞的鎖鏈上每隔三寸就嵌著顆跳動的心髒。


    那些髒器表麵浮動的圖騰,竟與梁軒先前寫在掌心的卦象分毫不差。


    "瑤兒看這裏!"梁軒突然厲喝。


    他在靈力亂流中死死抱住丁瑤,袖中飛出的縛仙索纏住青銅柱。


    兩人順著鎖鏈滑向深淵時,丁瑤的指尖擦過某顆心髒表麵的凹痕——那是個由三道弧線交錯而成的符號,像極了並蒂蓮與星圖的重疊。


    青銅鑒在此刻劇烈震顫。


    丁瑤懷中的古鑒與深淵下的某處產生共鳴,那些心髒突然同時迸發強光。


    她看見梁軒瞳孔裏映出的符號正在分解重組,最終化作青銅門饕餮紋的一角。


    鎖鏈繃斷的轟鳴聲中,十二神將的怒吼從頭頂傳來,而深淵盡頭亮起的青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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